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为了不迟到,苏玥一个早上醒了好几回。
一次是五点,一次是六点,还有一次是七点,最后又躺下眯了会儿,八点了。
上班前三天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培训,工作量不大,负责人带她逛了逛工作环境,再带她见了一下新同事们,今天的内容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华侨商店是一座三层高的大楼,建立在鹿城市中心。
一楼主要售卖工艺品,食品,副食品,二楼以华丽的服装为主,三楼是家电类的贵重物品,比如手表照相机一类。
不过一楼的橱窗,也放着电视机和其他几样电器,那些是展品,不对外售卖。
培训完之后,苏玥下班回家,经过百货大楼,进去买了些糕点,去了趟街道办。
她本来想找宋国涛的,可到达街道办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已下了班。
苏玥无奈,看来得去他家里找人了。
宋国涛的家庭地址苏玥不知道,但保卫科的同事还坚持在岗。
遂过去问了问,说是离这里不远,就在乔景明家隔壁那条巷子。
清江路233号。
苏玥踩着晚霞的尾巴去了清江路,好不容易找到宋国涛的家,却被他老婆告知人不在家,说是出去办事儿了。
苏玥遗憾地笑了笑,把手里糕点递给薛彩莲。
她惶恐着不肯收,苏玥才把自己工作的事儿跟她解释了一遍。
“哦,原来你就是我家老宋说的,那个英文很好的女同志呀!”
“对,是我。”苏玥笑着道。
“那你这是干啥?给我家送点心做什么?这多精贵,咱可不能要。”
说罢又将糕点还了回来,死活不肯收。
苏玥也不要,推给她。
“您就收着吧,如果不是宋叔的介绍,我到现在还没有份体面的工作呢,眼见着微薄的工资连饭都吃不上了……您说说,这样大的恩情,我怎么能不好好感谢!”
“这倒是,但你能进华侨商店工作,也算让我家老宋立了功,你也帮了他一个大忙呢!”
华侨商店售货员的身份,那多气派多牛气,不是什么副食店什么百货大楼能比的。
那里边的顾客可都是外国友人,是华侨,跟那种地方沾边的,非富即贵。
她家老宋这忙啊,确实帮大了,跟售货员搭上关系,以后好处可有的是。
不过薛彩莲也知道,这吃公家饭的,礼物可不兴要。
她即使眼馋这糕点,想着自家老宋的仕途,还是不敢收。
苏玥嘴皮子都说干了,她仍然固执地不肯要。
“你有那份心就算我家老宋没看走眼,你的感激我收到了,等会儿老宋回来我会好好告知他的,这精贵的点心,你就拿走吧。”
“没事的姐,这点心虽说是为了感谢宋叔,可也不全是给宋叔,这是给您的,也是给您家小孩的。”
别看薛彩莲她丈夫是在街道办办公室当副主任,可这年头公家没多少油水给你。
或者说没多少有胆子的人敢捞,更不用说宋国涛这样的老实人了。
再看薛彩莲身上穿着的朴素棉布衣,胳膊肘上还缝了一只巴掌大的补丁,大冬天的脚踩一双最朴实无华的千层底布鞋,这样拮据的生活,平时肯定舍不得买糕点吃。
于是苏玥郑重地把点心塞进薛彩莲手里:“这年头拖家带口的日子不好过,姐,您就收着吧,给孩子解解馋,瞧瞧都瘦成什么样了。”
苏玥的目光绕着大门探入薛彩莲身后,房间里面坐着个掰大白菜的小孩儿,骨瘦伶仃,身上衣服比苏玥穿的还要单薄。
两只小手被冻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小小的一只,看得人怪心疼的。
薛彩莲回头望了眼自家小儿子,心口免不得一阵酸涩。
真是让人家女同志看笑话了。
再回头时,苏玥已经飞快下了楼,像身后有鬼追赶似地,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再见了姐,我先回家了,记得帮我给宋叔问个好!”
薛彩莲忙不迭冲她背影晃着手上糕点:“欸!回来!回来!东西拿走!你这孩子!”
苏玥跑走后,楼道里很快陷入寂静,有邻居拎着菜篮子回家,见到她热情地打招呼。
“彩莲,拿着啥东西呢?”
说罢好奇地就要上来看,薛彩莲忙不迭合上门进了屋。
“没啥,我去择菜了,回见!”
咚——
门被合上,幽幽地叹口气,薛彩莲的小儿子三虎屁颠颠地跑上来。
“妈!我都看见啦!那个姐姐给你糕糕,我要吃糕糕!”
抹了把儿子鼻尖上挂着的水渍,薛彩莲看着手上的油纸包,又是欣喜又是感动。
许久后,在三虎期待的眼神里,才笑眯眯地把糕点放在桌上,小心翼翼拆开油纸包:“好,给咱乖宝吃糕糕!”
