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终极反派发掘系统[穿书]>第111章 沧海一浮萍2

  穹顶殿大门紧闭,明火都被熄了, 只留冷光的夜明珠照亮。这间议事厅内暖得很, 大概是启用了这个时代的某种供暖系统。像江胁这样的大妖如果不肾虚的话不至于这么怕冷, 这么早供暖大概是为了方便他玩乐——比如宫女们跳舞,当然穿得越少越好。

  看守大殿的金龙就这么和宋彩大眼瞪小眼,都在等对方的反应。宋彩挤出一个笑脸,冲他比:“嘘——”

  愚蠢,愚蠢至极的反应。

  本以为金龙会瞬间暴起, 把他这个闯入者一口吞了,谁知金龙只是静静盯着他,还将上半截龙身从石化中复苏了,探到近处打量。

  宋彩不敢动, 心想着莫不是原作者特权在金龙面前也有效?

  之后, 江晏的身影出现在旁边, 静悄悄的穹顶殿里终于有了一点可以让宋彩感到安心的气息。

  外头有风灯投映过来的光,巡逻放哨的卫兵在外头来来去去, 竟然丝毫未察觉自家的主殿内有人登堂入室了。

  宋彩在心海内问江晏:“你不会是特意要拿我来试探金龙的吧?”

  江晏回:“我有七成把握, 否则不会叫你涉险。”

  宋彩:“那也只是七成,还有三成可能害我变成一坨龙粪!”

  江晏:“……”

  臭贫之后宋彩也开始思考这个严峻的问题:为什么金龙看到他没有履行看守者的职责?如果是因为他身份特殊,那之前岁芜进入圣陵的事情又怎么说?

  江晏拉住他:“走, 去找回溯轮。”

  宋彩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金龙便也跟着他缓慢前进,打量的意思丝毫不减。直到宋彩退到了邻厅的门槛边,金龙只剩下一截尾部还缠在穹顶柱上了, 终于不再跟着前进,定定看着两人化成半透的妖火,穿门进入了邻厅。

  穿过那道门之后,两人重新化成人形,宋彩被江晏拉着快步走,插空说道:“所以之前岁芜能够进入圣陵躲避江胁的搜捕,真的是金龙在帮忙,他的意思和思维都是正常的,不是契约上一个死板的看门符号。”

  江晏道:“你还知道契约的事?”

  宋彩眼珠一转:“天桥底下说书的,一个子儿听十段。”

  江晏本就没打算跟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简单道:“契约是同祖父那辈大妖王们签下的,具体是什么条件我也不清楚。小时候问过父亲,父亲说那穹顶柱里有预言,预言的内容只有得了天命的妖王能看见,等到这样一位妖王诞世,金龙的看守职责便到了终结之日,契约自毁,金龙恢复自由。”

  宋彩:“你看不到预言内容?”

  江晏:“从小看到大,从来没看见过。”

  这可就叫宋彩吃了不小一惊。这书是他写的吧,江晏是他钦定男主吧,竟然还没资格成为预言中的天命妖王?什么鬼设定,谁给加的?!

  再一想,糟大发了,不会是江晏的儿子吧,难道江晏要和谁谁生一个了不起的儿子,来为他解开狗屁预言?

  现在他的任务二失败了,一号女主名花有主了,二号女主整天盯着男配,三号女主原本还有点希望,现在除了招猫逗狗撸麒麟就没别的心思,那江晏这个儿子还能正常诞世吗?

  就算宋爸爸心比海宽愿意再撮合一次,那系统已经明确表示没有任务四了,干完副本三差不多就到终极大boss阶段了,四号女主能不能按原设定出场都说不准,哪还有机会去给男主谈恋爱生儿子?

  啧,天命妖王总不能是路人甲生的吧,也太不符合作者文风了……而且作者爸爸心比针尖窄,根本不想这么写,番外也不行!

  江晏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大约时机未到。妖界三王早已不复昔日荣光,恐王没了,他的女儿若要生个天命妖王出来,起码也得找个同族的大妖才行,否则生出半妖,连我都打不过。”

  宋彩手指微微蜷起,想问他:你就没想过她要找的男人就是你吗?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总觉得这样试探不太好。

  江晏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也或许只是有意撇清,说道:“同族的大妖少之又少,我是不可能的,恐王这脉想出大妖王几乎没指望。”

  宋彩抬头望他:“你说,你不可能?”

  江晏:“嗯,我已心有所属。”

  两人的谈话皆是在心海内进行,宋彩却听出他声音轻轻的,那四个字像是极尽所能用上了心海里头最柔软的发声部位。

  宋彩沉默下来,看着两人握在一处的手,慌得晕头转向,都快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他有种自作多情的预感,但他不敢把这预感往深处想,因为他控制不好心海传音,万一被江晏听去了,而他又猜错了,岂不叫江晏笑话。

  他甩甩脑袋,续上前面的话题:“那就算恐王一脉不出,还有你,还有雕王呢。你……你这么优秀,喜欢你的姑娘成群结队,天命的妖王说不定是你儿子。”

  江晏竟嗤笑一声:“你又是哪只眼睛看见喜欢我的姑娘成群结队了?天上飞的大雁么?”

