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们家这设计绝无仅有, 几个公子哥早便好奇了。
一看之下,果然真不假, 光是那软绵绵的叫做沙发的东西, 就让几人恨不得扛回家算了。
“叶大仙, 你这沙发是谁人做的,回头可一定得介绍给我。”
原有渚咸鱼似的躺在叫做沙发的东西上, 更不自觉打了两个滚。
叶子君面露自豪, “这可不成,设计的是我夫君,不介绍给你。”
原有渚吃惯了狗粮, 不觉有他, 却叫安如视几个闪了眼。
“叶大仙,你同慕公子这般恩爱, 可是羡煞哥哥们咯。”朱玉扇子一摇,忍不住偷笑。
叶子君露出两排白亮的板牙,“哎呀,你们也可以嘛。”
说着笑,楼下却又喊来客人了。
叶子君实在不知自家还有什么亲戚, 从二楼眺望出去,竟瞧见数十个穿着袍子包着头巾捧着圆筒的男子。
“夫君, 谁呀?”叶子君趴在窗边,冲下面喊。
慕晨也是诧异,准不是他结识的人便是了。
叶子君往这里一眺望,原有渚他们也跟着过来。
往边上这么一站, 方才明白这楼阁的奥妙之处。
远眺是海,背面靠着俊山,端得是风景迤逦。不仅如此,这房子选址巧妙,建得也巧妙,远远眺望过去,一览无余,若是有个盗贼什的,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能将人瞧见,主人家也能早作准备。
原有渚手拍折扇,“妙哉,妙哉。”
他知这楼房不仅有慕晨的功劳,更有那常印的手笔,只听说那常印入过牢房,却不知道此人当真有这本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还是人言可畏?
原有渚沉思。
只此时不是细想的时候。
慕晨带着满腔疑惑迎出去,终于看清来人全貌。
竟是一群书生。
为首一人面对慕晨作了一揖,闻声道:“听闻叶老板今日办乔迁席,我等来得匆忙,只有薄礼相送,还望收下。”
说罢,展开自己怀里抱着的圆筒,竟是一幅画卷。
看落款,还是晋江县有名的夫子作的。
后面跟着的书生纷纷展开自己的圆筒卷,有画有书,落款竟都事些能叫得出名声的人。
这些书生,显然是将自己珍藏之物送了出来。
慕晨岂敢要?
“各位严重了,我们不过农户人家,诸位的大礼着实不敢收,且进来吃酒。”
为首之人摇头,“慕老板此言差矣。我等带的卷轴都是得了主人家允许的。叶老板虽为农人,却重士。我等作品能得叶老板赏识,挂在君慕来乃是得见天日,此番恩情没齿难忘。今日所赠,不过海中一粟,还请慕老板莫要拒绝。”
说了半天,竟是自家小媳妇儿无心之举让柳成了荫,这些书生只当小媳妇儿挂他们的书卷是欣赏,是鼓励,殊不知小媳妇儿只是为了附庸风雅,半分不懂。
慕晨释怀一笑,既然如此,这礼他便收下就是。
“诸位费心了。只我家中不曾有读书人,还望各位不要介怀才是。”往后若是后悔,别落井下石。
岂料这些读书人听闻他要收下自己带的卷轴,反倒是松了口气。
“慕老板严重。”
如此一来,桌椅便又不够用了。
不用叶子君他们开口,族长便亲自点了几个汉子去自家搬桌凳。
这年代谁不喜欢读书人?便是她族长家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脸面招来如此多的读书人,这事儿往小往大说争的都是他们晋江村的光,往后晋江村的孩子读书也能沾这道光亮。
族长直高兴得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两层。
叶子君家的宴席一推再推,待将所有客人安置妥当,竟然连院子外都坐了好几桌。
席间的菜也是补了又补,可将几个厨娘好一番忙活。
这一宴席,在晋江村经久流传,便是多年后出了状元的晋江村也不曾有当日这般风光。
宴席后,宾客散去。
钟叔还坐在席间。
叶子君摇摇晃晃走过去,跳在钟叔面前立定,“钟叔!”
