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工作人员指挥召回高空作业的几台操作车, 由帝薛中尉亲自带领元帅到机甲内部去察看损毁最严重的部位。
“我叫薛瑶，你......您可能不记得我了，”薛瑶不太敢直视元帅, 他低着头赧然道：“我们在联赛时见过。”
出于对联盟第一统帅的尊敬，薛瑶破天荒地换成敬语。
曲星河微微颔首, 除此之外不知该说什么。
元帅曾是很多Omega的梦中情A。
这和Omega本身性格有关：他们讨厌巴巴送上门来却浑身充斥着大A主义的Alpha，遇到曲星河这种冷冷清清毫不在意的，才会多看两眼。
这一看就能看出很多优点, 包括这个Alpha长得好看, 信息素等级强, 注重自由平等, 不会过度干涉另一半等等......优点的重要程度按照上述顺序排序。
整个银河系年轻一代, 最耀眼的两颗新星就是霍骁和曲星河, 后来这俩人也不负众望，一个成了帝国最杰出的皇帝，另一个则成了联盟军神级别的统帅。
平民O对嫁贵族或许抱有着美好憧憬，但对金枝玉叶的薛瑶来说, 曲星河的公民身份反倒成为加分项。
——皇帝再好, 布宫里还有一座光让人听见名字就头大的元老院。
薛家小少爷继作掉与萧霆的婚约后，又作没了太子妃的名额，贵族是绝不可能下嫁平民的，几番折腾下来，终于把他从逼婚中解脱出来。
后来遭逢战乱, Omega受严密保护最先被送到安全地带。刚凑到一起时，Omega们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彼此之间找话题聊天，大部分都是在抱怨自己的伴侣, 这成为了他们之间共同的话题。
然而随着死伤的Alpha和Beta越来越多，防护基地内越来越多的已婚O失去了他们的伴侣。
Omega们不仅没觉得解脱，反而痛哭起来。
那时薛瑶每晚都睡不好，漏风的窗户能听见外面的呜呜声，好像风都在陪着他们恸哭。
那段时间里，基地唯一的通讯塔附近总是能看见很多Omega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就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着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
薛瑶突然想起贵族家庭教师曾教过的一句诗词——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天狼星被攻破后，流亡政府逃到银河系的边缘，四大家族焦头烂额，而家族里的年轻人则开始肩负起贵族该承担的责任，薛瑶也是其中之一。
“——暗盟笼络了很多O和B，给他们洗脑，并将他们改造成A，以建立新自由世界为目标，他们管这场战争叫做'圣战'。”高空作业车停下，曲星河打开车门，顺着机甲钢筋结构向内部走，薛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这些人对统治阶级的仇恨本来就是扭曲的。”
曲星河在支架间如履平地，薛中尉摇摇晃晃，让地面上的官员和侍从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这两个人要进入到作业车难以抵达的能源核心区去。
“陛下回来后，我们陆续解救出一些不愿改造的Omega，军部没有在役军O很多事都不方便，所以陛下建立了一支新军专门负责这部分事务。”
救出的人里混杂了星际各国的Omega，这么多情绪不稳定的O就像无数随时引爆的炸|药，容易对精神高度紧张的军A造成冲击力。
薛瑶说着说着分心了，险些一脚踏空，从五十米高的钢架上掉下去！曲星河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回身一把抓住他：“小心。”
“谢、谢谢。”薛瑶脸色白了白，勉强定住心神，他望见曲星河扶着自己的手，素净的脸染上一层绯色。
这么多年过去，面前的人看起来依然年轻，只是当年那种张扬艳丽的气质被沉静内敛所取代，平静之下是内心和身体的双重强大。那双浅色的眼眸像某种无机质的晶体一样，透着冷淡的神色。
曲星河从容不迫地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薛瑶抿了抿嘴，接着说：“我之前有用精神力控制机甲的经验，所以陛下同意我参与后面的救援战斗。”
他当着以机甲操控闻名星际的联盟元帅面前说起这件事时，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透着些许骄傲。
这是星际历史上的第一支Omega军队，帝国选拔出一些状态稳定的Omega，让他们参与星际救援，O对O有强烈的安抚作用，比镇定剂和抑制剂都来得管用，此举大幅度缓解了之前的救援困难。
曲星河听见他的话，想起什么似的，眼底终于透出些许笑意，道：“陛下知人善用。”
