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冬令营结束后，两个人归队的时候都捂着嘴。
牟星摇了摇头，实在看不下去, 一人给发了一个口罩用以遮羞。
临到了上车时, 晏声被牟星推着肩膀先上车去了, 但愿被牟星扣押，说是要跟她聊两句。
晏声一步三回头，欲言又止, 牟星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才放心上了车。
“小火……”牟星称呼都到了嘴边，忽然想到自己在几分钟之前收到的威胁短信，遂改了口, “但小愿，晏声他……不是你们想象中顺风顺水的太子爷，他妈对他, 很不好。”
但愿点点头，“我猜到了。”
上次他莫名其妙缺旷一天，回来了也没有什么解释，从晏烨那闪烁其词的态度也能推测出来：晏声他妈, 经常会因为某些事情把他关在家里。
想到两人刚认识那段时间在晏声身上看到的一些淤青, 但愿心头一惊，“他妈还打他吗？！”
牟星赶紧说：“这可是你自己猜的，晏声如果问起来，千万要说和我没关系。”
但愿垂下眼眸，胸口一阵闷堵。
晏声是玩摩托车的，磕着碰着都很正常，但愿本以为, 那是他在比赛时受的伤，却原来……是他妈打的吗？
“我特意把你留下跟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你同情他，也不是故意背着晏声揭他的短。”牟星长了一双怎么看怎么不认真的狐狸眼，此刻眼神中却充满诚恳，“但愿，我想请求你，无论今后你们俩将要面对怎么样的挫折，我都希望你不要放弃他。”
……
但愿在冬令营上出尽了风头，本次拓展活动先进个人的名额很显然有她一份。
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但出国研修的名额还是有些意义的，她的父母和但归帆听了，都很赞成她出去锻炼锻炼。
颁奖典礼设在一个星期一，升旗仪式后的领导讲话和学生代表国旗下的讲话被省略了，临时选出来的主持人简单的开场白过后便开始了颁奖仪式。
许倩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礼服长裙，脸上的笑容恬淡，在念出但愿的名字后鼓的掌看起来也像是真心实意一般。
要不是深知她是什么人，但愿差点以为她转了性。
硬卡纸写的主持稿在许倩知细白的手里被捏出纵横交错的褶皱，热烈的掌声响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先进个人的得主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女主持人眼中流露出的恶毒。
许倩知已不是单纯的不甘心，她怨恨，怨恨什么都已经拥有了的但愿。
名声，钱财，面子，每一样从自己身上被剥夺走了的东西都一一转到了但愿身上！
她不能任由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至少要为她即将要实施的计划做个铺垫。
她要全校同学都知道但愿是一个敢做不敢认，做错了事只会狡辩的人！
许倩知想。
但愿从容不迫地走上升旗台，伸出两只手去接校长递过来的奖杯，又将奖杯夹在腋下，双手去接副校长递过来的奖状。
合影留念后，所有获得先进个人的同学依次下台。
但愿不欲抢镜，和以往的每一次合影一样，站在了队伍的最边上，这次是主席台一侧，距离主持人们临场休息的位置很近。
她走到许倩知身边时，许倩知正念着台词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上主席台。
但愿很确定自己没有踩到她的裙摆。
但许倩知就摔倒了。
尖叫了一声后直接从主席台旁边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但愿本能地把奖杯和奖状放在地上跑下去扶她。
这跟她是谁没关系，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同学，她也该扶一下。
许倩知看起来摔得很严重，但愿伸手扶她时，她已经自己用胳膊撑着地面支起了上半身，长长的裙摆将她的双腿笼罩着，没有人看得见伤势如何。
许倩知看上去很疼，她一只手捂着大概是脚踝的位置，疼得眼泪唰唰直往下掉。
主席台不算高，但磕伤和扭伤都有可能。
与她搭档的男主持很绅士，见她摔倒立刻就从主席台的另一侧跑过来搀扶。
她避开了但愿的手，接着男生的力勉强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大度又虚弱，“但愿同学，我没事的，你不用道歉。”
经过她这一提醒，众人才纷纷醒悟：原来是但愿绊倒了她，并且还没有道歉。
“既然把人绊倒了，为什么不道歉？”
“还能是为什么？但愿才是许家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千金大小姐，许倩知一直鸠占鹊巢，但愿这是给她个下马威呢！”
“真千金了不起啊！就算她是天王老子，做错了的事情也得道歉吧？”
“是啊是啊，但愿未免有些太拽了。”
“我突然有点心疼许倩知了，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现在突然什么都没了，还要给剥夺了自己的一切的人颁奖。”
讨论的人就坐在主席台下方第一排，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但愿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听在耳朵里。