钟叔回过神,作势要给叶子君一个棒槌,目光所及却是慕晨稳如泰山的身躯。
将手收回,钟叔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他站起来,背部陡然间竟有些佝偻。
“你这孩子,都成亲这些时日了,竟还这般跳脱,往后当了爹,可如何是好。”
叶子君嘿嘿一笑,“钟叔,你酒吃高了哩。”他最多给文文当半个爹。
钟叔拍着脑袋,他今日着实吃了些酒,没办法,心里高兴呢。
“不同你胡扯,钟叔得回去了。”
“钟叔,你回哪里去哩,这里才是你的家。”叶子君跳到他面前,挡住去路,“小蝶姐姐将被褥都铺好了。”
他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多好。
钟叔禁不住留下泪水,“好孩子,钟叔哪能住在你这里,不合规矩。”
心里分明却是感动的。
叶子君却不管,抓着钟叔的手耍赖。
“不成,钟叔就是要同我住在一起。”
“不合规矩。”钟叔坚持。
慕晨:“钟叔莫要伤了小君一片真心。”
“就是呢钟叔,我把你当亲爹看待哩。”叶子君背手冲自家夫君比了个大拇指。
谁知他这话一出,钟叔脸上表情就变了。
“不成,你爹便是你爹,如何能叫我当爹。”语气却有些严厉。
叶子君对爹一事疑惑良多,今日见钟叔这般激动,便趁着这一遭将事情说开算了。扯了一条板凳,摆足了挡着钟叔去路的姿态。
“钟叔,你不让我待你如爹,也当给我一个理由。小叶子出去闯荡了一番,如今可不是几个月前那般容易糊弄的孩童了。况且你也一直说,小叶子如今是成了亲的人了。往年我活的浑浑噩噩,如今竟连亲爹的模样都记不清了,这般做人,岂不是诛老祖宗的心。百年以后,钟叔让我如何下去认祖归宗?”
钟叔身子一晃,似是惊讶于半大的孩子陡然间长成大人模样,又似乎已经想到了百年后的场景,为叶子君担心受怕。
“这,这如何能成。”
“如何不成?”叶子君状似没听懂钟叔的担心,步步逼近,“如今文文还小,若是文文再大些,问我要爹娘,我当如何答?钟叔,你为着我们兄弟二人好,我兄弟二人自然是感恩戴德。钟叔想必也没想过让我兄弟二人回报什么,但钟叔你问心无愧了,却叫我兄弟二人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钟叔没有这个意思,你上么子得来的这猜测!”钟叔激动得猛地站起来。
叶子君双手将他扶在凳子上,稳稳坐下。
“钟叔,这些先不管,你只说文文若是问起来,我这个当哥哥的该如何说?便说往日我年纪小,不懂事便罢了,如今小叶子我开着饭店,修着青砖瓦房,虽然算不得多光宗耀祖,起码也是衣食无忧。钟叔,再说往日你不说,是顾着村民,他们嫌弃我叶子君家,甚至于嫌弃我这个人。可如今你也瞧见了,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村民们的作态,都分明印证着我叶子君家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钟叔,你得让我安心。”
“安心”二字过于沉重。
钟叔身子一颤。
“钟叔,小君有知情权。”慕晨添了最后一把火。
钟叔身形一颤,双目淌下热泪。
“是我对不起你爹啊。”
叶子君面色如常。
钟叔却已泣不成声。
“小叶子,你可知为何你家有诅咒的传言?”
“事出必有因,钟叔屡次阻拦我上带小孩回家,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钟叔点头,“莫要怪钟叔,乃是那一遭,让全村的人都怕了啊。”
似是陷入那场回忆,钟叔目光散开。
晋江村靠海吃饭,日子过得清贫,村民都是在海浪下留着血泪吃饭的人。
村中百年间流传着习俗,本村男子不可结为契兄弟。
大晋王朝民风开放,男男之风寻常得很。
但寻常人家但凡能过得去的,谁不乐意找个贤惠的媳妇儿相夫教子?