敏感的Omega当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薛瑶瞅着他的背影，刚开始还忍了忍，最终没忍住道：“外面传的是真的？陛下用......不正当手段把你关在宫里？”
他尾音上扬，明显问得很急切。曲星河没有立即回答，俩人攀爬过五维合金破损口后，来到了整台2S机甲“饕餮”最复杂也是最重要的部位——能源核心区。
元帅这才说：“没有，是我自己跟他回来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答应他处理完联盟的事就去找他。”
然而却食言了。
等到事情处理完，曲星河什么都不记得了。
主神将那段珍贵的记忆留在了它那里。
这话变相承认了他和霍骁的关系。薛瑶听完心中炽热的希望被浇灭，他望着弯腰检查爆炸缺口的年轻人，失望地嘀咕：“我本来还想着你要是真是被胁迫的，我还能帮你离开这里，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做个交易吧，”曲星河头也不抬地说：“跟我讲讲外面的战况。”
薛瑶愣住了。
“我刚醒，对外面的局势还有些不清楚。”
曲星河用力掰开能源箱内的合金电缆，露出里面损毁最严重的部分，这才转过脸来，说：“我可以修好这一部分，外部零件只要重新配齐就好，最快一周内你就能回到岗位上。”
他说这些话时，那双浅色瞳仁散发出碎星一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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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迟迟不露面，联盟听到风声已经按捺不住了，不过使臣这段时间倒是除了几次抗议外没有其他异常举动，好像也没有接到特殊指令。”
国安局的一把手依然是江枫，他是霍骁太子时期的亲兵侍卫长，忠心耿耿、为人稳重并且能力出众，所以皇帝让他掌握着帝国的第一情报局。
霍骁道：“外交都是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联盟不会傻到走正规途径，朕把元帅拐回宫里用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说到底还是看曲星河自己的意思。”
“对方黑客手段高明，每次用不同波频和密码组进行联络，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法进行大规模反黑客追踪，属下奇怪的是这些信号源很短，基本上发出即消失，留痕时间低于千分之四秒。要么对方技术高超，要么信号源离布宫很近。”或者二者都具备。
在收复天狼星后，能第一时间回新布宫的都是帝国忠心耿耿的老臣，江枫派人查了一圈都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其实宫里还有一位，属下这边不太方便调查。”
国安局是霍骁最早开始安插自己人的地方，江枫至今也是皇帝身边的第一亲信，他说不方便的人，霍骁瞬间反应过来：“朕的父皇那边你尽管放手查，有事朕兜着。”
江枫应下。
过了会儿，这位前侍卫长又问：“陛下，那我们还需从元帅身上着手追查吗？”
“不，别告诉曲星河。”霍骁眼里仿佛淬着一层寒冰，他冷冷道：
“朕倒要看看他打算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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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信号每天不定时地出现又消失，而曲星河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帝国布宫按兵不动，仿佛跟没这件事似的。
元帅好像真的把修理饕餮当成了一项兴趣，每天霍骁处理政务时，他就乘坐飞艇出发去武器库，并且一路都要听侍从讲起霍骁的喜好。
“陛下生辰是4063年1月23日，每年宫廷到这个时间就会举行庆典，但不会对外公开......”
曲星河沉吟片刻后，道：“全是奇数？”
“嘘！”侍从立马说：“千万别在陛下面前提这事，否则那一年他生日都不过了。”
元帅：......
“陛下政务繁忙，工作压力特别大，因此大部分要求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尽可能满足，哪怕不合理，只要陛下提出的就不要反驳，通常陛下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曲星河听着听着，莫名想起那间设置在寝宫的囚室。
霍骁的要求......即使不合理......