主席台侧面的空地上，但愿站着，许倩知躺着，只隔着一两步的距离。
但愿往前走了一步，离许倩知更近了。
见她靠近，许倩知心里莫名有几分发怵。
她提着那只受伤的脚，“但愿同学，我真的没事的，你不用特意来跟我……”
“我不是来道歉的。”
但愿腰板挺得很直，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
刚从一个小村庄里来到许家时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她没有比别人少了什么，也没有哪里比别人差，不必感到自卑，更不必卑躬屈膝。
许倩知怔了怔，反而找不到话说了，只得干巴巴地道：“那你……”
但愿打断她，“许倩知，我知道我们私底下关系没那么好，或者说，我们水火不容，你今天这样，我也可以理解。”
许倩知面色僵硬，“但愿同学的意思是……”
“对，我的意思是你诬陷我。”但愿逻辑清晰地开始诈骗，“许倩知，你不知道吧，我们身后的这块大屏幕上有个摄像头，上个星期还有同学通过监控录像找到了自己丢失的手机，要不我们一起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许倩知倏地瞪大了眼，惊恐的情绪一闪而过，她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并且带着几分被人冤枉的惊讶和难过，“但愿，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这三年来，是我鸠占鹊巢，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早已经跟你道过歉了，这段时间 ，爸妈和哥哥每天都专门来学校接你，我自己坐地铁回家……”
她的眼中已经满了泪水，“我不怪他们，我也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我？”
反正许家的家事也已经人尽皆知，倒不如利用起来。
她心里有些慌乱，主席台后头的LED大屏旁的路灯杆上一直有摄像头，可她跟监控科的老师确认过了，这个摄像头早就坏了！
但愿的话让她有些不安，难道已经修好了？
社会舆论总是习惯性站在弱势群体这边，许倩知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颁奖典礼的观众们开始批判尖酸刻薄的但愿。
“但愿说话也太凶了吧，咄咄逼人的的样子，哪里像个女生……”
“人果然还是要命好，像但愿这样，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说什么都有了底气。”
但愿见她不依诓炸，顿时有些束手无策。
她已经懒得纠正许倩知那句“我不怪你”了。
她做了什么需要被责怪的事情吗？
笑话。
忽地，他们身后的LED大屏幕闪烁了几下，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是一直跟着但愿走的，从她踏上主席台领奖，到她合影留念后转身走到主席台侧方，再到许倩知摔倒时，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下去。
画面断在这里，不是很长，但足够看清事情的始末。
但愿从始至终，连许倩知一片衣角都没碰到过。
许倩知脸色苍白。
此时，校长终于接过麦克风，“一定是许倩知同学的礼服裙摆挡住了视线才会误以为是但愿同学绊倒了自己，都是误会，搞清楚了就好，来两个男同学，送许倩知同学去校医院……”
陈斌悄悄抹了把汗，目前许家对两个女儿的态度不明，他哪边都不敢轻易得罪。
但愿看到康曲言从播放室里走出来并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她明白这个视频是他录的，便低头在手机上给他发过去一句“谢谢”。
康曲言笑了下，回复。
【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
主席台风波并没有在但愿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只是因为这件事耽搁了课间吃零食的时间，她悄悄从抽屉里拿出两包泡椒鸡爪纠结地看着，有点苦恼。
吃还是不吃？
这东西味道不小，容易被逮着。
几秒钟之后，但愿做了决定。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还在因为康曲言录视频而生气的晏声，把鸡爪递到他一片通红的眼前。
“吃吗？”
晏声皱着眉看着那白森森的鸡皮，没什么食欲。
因为一看就是一些化学药水泡出来的颜色……
但抗不住但愿清亮的眼神。
他转着眼珠子四周看了看，这才咳了一声，“吃，吃一点。”
十分钟后，两个人“嘶嘶嘶”地哈着气到处找水喝，跟两条蛇似的……
课间，晏烨凑过来跟他们分享一个校花评选的投票链接，正打算跟两个人顺便探讨一下参与评选的人谁最漂亮，还没开始说话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又红又肿的嘴皮子，脸色瞬间变得欲言又止，一双桃花美目中尽是戏谑。
“你们上课都敢亲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