因此,晋江村这习俗一直以来被认为是祖先们希望后代励精图治,莫要走到山穷水尽,只得靠结为契兄弟来过日子的地步。
两个男子搭伙过日子,活计自然做得多,但同样的,也不会有后代。
直到叶子君阿爹这一代。
“你阿爹是个能人,若是还在,这青砖瓦房当是他修成的。”
原身阿爹乃是晋江村出了名的秀才老爷,这秀才不仅读书厉害,便是出海打鱼也有自己的一套。
眼瞧着日子越来越好,叶家老二也因此说了门亲。
要知道叶家老二叶大柱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若非叶子君阿爹这一层,怎可能十来岁便说上亲。
这亲便是王婆子。
“你二舅母为人刻薄,方来时便揽了家里的财政大权,直将二老气在病床上。”钟叔也是叹了口气。
“奈何依着你二舅的为人,若是娶一门贤妻,日子只会更难怪。二老伤心之余又是满足,不就便撒手人寰。”
叶子君心里不做他想,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
“直到,你阿爹出海捡了个人回来。”
“出海还能捡到人?”叶子君适时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便是慕晨也是挑眉。
这个时代可没有航船,若在海上遇到了险事,便再无生还机会,人可不是轻易能捡到的。
慕晨微微一顿,“此人可是小君阿娘?”
钟叔闻声带着丝别样的心思看向叶子君,略迟疑点了头,“算是。”
叶子君阿爹待此人颇好,好生养着,养着养着便结了情愫。
依着人的名声,这情愫结了便结了,只要光明正大也不打紧。奈何,这人乃是名男子。
“男的咋的了?”叶子君没摸清楚里面的头头道道,只疑惑竟然是男子,那他娘是谁?
钟叔脸上的不自然越渐深了些。
“小叶子,你当真半点都不记得了?”
叶子君挠头,他倒是想记得啊,原身那点儿记忆简直太微薄。他这些日头又忙活着赚钱的生意,那有功夫去整理?
倒是原身受的殴打,他还是要替原身讨回来的。哎,这事儿怎么那么多呢?叶子君想,也不知道王婆子在海滩上怎么样了。
“钟叔,我真忘完了,那一夜给王婆子拖到慕府,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都忘了这仇该找谁报了。”
说起王婆子,钟叔面上多了丝恨意。
“那死婆子合该给老天爷收了去,蛇蝎一般的心肠,真真正正的毒妇。”钟叔来了气力,叶子君急忙附和。
钟叔又说:“你阿爹同你阿……”他一顿,虽不想承认,也只能破罐子破摔说,“同你阿娘,虽说同为男子,坏了村里的规矩,但村子里的规矩都这般久了,谁还真的在意?况且你阿娘为人和蔼,烧得一手好菜,与邻里和睦得很,谁不说一声好?”
慕晨跟着点头,“倒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钟叔叹了口气。
家里来了位谪仙似的嫂子,这嫂子还是个男人,王婆子日日听着邻里对嫂子如何夸赞,自是嫉妒难当,想尽了法子诋毁人清白。
更因着如此,手里的银钱把得不再那般严实,王婆子心里多得是怨恨。
怨恨便也罢了,眼瞧着自家孩子渐渐长大,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叶子君阿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银钱的进项便指望着叶子君阿娘。
王婆子心里有气,又惦念着银钱,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岂料那一日,王婆子竟见着了叶子君阿娘在山里食活物。
说起这段事,连钟叔都忍不住一抖。
“食活物是何意?”慕晨不解。
叶子君同样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睁着眼珠子等钟叔解答。
“便是,便是逮着山间的活物,直接上口……”
生吞活物,便是慕晨也很难想到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嗜好。
他心疼小媳妇儿,不忍让小媳妇儿继续听下去,正要找个借口将小媳妇儿支走,只见小媳妇儿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听爹娘的故事,倒是像在查案。
叶子君听得认真,虽不发一言,眉眼中却嵌着满满的认真。
慕晨收回方想说的话。
钟叔稳定了片刻心神,方才继续道,“此时一开始我们都是不信的,但是从王婆子口里说出这话,便不会有人信。可,可王婆子再厉害,也只是嘴上厉害,也不可能带着你阿娘作假,那可是我们全村人看到的事实啊。”
王婆子不只一次在村中说起叶子君阿娘吃活物的事情,谁信呢?正是因为无人信,渐渐出了往后的事情。
自文文出生后,叶子君阿爹身体渐渐转好,但也从那日后,村边经常出现半死不活的活物。这些活物无一不被吸了鲜血,留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渐渐的,连村子里的鸡鸭都受了害。”钟叔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倒是你阿爹,身子渐渐好了起来,甚至准备出海。”
叶子君阿爹要出海,乃是为了生计。
家中养着两个孩子,处处需要银钱。他病了这些日子,家中早不复之前。
那一夜,出海的叶阿爹回来迟迟未归,第二日,叶阿爹再也没回来。
恰逢王婆子生产,家中缺银钱,叶阿爹杳无音讯,谁都以为他死了。
王婆子使了些手段,又借着叶阿娘吸食活物一事,让村中百姓乃至族长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般,你阿爹阿娘的房子便被王婆子一家占了去,你三人被赶到这绝壁边上。钟叔无能,不应该放任不管的。”
人言可畏,那时村中谁都不敢为叶子君一家出头。
叶阿娘是个能人,带着两个孩子,竟在南山打猎也打出了一条生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活物不见死了,村中的孩子却丢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王婆子的小儿子一岁,到了能勉强走动的年纪,去了叶子君家后,再也没能回去。
王婆子大悲,领了满村的人去问罪。
“那一夜狂风肆虐,海浪掀翻了南海,大家举着火把,带着利器,冲到南海之上。火烧红了一大片,你阿娘,你阿娘竟然变,变成了一个怪物,血到处都是,还有牙齿。”
钟叔已经彻底说不下去了。
“怪物吞了好多人,海浪带回了你阿爹,你阿爹亲手手刃了怪物,村民们放火烧了屋子,连同你爹,尽数淹没在热浪里。”
这世界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他曾发现的?
