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媳妇总是怕我怎么办>第二十三章

  “谨之,你再怪我吗?我当时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虽想你与我同去却无意强迫你,至于老师那里,我…… ”

  萧詹小心地斟酌着生怕哪句话使得苏和不悦,他虽然急于让苏和完全融入自己的人生,可又怕太过热切将人给吓到,只能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试探。

  只是他的一番用心在苏和眼里什么都不是,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底全数透给他,却被打断:“我与五皇子同窗之谊,那点小事不值放在心上,您多虑了。至于我父亲,他一番苦心为我,这一路怕是要拖累五皇子了。不过谨之有分寸,不会打扰到您办正事,中途若是寻到个游玩的好去处我便待几天,到时候便打道回府。”

  萧詹唇角的笑当即垮了下去,苏和就是有这般的本事,能在他感觉到希望的时候狠狠地给他一刀,可惜着还未完,苏和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难堪。

  “父亲欣赏五皇子的才华,所言所行皆是看在师生情谊上,外人若是胡言您莫要放在心上。这天下大事,该我父亲过问的他断然不会懈怠,至于旁的事,他如今也上了年纪,能偷得些许清闲便让他清闲些吧。我母亲身子也不怎么好,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记挂着。”

  萧詹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自问看人心最准,更何况此时的苏和在老谋深算的他面前不过是个还未长大的小娃娃,连谎话都说不圆。但这才是苏和的本性,许是近来受了苏相的敲打不再直言直语,不然也不会说的这般委婉。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是细细想想便能品出其中的味道,这是明着警告他别想借着这个机会拉拢苏相,苏家不会掺和。

  苏和傻吗?这人一点都不傻,跟着苏相早已经将这世上所有人的用心摸透,他虽贪在大事上倒不糊涂,而且有心角逐皇位的众位皇子对他甚是客气,不然他私下里收的那些东西早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途径御花园,几位娘娘正在亭子里赏花,在正中间坐着的正是萧谭的母亲魏贵妃,两人避不过只得过去请安。

  苏和自小生得讨喜,嘴又甜,背后又有个做宰相的父亲,这些娘娘们全都乐意给他个好脸,那热乎劲儿就和对亲儿子似的。

  “有阵子没见你进宫了,没有你给我们讲外面的新鲜事,这日子总觉得少了什么,你们说是是不是?”

  魏贵妃娘家显赫,眼下她的儿子又是最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身边自然少不了巴结的人,这话一出更是不缺人附和。

  苏和躬身行了一礼,笑道:“这阵子跟着众位皇子们做学问,天天被父亲盯着哪儿敢放肆,能跑出去吃两顿好的就得偷笑了,有趣事听的地方向来鱼龙混杂,谨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哪儿跑,不然父亲怕是要扒了我的皮。娘娘们疼爱谨之,谨之也想多带些乐子给娘娘们解闷,只是……”

  苏和一番话逗得众位娘娘们全都笑得合不拢嘴,魏贵妃点头:“倒是难为你了,苏相严厉满朝上下无人不知。要我说,也是以前你做的糊涂事太多,要不然苏相也不会管的你这么严。”

  苏和连连应是:“正是如此,谨之现在也知道错了,往后再不往那些不正经的地方钻了。劳烦娘娘们再多等阵子,待谨之寻到有趣的事儿定会进宫讲给娘娘们听。”

  这宫里娘家背景不俗的娘娘们什么事儿不知道?市井小民的生活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算不得上什么,谁家的婆娘凶悍爱吃醋,男人不过多看了一眼路上的小娘子就被凶婆娘追了几条街,这些从姑娘时就被关在深院里的娘娘们自然没什么机会知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苏和一讲便觉得有趣,所以只要见到他便缠着他多讲讲。

  她们为娘家、为权势、为儿子的前途在后宫里尔虞我诈,殊死争斗,日子过得索然无味,闲暇时听听这些趣事也算个好消遣。

  魏贵妃端起茶抿了一口,锐利狭长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萧詹,轻笑道:“可惜苏夫人生病不常入宫,我本来还想当个牵线媒人,谨之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吧?可有中意的人了?若是不嫌我多管闲事,不如给你留意着?”