连侍从都有些佩服——他的本职工作是伺候起居，皇帝的喜好和习惯是几百号人花整整两百年才总结出来的，元帅耐着性子一条一条听完，不懂就发问——尽管大部分时间他依然很冷淡，但侍从都能看出他确实是很关心的。
这些内容繁琐又细致，连河神都听得不耐烦，自己休眠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曲星河只能靠这些信息一点点将心里的那个人补完整。
曲星河并非是个有情调的人，这种自知之明来自于许珈时常的抱怨。
军事上心细如发的元帅在感情方面堪称神经粗过电缆，不是天生少根筋，而是需要运筹谋划的事太多，实在分不出多余精力。
霍骁心思细腻，那几年应该没少受自己的闲气。
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阳光在雪花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整颗天狼星正逐渐从战火的阴影中走出。
他能给霍骁什么呢？元帅思考了很久。
布鲁诺塞宫里多的是照顾皇帝的人，看帝国这副金光闪闪的样子皇帝也不缺钱。
假如辞去职务的话，曲星河能给的大概只剩一个完整的自己吧。
曲星河既然承诺能修好能源系统，帝国只需调配金属外壳的零件，毕竟是军备，速度还是很快的，战争时期贵族也不讲究那种金光闪闪亮瞎敌人的酷炫外形了，薛瑶没意见，只要能用就行。
“使臣因抗议闹事被赶出国境，”薛瑶看着这个专心当修理工的年轻人，他帮不上忙，只能自己坐在一旁晃荡着脚，“你真打算放弃联盟了？”
赶走使臣这是要断交的迹象，皇帝无疑开始试探元帅的底线了。
曲星河的回答是一贯的不走心：“还在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薛瑶声音不自觉提高：“你们联盟不是宣扬自由平等吗，你又不欠他们的！”
曲星河：“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后退。”
他回答得随意，薛瑶却觉得他这句话一定是说到做到。
其实薛家小公子最近这段时间内心非常纠结：一方面内心倾慕多年的Alpha居然是同性恋，对象还是他惹不起的帝国皇帝。
另一方面俩人立场差别太大——让曲星河接受封建帝制，就跟让皇帝去联盟当公民一样，薛中尉光想想就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为什么不去见你的旧下属？”
曲星河蓦地笑了，“你到底是希望我留下还是希望我回去。”
薛瑶赶紧道：“当然是留下！陛下多好啊，帝国你看不上，难道陛下都留不住你？”Omega被家里宠坏，从来直言直语不绕弯子：“要是银河系不打仗，国家是不是就不需要你了？”
曲星河没有说话。
“星河，”薛瑶见状更着急了：“这回你可得想清楚，反复横跳会令陛下伤心难过，你，你再这样我就站陛下那边了！”
外宾来访，霍骁这几天忙得不见踪影，每天凌晨才回，上床就抱着他休息，话也变少了。曲星河问起他就说些战争星域的东西，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
暗盟节节败退，联合国军士气大涨，战区后方的星域也在计划重建，假如以后不打仗的话......
“我知道。”曲星河涩声道。
地面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驾到。薛瑶探头一看，立即手忙脚乱地站直身体，一边招呼曲星河：“别修了，我们赶紧下去，陛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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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骁日理万机，来的是银河帝国第十七任君主——霍钊。
太上皇在布鲁诺塞宫地位超然，尽管退位，大臣们还是尊称他一声“陛下”，而对薛瑶来说他还是自家长辈。
这位君王任期内有两大功绩：一是趁着和平时期让帝国经济高速发展，为后来长期战争夯实物质基础；二是会生孩子，别说一个顶俩，霍钊的独子简直能一个顶两百。
要不是皇太子争气，按照帝国元老院的强势态度，霍钊后院恐怕要失火。
老皇帝的专情也一点不差地遗传给了霍骁。
尽管没有高等级信息素，老皇帝那种在位几百年的帝王威严依然存在，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人，都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产生。
侍卫兵退居后方，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骚动，曲星河回头看了眼，却被那一排排站得跟松树似的卫兵挡住了视线。
“霍骁要求内务府挑选日子，他什么心思我再清楚不过，”这是霍钊对元帅说的第一句话：“首先，作为他的父亲，我不同意你和他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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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他要回联盟你关他一辈子？！那你这皇帝别当了天天看着他防止他跑了！”刑狱司内，一名“卫兵”嚷嚷道。
一名狱卒上前撕掉了他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庞，她身上散发出信息素又悍又野，震慑力十足。
人总是有经验盲区和诸多顾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明焕化装成老皇帝的亲兵潜伏进布宫，换个身份她早就被禁军逮住了，也就霍钊的身份才能让她结果今天出门没看宇宙历，被江枫带人堵了个正着。
“你替联盟政府做事？”
“呸！”明焕眼刀子射过去，嘴里怒道：“老娘就是饿死也不当政府走狗！”
霍骁背靠金属椅上，长腿交叠，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手边就摆着那颗鸵鸟蛋大的钻石，纯净无暇的钻石中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摔痕。
“朕早该想到了，能替曲星河办私事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霍骁淡淡道。
船长三番两次栽在霍家人手里总归是有些信邪的，不过要说怕，星盗头子枪口下讨生活，这辈子没怕过谁。
“我欠老林一个人情，替她办件事，”明焕勾起唇角笑道：“不过陛下难道一点不担心吗？你真的放心霍钊和曲星河单独说话？有些事你还没告诉他吧——”