叶子君眸色沉得可怕,末日里有血液异能者,他们能操纵自身的血液,只要血不流尽,便不会死。甚至因为血液是液体,这些人通过吸食异兽的血液,让自己的体型膨胀,然后战斗。
叶阿爹生病,叶阿娘就出现异状,难道是为了吸食异物的血救叶阿爹?最后的体型暴涨应该也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但叶阿爹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晋江村简直处处都是谜题。
慕晨却道:“钟叔,叶家的流言是吃孩童,阿娘去后,可是又出了事?”
钟叔点头,“叶阿娘去后,我与族长力保了小叶子同文文,本以为此事便过去了,谁知道,往后数次,但凡是经过这方土地的孩童,尽数消失了。此事诡异,不怪村民害怕,小叶子,钟叔不是不愿意看着你好,可这些事,说不清,道不明,钟叔也不知道如何同你说啊。”
叶家出了这事,王婆子占着他阿爹阿娘的地也是日日慌过一日。
就在这时,一名外地人送来两箱银两,言说是叶阿爹的利润。
这银钱谁都眼红,却谁也不敢要,也不乐意给怪物的后代,便一致决定,做了族堂里的开支。
叶子君冷笑,“烧了人,拿了钱,算怕倒是打得精细。”
钟叔不发一言。
慕晨却又问,“阿娘的来处无人知晓,可小君同文文又是何人同阿爹生的?”据钟叔所说,阿娘可是男人。
钟叔面上一顿,透出一股难以启齿的味道来。
“小叶子同文文,是,是他阿爹生的。”
叶子君满腔的冷意霎时化作懵比。
“钟叔,你说啥?”
话说出口,便不再那般难以启齿。
钟叔道,“原先我们都以为,老祖宗立下规矩不让村中男子结男妻,特别是不许村中男子为外人的男妻,是为了一口骨气。谁知,谁知是因为咱们村中的男子,皆有生育能力。”
叶子君嘴巴长出一个大大的“O”字,指着自己又指着慕晨,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锅,腾地跳起来,“我的天,钟叔你别告诉我我也能生啊,要命啊。”
“你……”钟叔目光落在叶子君平坦的小腹上,此事便是他今日不说,迟早也是会说的。这人都嫁了,提前知道总比突然怀了再想主意得好。
“你二人近日,可有感觉?”钟叔又问。
叶子君连忙拉着钟叔站起来,不让人说了,“钟叔天色这么晚了,快去歇息,今儿个肯定累坏了。明天我们不走,不慌着将所有的话都在今日说了。不慌,不慌。”
钟叔此刻却不干了,“你这孩子,正说到要紧上。这事儿钟叔得好好同你们说道说道,你以为你阿爹当年的身子是如何坏的?就是生你给生坏的!头一遭,谁都不知道会有这事儿,总归现在是有了经验的,万不可再重蹈覆辙,坏了身子才是。”这意思就是,该生还是得生,甭坏了身子就是了。
叶子君两眼一翻,命途到头了。
慕晨连忙将小媳妇儿扶在臂弯,语气带着急促,“小君,可是身子不适?”