  宋彩:“真的有,都是你没抓住机会。哎,相熟的姑娘我不好在背地里议论,但当爱情来敲门时,我是眼睁睁看着你给它使了个过肩摔,还把门上了锁的。”

  江晏闻言丝毫没有忧患意识,还很自豪地扬起眉尾:“那正是因为我心有所属,别人的爱情合该被关在门外。”

  宋彩也有样学样地扬起眉尾:“好吧。”你是男主,你爱咋咋地。

  而后提到雕王时,江晏露出某种微妙的表情,只告诉宋彩雕王一脉更出不了天命的后代,宋彩问为什么,他不肯说,只叮嘱别在人前提起这茬,省得好事之人对个中秘隐乱嚼舌根。

  两人穿过好几个厅堂,终于到达了存放回溯轮的一间。与想象中的差不多,回溯轮由三层大小不一的双圈轮盘构成,嵌在倒置的新月形轮架上,一刻不停地旋转。

  江晏设下屏障,阻隔掉对外的光和声音,便把眦昌的回溯珠放进了轮盘的空隙里。

  一瞬间,回溯珠仿佛有了自主意识,慢悠悠转动起来,找到了轮盘最中央的位置悬空漂浮。紧接着,由珠心向外发散出微光,珠子整个裂开了,呈梅花状绽出五瓣,珠心的光芒因此更加晃眼,叫宋彩不由瞳孔收缩。

  这房间变成了一个放映室,光芒所及之处像是全息投影似地开始播放回溯之人记录下来的过往。

  影像中,眦昌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一个卖果子的大叔给他包了几个糖油果子,因为这摊位是周家帮忙给置的,大叔推来推去硬是不肯收钱,便叫小眦昌吃着了免费的果子。

  小眦昌回去以后兴高采烈地把这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却勃然大怒,斥责他贪了别人的小便宜,叫他把钱给人送去之后还罚了抄书。寒冬腊月,小眦昌一直抄到灯油耗尽,他母亲便在一旁盯到晨鸡鸣啼。

  时间跳到眦昌十来岁。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朝周宅大院里扔了几个烂梨,正好有一个砸到了眦昌的脚边,稀巴烂的腐坏梨肉弄脏了他的鞋。他心里憋着气,拎着烂梨的梗一个一个扔回去,果然听见了外头几个孩子的吱哇乱叫。

  他痛快了,回到树下继续温习功课。

  可这事还没完,之后那几个孩子又弄来了许多烂梨,一股脑全扔进了周宅。打扫庭院的深谙周家家训,没有去找罪魁祸首的麻烦,只是默默把烂梨拾进了落叶篓里。年轻气盛的小少爷却忍不了,卷起袖子冲到了巷子里,抓住了那三个捣蛋的熊孩子。

  三个熊孩子都跟他差不多大,他则仗着天生的体能优势,把熊孩子全提溜进了周宅,一个个按在落叶篓边,逼着他们把烂梨全吃了,否则不能放他们回家。

  仨孩子不肯吃,朝眦昌身上吐口水,说他有个屁的了不起,也就是比别人会投胎,生在了有钱人家,根本不像自家爹娘夸上了天的那么好。

  他们看见眦昌温习的旧书,嘲笑他竟然还在学六岁小儿都能倒背如流的诗词,气得眦昌小脸黢青。他质问谁家六岁小儿能背这么深奥的诗词,那仨孩子便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周家次子玄礼就能。

  于是,仨孩子被揍得鼻青脸肿,哭着回去又哭着来,只是再来的时候带了家长来告状。

  这三位家长都没说难听话,见到周小姐后先鞠躬,再道歉——因知道是自家孩子先往周宅扔烂梨的,最后才提眦昌打了自家孩子的事。打得严重,再是给周小姐面子也架不住心疼啊,都好言好语劝周小姐跟孩子仔细询问一下,没有什么误会的话就开导开导孩子,以后可别再打人了。

  周小姐给人赔钱,仨孩子家长谁都不肯要,推推搡搡地,最后只拿了点够买药的走了。他们一走,眦昌就显了形,白天的小少爷气场一扫而净,在他母亲面前只敢低着头。

  周小姐叫用人拿来了藤条,眦昌便扑通跪在了凉地上,等着那藤条落下。可等了半晌、吓了半晌,那藤条始终没落下,代替它落下的反而是母亲的泪。

  小小少年便在刹那间学会了恨似的,抬眼望着那个拿了藤条的用人,神色凶厉怨毒——他道是因为母亲舍不得打,不开眼的用人却偏偏拿了藤条,叫母亲为难了。

  便在此时,藤条落了下来。

  宋彩听见周小姐恨铁不成钢地那一句:“看谁?你当是谁的错,是藤条的错,还是拿来藤条的人?”