一只油纸袋里塞了两样糕点,一样是桃酥,一样是绿豆糕。
捏起一块酥香脆软的桃酥,三虎接过,礼貌地跟妈妈说了声谢谢。
桃酥入口,香甜酥脆,好吃地他一蹦三尺高,跳跃着,欢呼着。
“太好了吃了妈妈!你也吃!糕糕香!”
“妈妈不吃,咱乖宝吃。”
薛彩莲小心翼翼又捏了两块桃酥放在桌上,再用一只小碗盖住,等大儿子和二儿子放学回来吃。
剩下的全锁进了专门囤放粮食的樟木箱。
放好后,看着儿子如获至宝的小模样,薛彩莲心中好一阵酸涩。
这苦闷的日子,啥时候到头啊。
……
没多久,宋国涛回家了。
进门就看见三个儿子各自捧着块桃酥啃,怒意顿生。
“咱家是发财了?你咋给他们买点心吃?”
“不是我买的,是……”
薛彩莲把下午苏玥“送礼”的事儿告诉了宋国涛,两个人难得地吵起了架。
宋国涛发起怒来像只野狮子,两眼瞪得如铜铃般暴凸,三个儿子大气都不敢出,站在薛彩莲身后揪住她的衣摆,懦懦地盯着他们爸。
“早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收不能收,谁给的东西都不能收!你咋就不听呢!你这是想害我呀!你忘了老张的下场了?你知道贪这点东西要是被人发现了,你男人的工作还能保得住吗?”
薛彩莲当然记得丈夫的叮嘱,可……
她想起自己嫁给宋国涛后,拮据而清贫的生活,自己苦点累点就算了,还不能给孩子们一个温饱,心中的酸水便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薛彩莲今日难得地跟丈夫斗起了嘴。
“那么好的点心……再说了,又不是送,人家说了,这些东西都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咱大人,算什么收礼。”
“怎么不算了?那桃酥不是用钱买的?”
薛彩莲顿了顿,鼓着胆子怼他:“你给她介绍了那么好的工作,人家一单身女同志,不缺钱不缺吃食,送点桃酥给孩子吃有错吗?知恩图报,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你平时总爱跟我说教,在这种事情上你倒是迂腐地很!”
“妇人家家,你懂什么!”宋国涛气得站不住,叉着腰,胸口大口喘着:“一点小恩小惠瞧把你高兴的,你不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
薛彩莲也生气,气恼自己不就是收了一包点心就被宋国涛如此指责,心中的火气哗啦一下冒上来。
“怎么就手短了?说不定你以后遇上事儿了还得求人家。你看看,人家现在在华侨商店上班,这么好的差事好处肯定少不了,我看她是个懂知恩图报的好姑娘,以后说不定你还得靠她往上爬。”
此话一出口,宋国涛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一四十多岁的老干部,还需要靠一小姑娘往上爬?!
薛彩莲这是把他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指着她,宋国涛手臂都在颤抖:“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不吵架还好,一吵架,薛彩莲压抑数年的苦闷,借着今儿个这份争吵,一股脑倾倒了出来。
她痛苦地合上眼,又睁开,眼白猩红一片。
宋国涛第一次见到妻子如此悲戚的眼神,那眼神包含了太多东西。
绝望的、疲惫的、失望的……太多太多……
“宋国涛!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扪心自问,自从跟了你,我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吗?!你是街道办光鲜的副主任,人家都说我嫁了个好人家,说我有福气,家里那口子是个当官儿的,说我一辈子吃喝不愁。”
“可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老婆孩子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说完,一滴泪悄无声息地爬上眼眶。
她狠狠抹去泪,抱着腿边三虎,母子俩惺惺相惜。
“宋国涛,你这么清廉你为什么呢?你就从来没考虑过你老婆孩子吗?你看看孩子们都瘦成啥样了,你数数他们衣服上有多少补丁?说出去有人敢信他们是你宋主任的儿子吗?副主任混成你这样的,你看看还有谁?!”
“老实说,嫁给你还不如我在娘家过的日子。你清廉,你正值,你铁面无私,外头落了好名声,家里寒酸地老鼠都不肯光顾。那点零碎的工资分你老娘老爹,又要张罗家里五张嘴,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你还总去接济那老太太!”
说到这里,沉默宋国涛突然插了一嘴:“老太太孤苦伶仃的,咱不接济谁接济”
“是,你是好人,是好干部,大家都敬佩你,夸你高风亮节,那夸了又咋样呢?他们能给你粮食,能让你老婆孩子吃个饱饭吗?”
话糙理不糙,宋国涛无力反驳,内心陡然升起一股悲凉的情绪,寒彻心扉。
“我告诉你,礼,我不轻易收;但吃的东西,不管谁送,我都要定了!”