“夫君啊,你媳妇儿我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钟叔立时给了叶子君一个爆栗子,“这话怎的能乱讲。晨小子,如今小叶子可是嫁于你了,如今话说开了,老头子我也直说,当年之事再离奇,那也不曾离奇在小叶子阿爹身上,不曾离奇在两个孩子身上。你若是此刻有了别样的心思,钟叔也是不肯的!”
他最怕的就是这孩子遇着不良人,为着这个,钟叔日子是越渐好了起来,人却消瘦了。
所幸在这么些日子的见证下,慕晨的人品如何钟叔也是有数的。
慕晨重重点头,“钟叔放心,小君于我,乃是命。”
钟叔人老了,也管不了那般多,如今诅咒也解开,日子在往好的方向走哩。
再则说,当年那些事捕风捉影,虽然处处都和叶子君家里扯不开关系,却又没有真凭实据,不然,岂会有今日的场面?
说了心里话,钟叔一身轻松,连瞌睡都睡得安稳了不少。
叶子君和慕晨心里挂念着事。
当年之事太离奇了,挠得两人心头痒痒的。可如今似乎只有王婆子对事情最为了解,毕竟只有她见过叶阿娘吸食活物的现场。
叶子君翻了个身,压在自家夫君身上,“夫君,要不我们去找王婆子问问吧。”啧,早知道今天就不将王婆子吓得这般狠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疯哦。
慕晨点头,“如今看来只有这个办法。小君,你当真一丝都想不起了吗?”按照年纪来算,他这小媳妇儿在事发时早就记事了,村中五六岁的孩子便能干农活了,没道理十几岁的小叶子能忘掉这么大的事儿呢。
“指不定是我阿娘用了什么法术,让我忘了哩。那么恐怖的事情,记着影响我身心健康。”叶子君胡诌说。
慕晨点头算是赞同了这个说法,他手轻轻拍在小媳妇儿后背上,新屋子里漫开一层淡淡的野花香味儿,是村里的小孩儿们送来的贺礼,让两位姐姐插在竹筒里摆在屋里作摆饰散发出来的。
“明日去问问,此事不小。”
叶子君点了头,瞌睡来袭,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慕晨也没动,由着小媳妇儿趴在自己身上,思绪却飘远了。
怪力乱神的事情搁在前世他不信,但如今他是信的。饶是如此,叶阿爹叶阿娘的事情也太过离奇。
难不成他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竟然是个仙侠世界,有妖怪之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今事情摆在面前,他便要弄个清楚。不为往事,只为往后安宁的生活。
前世他过惯了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今生偷来的宁静便不想再被老天爷夺了去。
慕晨微微收紧揽着小媳妇儿腰肢的手,目光如炬。
第二日一早,慕晨本以为叶子君会睡不踏实,岂料这小媳妇儿在自己怀里吐着泡泡,脸颊绯红。
慕晨无声一笑。
此刻他倒是感念阿娘将小媳妇儿的记忆给抹了去,若当真记得那些让村中人都闻风丧胆的过往,又如何活出恣意的态度。
有时候忘记,才是最难的事情。
将小媳妇儿轻轻掀开,稳稳放在被窝,慕晨起身穿衣。
天色刚刚放亮,他烧了火,热着水,便出门打了一套拳。
拳打完,水也开了,正好当开水喝。洗澡却是用的凉水。
收拾妥当便开始做早饭。
小媳妇不爱吃面,蒸米饭早上也难以下咽,唯独爱一口稀饭配泡菜,慕晨便变着花样做稀饭。
这个时节也不缺新鲜的蔬菜,在稀饭里添一抹切碎的蔬菜,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蝶同阿梅同时起的床,一闻着这味儿便知道是慕晨做的早饭。
家里人明明谁都比慕晨会做饭,却是谁都做不出他这个味儿来。
“小晨,你这手艺可是一阵一阵的让姐姐们长见识。”小蝶打了水洗了脸,将泡菜从土缸里挑出来,切成粒。
阿梅调笑,“小晨这一手可是专为咱们小叶子弟弟学的,如何不让我们当姐姐的长见识?”