“十几年前霍钊和萧蔷把他从暗盟的实验基地救出来，托付给联盟军官，十几年后他为了取得联盟的合作，亲手在曲池夫妇的人体试验申请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霍骁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那一枪你怀疑了很多年，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陛下，要不我们打个赌，”明焕艳丽的容貌在刑狱司的血腥气种透着一股子邪气，“就赌这次星河知道了会不会再给他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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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空气却弥漫着刺骨的寒冷，军备试验场风景不美好，到处都是炮弹实验的深坑和漆黑。
“......阿蔷在得知自己救的是复活实验体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懊悔，”霍钊平静地说，丝毫不觉得话语残忍，“她时常错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你，神智不清时差点掐死他。”
再后来，霍钊将这件事透露给友邦，希望联盟政府出面销毁这个流落在外的实验体，然而联盟却惦记起这个珍贵样本的科研价值。
——拒绝交出曲星河并威胁政府，要告到IC 1101星系最高法庭的曲池夫妇就成为最大的绊脚石。
老皇帝曾无意间给了一个初生婴儿希望，而后又亲手将这一切夺走。
霍钊在山坡上负手而立，脚下的影子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他偏过头来看身旁的年轻人，曲星河苍白的皮肤在烈日下几近透明。
联盟有意隐瞒曲星河原来的监护人，更令老皇帝想不到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独子偏偏就一头扎进了这条不归路。
“刚开始听到你的姓氏时，我以为只是个巧合，直到司慎向我汇报太子要一颗巨大的钻石时，我才明白霍骁当时的反常是为什么。”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的喜欢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不顾一切地朝阳光照射来的方向生长，无论风雨怎样摧残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而那些历练只会让他变得更为强大。
皇帝已经老了，两鬓花白。他在位长达三百年，长时间的操劳以及经历了一次丧子之痛，让他更显疲惫，脱下象征帝权的王冠、权杖和长袍后，这其实也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
一开始的讶异过后，曲星河神情就再看不出什么，他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这些事在他心里掀不起半点涟漪，他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只有听见关于那颗鸵鸟蛋的事时，元帅才微微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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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才不跟你赌。”皇帝缓缓露出了瘆人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说：“跟朕玩心理战术，你还太嫩。”
跟霍钊算是一个辈份的星盗头子：“......”
这小兔崽子是不是看不起老娘。
她刚要张嘴反驳时，江枫默默地掏出一把刀，流畅的刀身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通体漆黑。
明焕：草。（一种植物）
鉴宝无数的前星盗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把名叫“不问因果”的冷兵器之王。
江枫将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对着皇帝笑道：“属下还是习惯用枪，用刀不如司慎快。”
“无所谓，赏给你练手了。”
“多谢陛下！”
明焕：“等一下等一下！有话好商量！我还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霍骁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她。
“那就是，”明焕眼珠子一转，道：“——你的□□！”
刀无情地逼近了。
“不不不不是只有你，是你们俩，你们俩！”眼看着刀子就要撇到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明焕连忙说：“我从曲星河通讯器里黑出来的！”
明焕心中哀嚎：老娘这张脸可是价值连星，皇帝都没我显年轻！
她话音未落，那把寒冷逼人的刺刀神奇地停在了离保养得看不出年龄的脸蛋只剩0.01毫米处。
“交出来。”皇帝冷冷吐出三个字。
**
“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你自己心里好受，还是希望我放过霍骁？”元帅的话语冷得像一道冰锥。
霍钊说：“我只想知道你了解这些事情以后，会怎么待我的儿子。”
曲星河的目光延伸到了更远的地平线处，他一生所求的东西就和这些光一样，明明触手可及，却没有一样是能抓住的。
“你夺走了我的父母，”曲星河声音很轻，轻到仿佛怕惊醒一个梦一样：
“那就用霍骁来还吧。”
霍钊没有遗漏他提起霍骁时的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
年轻时霍钊一直以为自己装得很好，他和萧蔷始终保持着距离，直到后来某天萧蔷摇着宫扇笑着说：“陛下，我早就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因为喜欢一个人，眼睛里是藏不住的。
老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松懈：“霍骁的母亲过几天就到，我让严珂去远星系接她了，她也想见见你。”
曲星河不置可否。
时间不早了，他离开这么久，“饕餮”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元帅的视线望向军工厂，身后却响起老皇帝的自言自语：“听御医说你引导时记忆受损，本来还打算见到你时问你，当年曾有机会杀死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不知道，”冬日的暖阳包裹着他，曲星河沐浴在阳光下，“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我想......”