话落,宋国涛下意识想反驳什么,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再也不敢吱声。
愧疚、自责、抱歉……统统滑上心尖。
他抬头,看见了躲在薛彩莲身后畏畏缩缩的三个儿子,瘦小,单薄,可怜无助……
他终于惊醒过来,这些年老婆孩子跟着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而他,一直沉浸于外界的赞美,陷入那些虚无的,自我享受的道德感中……
他颓败地靠坐在椅子上,满目萧然。
砰——
房间门被薛彩莲大力合上,宋国涛掩面深呼吸。
傍晚,悄然而至。
这注定是无法平静的一夜。
……
落日倾吐着血红色的光,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苏玥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回到家,乔景明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蹲靠在门框上,背上是一只修理包,安静地坐在那里,双眼望着阳台外五彩斑斓的晚霞。
五光十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一种美好温柔的气息瞬时将人包裹,温馨溢满怀。
苏玥含笑迎上去:“怎么坐这儿,老太太不在屋里吗?”
“敲了门,没人应,应该是出去了。”乔景明拍拍大腿上的灰尘,起身道。
苏玥抱歉地冲他笑笑:“等很久了吗?”
他无所谓地回一句:“刚来两分钟。”
实际上来了多久,苏玥就不得而知了。
回屋后,苏玥进厕所洗了个手,出来发现乔景明还没进厨房,反而站在客厅,看起来像是在等她。
苏玥愣了愣,抽了张纸巾擦手:“怎么了?”
有事要跟她说吗?
乔景明把肩上背包放下,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
他今天穿的还是昨天那条厂服长裤,裤兜蛮深,能装不少东西。
没几秒,一只小方盒子就被他掏了出来,捧在掌心递到她面前。
盒子小得还没他巴掌大,苏玥好奇,抬手接过。
拿走小盒子时,她的小尾指无意间掠过他的手心,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苏玥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小盒子上,没太关注到那小动作,可乔景明却感受到了,还很仔细。
以至于她都捧着小盒子翻看了,他仍感觉到手心被她撩过的一块肌肤隐隐发着烫。
指尖轻轻在那块肌肤上反复摩挲,随着时间越流淌,越觉得抓心挠肺地痒。
“手表?!”
苏玥将小盒子打开,万万没想到里头放着一只崭新的梅花牌手表。
双眼一亮,拿起来在指尖翻转,看得仔仔细细。
许久后,感叹地启唇:“好漂亮!”
银色的表盘,深灰色的腕带,中间是泛白的银色,指针没有数字,只一根根标刻杆,表盘中间还刻有简易的梅花图案以及几个英文字母。
名声响彻南北的梅花牌手表,这样一只价格可不菲。
苏玥看得新奇,这样的老式手表,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呢。
“可以嘛,不过这手表看起来好小,你能戴吗?”
说罢意识到这似乎是一块女士手表,苏玥摆弄的动作忽的顿住,身体突然一个隐秘的颤动。
果然没多久,就听那男人笑着说:“给你的。”
她惊讶地捂唇,不敢相信:“啊?给我的?”
乔景明点点头,小心翼翼观察起她的神态:“生日礼物。”
“嗯?”什么鬼,送手表当作她的生日礼物?
不是吧,这多贵重呀!
见苏玥神色变了又变,乔景明忽然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大概自己也觉得送这东西太过唐突,遂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我看好多售货员都戴表,估计到时会你也得买一只,正好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就这个实用一点。”
苏玥瞠目结舌:“你可真是送到我需求上来了,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啊!”
“不喜欢?”
苏玥摇摇头,抬头看他:“不是,手表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乔景明只是笑,垂眸注视她可爱的眉眼,笑得迷人:“没事,除了你,我也戴不上。”
“你不是还有妹妹吗?要不然给你妹妹吧。”苏玥叹息着,把手表塞进他手里。
一只手表起码百元打底,她在自家做了两个月,也才四十块钱工资,临到头钱没赚到反而投进去不少,死亏好吗!
苏玥下不去手,怎么能压榨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呢!
况且他还得攒钱养家,说什么都不能要。
“我有钱,真的。”其实他撒了个谎,但苏玥不收,他只能选择善意的谎言。
“这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问题是太贵重了,她不好意思收!
这年头,一百块钱的手表是奢侈品,普通人买一只得攒大半年,用得起手表的人那是有钱人。
苏玥自诩也算半个有钱人,手表她买得起,所以决不能要他的手表。
见她一直不肯要,乔景明面上也没那么自然了,送手表这事儿就是鬼迷心窍,是拍板的行为。
他暗想自己这样的行为可能确实不太妥当,可事已至此……
乔景明微微一笑,俊秀的面孔被窗边晚霞轻抚,有种不同以往的柔和之色蔓延开来。
“没事,不贵。”
“你以为我小孩儿呢!还不贵。”
苏玥笑出声,笑得胸腔抖动三下,额间的发丝随着动作微微垂落几缕,黑色愈发衬得她肤白如玉,眉目秀妍。
只瞧了一会儿,见她眉梢终于没拧着,乔景明敛下眸子,心情忽然云开见日。
他抿了抿唇,有些固执地道:“拿着吧,买都买了。”
男人的神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真挚。
最后把手表强塞进她手里,转身进了厨房。
苏玥追上去,一把就将手表滑进他的裤兜:“我可不要。”
正要洗手的乔景明动作一顿,把手表重新掏了出来,塞给她。
“我不要!”