这话不酸,倒是处处透着钦羡。
慕晨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柔和起来,凡是谈及小媳妇儿,他脸上的表情总是柔的。
“让两位姐姐笑话了,只会这一手,旁的倒是看得多,做不出来。”
小蝶阿梅捂嘴一笑,也不戳破。自家人什么能力,自己清楚。慕晨这话可没有托大,如今君慕来最主要的两样菜式之一虽说是慕晨想的,也是他上手的,但也就那么一样不说,慕晨那一手早给叶子君改了,单单是往贝壳上铺蒜泥的架势如今都变了。
慕晨只知道往上面铺,只知道蒸煮的过程及时间,却不知道变通。叶子君只忍受三天,就开始琢磨出新的样式了。
首先就是这摆放的样式就得改,到如今,店里上贝壳都是看人上的。不同的人对应着不同的摆盘方式。
就是简单的贝壳也分了等级。
外壳长得好的,个头大的,自然是最上等的。
最上等的也不仅仅于此,这贝壳大的,上面铺蒜泥的样子也讲究。
若是年轻的公子小姐来吃,必定会摆成心形。若是遇着老夫人老太爷来,就是一个小寿桃。小孩子的更有Q版的小狗小熊,或者一个简单的笑脸。
这样一来,分明是一样的东西,愣是给叶子君分出了三六九等,赚了一波富人钱。
他三人聊着,钟叔也醒了。
钟叔昨日应着叶子君的要求,在叶子君这里住了下来,但要他长久住下去,钟叔是不愿意的。
“晨小子,你起得这般早?”钟叔见着慕晨也是诧异。
在他印象里,这些公子哥最是懒惰。慕晨自然不是那般的人,但人家这样子,明显是起了有些时间了。
小蝶低低一笑,“钟叔,小晨都打完拳洗了澡哩。”
钟叔吃惊之余又是欣慰。
吃过早饭,钟叔这视线便一直落在叶子君平坦的小腹上。
叶子君如芒在背,拽着自家夫君一溜烟跑没了影,说是要去看看海边还有什么水产品,实则想去看看昨儿个王婆子回家不曾。
他二人方走,叶倩倩便找到了叶子君家里。
海边上,经过一夜海浪的冲刷,什么痕迹都看不到。
叶子君做贼心虚,偷偷摸摸瞧着昨儿个王婆子所在的位置,没瞧见人,想是人已经回家了。
只依着王婆子的性子,竟来没找他的麻烦,也是让人诧异。
两人在海边随便看了看瞧了瞧,大手拉小手,身后跟着一窜儿大小脚印。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两人竟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潜移默化中将对方当作了这辈子相依的人。
叶子君没见着王婆子便也没有了继续溜达的心思,见着海浪翻涌,不由得想到原身那倒霉阿爹。
“夫君,你说我阿爹出海怎的突然就不见了呢,不见了就不见了吧,怎的最后突然又回来了呢?”
他也懒得走了,蹲在海滩上堆起沙子玩儿。
前世可没有这般悠闲玩耍的时候。
慕晨蹲在他身旁,没有玩心却也愿意陪着小媳妇儿玩耍。
“此事你我二人无从查起,唯一突破口还在王婆子身上。”
这事儿又进了死胡同,那王婆子最是同他们合不来,从她嘴里撬出来的话不知道有几分可信。更何况王婆子小儿子之死同阿娘有关,便更不可能让她说真话。
慕晨看着小媳妇儿皱着的小眉头,心头一痛,“总归是有办法的,小君,莫要急。”
“诶,我才不急呢。”他就是想报个仇。
慕晨揉着小媳妇儿毛茸茸的发顶,小媳妇儿犯愁的模样,也惹人得紧。
“那便不要皱眉。”
叶子君挥手打开放在头顶的爪子,歪着头瞪着眼,“我给你说,摸头长不高。”
慕晨一顿,旋即朗声一笑,小媳妇儿,太可爱了。
叶子君给他笑得心里不舒畅,啊地一声就是弯腰,操着慕晨的腰,竟一把将人横了起来,狠狠砸进海浪里。
偌大的汉子落水,雪白浪花飞起一大片。
慕晨在海中愣了神。
小媳妇儿双手叉腰,笑得好不畅快。
“海水好喝不,哈哈哈。”
慕晨只觉得方才腰间的触感不像是小媳妇儿的爪子,怎么硌得慌呢?
他定睛一瞧,小媳妇儿指尖一晃而过一丝绿,再看时便什么都没有了。
奇了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