  宋彩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问江晏:“可以调十倍速么,这样看太慢了。”

  江晏嗯声,回溯轮的转速便上升了十倍,风火轮似的。

  春风拂柳,飞絮盈池,学塾里有孩子带了一小瓶白色糖丸,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唆得津津有味。眦昌从没见过那样的糖丸,有点好奇,那孩子问他想不想吃,他不搭理,便得了那孩子一个大白眼。对方显然是看眦昌不顺眼许久了,借这个机会更加趾高气昂地显摆,说那糖丸是琼浆玉液熬制的,稀罕着、珍贵着呢,不是谁都配得上吃的。

  巧的是,下学后眦昌回了家,居然看到弟弟玄礼也在吃糖丸。他问那东西哪里来的,玄礼便说是母亲买的,他又问母亲买了几份,玄礼老老实实说一份。眦昌难受了,闷头进了房间,直到晚饭时才出来。

  一家四口用晚饭本该其乐融融,眦昌却显得格格不入,他父亲几乎不和他说话,他便也始终沉默着。

  之后,玄礼竟然又拿出一粒糖丸,就着甜汤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这行为若是换了眦昌来做,必定又会招来一番责备,吃饭就吃饭,怎么可以半道吃糖?还是那样粗糙的吃法,真对不住那粒糖。

  谁知母亲不但没有说什么,反而问玄礼甜不甜,玄礼笑嘻嘻地说甜,惹得母亲和父亲一起笑了起来。

  悦耳的笑声滋润不了久旱的心田,反倒叫得不到它的人愈发嫉妒,听在耳里,如刺如钩。由此,眦昌的心事压不住了,白色糖丸是什么味道的,他想知道。

  他问过母亲,为什么只给弟弟买了,没给自己买,母亲却反问他是不是在跟弟弟争风。他连忙解释,说只是想尝尝而已。当着玄礼的面,母亲没有解释太多,只说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吃那个了。

  这样敷衍的说辞,怎么能叫人服气。

  那天晚上,眦昌终于放任了自己,从玄礼房间拿走了糖丸。他怕弟弟找不到糖丸会去告诉母亲,便用几颗糯米粉捏出来的小丸子代替了糖丸,装进瓶子里原样放了回去。

  那该是世上最甜的味道才对,可眦昌舔了一下糖丸,竟皱起了眉。他觉着不好吃,大失所望,便把糖丸全都丢到了窗外。

  不管怎么说,这桩心结算是解了,小眦昌一夜酣睡到天亮。可仅仅一天过去,东窗事发了。

  戒堂内,桌案上摆放了玉白的瓷瓶,周小姐手拿藤条稳稳坐着,小眦昌跪着。

  周小姐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叫他自己交代做了什么错事。小少年不敢承认,梗着脖子说没有,母子俩便那样一直耗着,耗到半夜,晚饭也没吃,谁劝都没用。

  地板又硬又凉,他那样倔强,周小姐终是没办法了,赶他回了房,叫厨房热了饭菜送去,还在第二天叫了药房的先生去给他敷药膏,保养膝盖。

  小少年终于软了下来——虽说仍然觉得为了几颗糖丸不至于罚他跪那么久,但想到母亲还是关心他的,他又不忍再叫母亲继续气着。

  他一瘸一拐地踱到母亲的门外,打算认错。可母亲却不肯见他,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为他打开。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膝盖一疼就崴了脚,摔在花园边的石子路上。

  这一摔提醒了他,他灵机一动,拣出一颗有棱角的石子割破了手,喊路过的用人去帮他找母亲。本以为这下就有理由叫母亲疼他一下了,谁知用人告诉他,母亲从后半夜开始就一直待在玄礼的房里,因为玄礼发热了。

  用人跟他确认要不要去找,小少年咬得舌尖发疼,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最后把血往身上胡乱一蹭,说了三个字:不用了。

  即使被影像弱化了一层,也能看出眦昌脸上的表情。他难受得快要死了。宋彩揉了揉眉心,又是一声长叹:“怎么这样啊……”

  江晏却道:“那白色糖丸我也吃过,根本不甜,唆起来如同猪油,嚼起来如同墙灰,怎么都难吃。”

  “啊?”宋彩微微睁大了眼,“那玄礼他?”

  “他只是想安慰父母罢了,”江晏补充,“那不是什么糖丸,是一种药。到了春季,小儿的鼻子容易发病,症状便是不停地打喷嚏,严重了会发热,甚至窒息,吃那东西可以防治。”

  宋彩:“……”

  原来,这才是真相。

  “跳过去吧,直接跳到他长大吧。”宋彩无奈地道。

  江晏依言照做,时间便转至眦昌成年以后,那时玄礼已经去了蓬莱岛,周小姐也不在了。

  宋彩仍有些挣扎,道:“长大以后不会再有那些揪心的经历了吧?再有的话我就需要心理咨询了,”他指着自己的喉咙比划,“你看,我的同情心已经涨到这儿了,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会转投反派。”

  江晏抿嘴一笑,答:“应该没了。”

  身后出现两把妖火化成的椅子,宋彩率先坐了下来,恍惚有种和江晏一起看电影的错觉。这叫他生出一种隐秘的兴奋感,便顺势调低了妖火屏障的光强,让房间暗了几度,气氛于是更适宜了。

  而后,影像中出现了眦昌半裸的身体,以及……一个躺在床上,玉体横陈,不住喘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