苏玥重复动作,扔进他裤兜。
如此反复再三,两人都被对方弄得没了脾气。
相视一笑后,乔景明不容分说地拉过苏玥的手腕,直接把手表给她戴了上去。
“喂!你也太霸道了吧!我都说了不要!”
霸道?他吗?
乔景明垂眸,边给她戴手表,边思考自己哪里霸道。
因着身高的缘故,他的膝盖微微弯曲着,修长的手指飞快翻转,没多久,他就用那生涩的动作,把手表成功戴在了苏玥柔腻白洁的手腕上。
“你!”苏玥嘴唇被咬得通红:“你干嘛呀……”
乔景明看她一眼,两瓣玫瑰似的唇上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他难得见她娇羞,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声线不自然。
“买都买了。”他还是这破借口。
苏玥最后一眼,是乔景明得逞后嘴角满意的窃喜。
看着转身他故作忙碌的背影,固执又拽。
苏玥狠狠咬了咬唇。
不多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我丢!这厮不会喜欢自己吧?!
苏玥忐忑地咽了口唾沫,谨慎地用目光打量起他来。
他继续忙碌着,洗菜,切菜,烧火……跟往常一样,没有半点不同。
苏玥心中考量着,面上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乔景明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一个神态都在她的观察范围内。
一直到后来,苏玥发现除了刚才强迫戴手表的事儿,其余时候,他的表现十分正常,对她和对婆婆的态度也毫无区别。
……
苏玥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异性。
在末世,她的日子除了闺蜜就是丧尸,偶尔见见领导和同事,剩下的日子还是闺蜜和丧尸。
至于男人?
呵,男丧尸算吗?
所以她还真不知道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会有什么表现。
不过他都送她贵重物品了,或许多多少少是有点心思?
摇摇头,思绪重回现实,不管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两个人现在毕竟没有关系,说什么苏玥也收不下这样贵重的手表!
“不行不行,平白无故的,我不能收你的表!”
她说完就要拆下还给他,奈何对新手表不熟悉,掰了半天也没掰出来。
乔景明看着苏玥焦急地额上冒汗,解释道:“生日礼物,别多想。”
不多想,怎么可能不多想,这样贵重的一块表,怕是得花光他所有的积蓄……她值得他如此对待吗……
况且,仅仅因为一个生日,所以就送她手表吗?
今年生日是手表,明年呢?
送自行车?
后年呢?缝纫机?
大后年呢?收音机?
三转一响送个遍?
她何德何能……
就在苏玥找到解开手表的方法后,乔景明陡然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脱。
像一只温暖的火炉,紧紧包裹住她。
他只觉得手掌下的肌肤软滑地不可思议,很快又发现唐突了,忙收回,负手身后,却在偷偷摩挲掌心,悄然回味。
苏玥也不自在,垂下手臂,两个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咬咬唇,她深呼吸,突然转身冲进了房间,把门关上,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又走了出来。
她径直来到乔景明身前,二话不说就把手心的东西塞进他的裤兜。
一大叠钱顺势滑入口袋,乔景明下意识进去掏,苏玥学他刚才那样,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使了老大劲不让他动。
“别动,里面是一百五,也不知道够不够你买表的钱,票我就不给你了,就当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怎么样?”
一块梅花牌手表需要钱和票同时购买,缺一不可,但又都价值不菲。
乔景明送她手表的心意已经收到,但决不能在钱财上让他过于破费。
虽然不知道乔景明是昏头了还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这个决定。
即使他昏头了,她不能昏头。
如果免费收下了他的手表,两个人真就彻底不清不楚了。
“就这样,你我各退一步,正好我上班确实需要一块手表,你这也算我的及时雨。”
说罢扬扬手腕上的手表,崭新的腕带在细碎的光线下,愈发显得那双手冰肌如玉,洁白柔滑。
良久后,他才哑着嗓子,说:“好。”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苏玥这才放心地收回手。
握地久了,她手心难免渗出些薄汗,那样炽热的温度,就这样在他手腕上残留了很久很久。
久到乔景明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仍觉得那块肌肤还带有独属于苏玥的温度和味道。
脑子里思绪纷杂,乱糟糟的一团,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奇怪体验。
难道,自己真的对她……
思及此,乔景明翻了个身,彻底失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