“我选择不杀你，或许只是不希望他变得和我一样。”
**
曲星河回到宫殿时，霍骁已经回来了。
侍从官恪尽职守地立侍在宫殿的走廊上，但是元帅还是能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紧张。
这些人对皇室有一种几近天性的臣服，霍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从他们的表情里找出端倪。
雕花的桐木大门缓缓打开，开启了恒温系统的寝宫莫名地降了几摄氏度。
门合上后元帅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才迈动步子朝那间密室走去。
密室是开着的，霍骁坐在椅子里，面前摆着一台没见过的光脑，空气中投射出虚拟光屏，上面零零散散地跳出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信息片段。
曲星河心中一沉。
霍骁知道他来了，头也不抬地说：“用'饕餮'向外传信息，朕防住了老皇帝，却防不住薛瑶。”
元帅走进了密室，冰冷的金属光泽不比外面的骄阳，整间密室透出一种诡异且危险的气息。
曲星河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没有找到系统模块，甚至连伪装痕迹都没有发现。
都星际社会了，应该没人会用纯手动的了吧？
“你要回联盟，为什么不告诉朕。”
霍骁终于抬眼看向他，那眼睛黑漆漆的，像一头受伤的小兽。
“我确实有话跟你说。”
曲星河上前几步想要抱他，然而就听身后的铁墙轰然关上，与此同时密室内的强光全部开启！
强光刺得人眼睛顿时睁不开，紧接着密室内的五维合金急剧变形，将他四肢牢牢控制在金属台面上！
“——霍骁？”
这间密室安装了虚拟精神操控器！
霍骁从逆光中缓步走向他，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令人心都会跟着颤抖的“咯吱”声。
“朕不想听了，曲星河。”霍骁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里的伤心根本掩饰不住，“每次都这样，你每次都这样......”
曲星河努力偏过头去，刚才的那台光脑实际上已经被霍骁暴力拆解，储存芯片插在国安局的解码设备上。
“曲星河，这次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了。”
这是曲星河被蒙住眼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看，天上有架大飞机！————
夜深得听不见一点声响时，曲星河才从昏沉中睁眼。
霍骁注入的信息素不多，曲星河发过一场烧后昏睡了两个小时就退了。
他伸手一摸，床旁边空荡荡的，霍骁不在。
元帅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了，可能确实年纪大了，身体之前的一些小毛病没注意，跟霍骁一比才知道自己的状态还是很成问题。
曲星河拖着刚退烧的疲惫的身体，在偌大的寝宫里找了一圈，都没发现霍骁的踪影。
阳台的窗帘有身影一动，曲星河拉帘子，看见霍骁在外面抽烟。
烟屁股掐在桌面上，掐出一个又一个黑印，曲星河心想，或许霍骁心里真正想掐的其实是他。
皇帝看见了他，但也没动，曲星河推开落地玻璃，外面的积雪很厚，他只穿了一件睡衣，还是霍骁的，一踏出房间就被冻了个哆嗦。
曲星河：......
一定是刚发过烧，一定是。
霍骁掐掉了手里的最后半根烟，把外套脱下来裹住他，说：“没到5点，怎么不多睡会儿。”
曲星河开口，声音都是沙哑的：“你最近好像一直比较忙，看你在外面，想跟你说几句话。”
霍骁环住他的手臂僵了僵，涩声道：“你想说什么。”
无非是哄着他放自己离开，软的不行再来硬的，皇帝心想，朕太明白元帅的德性了。
“听说你跟政府提出了要挑日子。”
“嗯。”皇帝干巴巴道：“新皇宫建成要挑个日子对外公布。”
老皇帝下午告诉曲星河的不是这个意思，元帅一时被噎得不知道该说哪句话。
“这样......”他垂着眼轻轻说，“本来想问你要是有空的话，最近几天能不能陪我回一趟联盟，”
“我回去还有些事要处理，而且联盟迁都，他们把我父母的骨灰迁到了新都的公墓，我觉得似乎应该带你见见他们，不过如果皇宫有忌讳的话——”那就下次再说。
元帅最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皇帝陛下硬邦邦地改口：
“有空。”
作者有话要说：补了500字后续都这时候了怎么可能发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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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章想起名叫白日的，白捱一顿【哔】的意思，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快完结了，取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章节名吧，所以我们叫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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