  苏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眼萧詹,却见那人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和一棵没感情的树,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赶紧笑道:“娘娘一片好意,谨之受宠若惊,只是成亲之事还得双亲同意才行……”

  魏贵妃嗤笑一声,笑道:“苏相也真是的,把个好好的孩子吓成这样,你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苏和一脸羞窘,咬了咬唇,笑道:“谨之听双亲的。”

  旁边一位娘娘笑道:“瞧谨之脸红的,贵妃娘娘还是放过他吧,苏夫人不便走动,谨之的长姐苏棠回京了,您若是真有心不如将苏棠叫来商量不是正好?”

  魏贵妃含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发髻上的步摇跟着轻晃:“瞧瞧我这记性,苏棠的相公调任京城,我原本还想同她道声喜,近来忙宫里的事情忙得昏了头,竟把这茬给忘了。也成,改日我叫苏棠来宫里坐坐,这丫头性子随了苏夫人,若是她中意,苏相两口子想来也是乐意的。”

  苏和对此没什么想法,若是魏贵妃说的小姐真和双亲与长姐的意,他也不会不答应。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瞧着风光照旧躲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向来懒,不想与谁私定终生到最后却闹得两败俱伤,而且家里人这般疼他,他未来的夫人必定是个温婉大方的女子,成亲后朝夕相对,不愁生不出情意。

  魏贵妃顺了心,这才看向站在身后的萧詹,淡淡地说道:“五皇子这是做什么去?听谭儿说近来你和谨之关系甚好,往后记得喊上你四哥,天天放学待在宫里摆弄些花花草草,我真怕他被那些个死物给弄傻了。”

  萧詹低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是。

  魏贵妃对这个一身阴森气的孩子向来没什么好感,更何况他还动手打过自己的儿子,方才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撑自己的脸面,这是宫里人都会的本事,只要萧詹不是傻子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待了片刻,苏和和萧詹得以离开,御花园的花团锦簇,蜂蝶欢舞已经再看不到了,他们走了一处小径,两边高大的树木将阳光遮挡,赠给他们一片阴凉。

  苏和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走在一个皇子前面于理不合,这会儿刻意落后了几步,只是萧詹的脚步放得很慢,让他总是不小心与之并排而行。

  萧詹生得高大,清风拂动他耳边的发,让那双看不透的眸子更显得迷蒙,方才魏贵妃是故意给萧詹难堪,要不然也不会到最后才与他搭话。

  苏和抿了抿嘴,小心地问道:“魏贵妃……方才……”

  萧詹转过头,黑眸深深地看着苏和,问的却是:“如果是苏相看好的姑娘,你会和她成亲?”

  苏和愣了下,木然地点头:“父母之命不可违,为何不成亲?”说完才暗恼自己多这个嘴做什么,抬起手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却被一股无法挣脱的力量往前拖了下,就在他的惊讶之下,那个人居然扣着他的手腕走到小树林里。

  几棵错落生长的树木将两人给挡起来,不多时几个太监宫女从小径上走过,苏和莫名地看着萧詹道:“为何要躲着?”

  在苏和不解地注视下,萧詹心底升起地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还是落了下去,罢了,他在苏相面前得了好感,在苏和看来已经是别有用心了,若是再将心底最真的那段情全数摊开,苏和会不会将他当成疯子?本来就不喜欢他,若是因此而对他避之不及,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逼迫苏和,连最后的那条路都堵死,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萧詹恋恋不舍地放开,声音微哑:“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别信魏贵妃,她对你这般好,心里总藏着别的东西。在这皇宫中她的耳目众多,我不想被她听了去招惹来麻烦。皇上虽然未责罚皇后,但是后宫事务已经交给了魏贵妃。”

  苏和轻笑道:“五皇子多虑了,家父既然不求我有多大的出息,在亲事上也不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耽搁了许久,不如这会儿去看画?”

  萧詹方才离得他很近,能感觉到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心跳竟然加速。

  萧詹失落地看着苏和与他隔了很远的距离,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就算苏和不喜欢他这个人,好在他身上还有苏和感兴趣的东西。为了苏和,他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世上最名贵的字画都收入囊中,待到将来,他会在皇宫中建一座藏书楼,将他这些年所得全数存入其中,只希望能换得苏和半分好感。

  越走景色越显单薄,谁能想到连苏府都比不上的地方竟然会是一个皇子的居所。

  越往里面走看起来更加凄凉,也是,毕竟不远处就是冷宫,就算在梦中已经看过萧詹的处境,今儿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感慨。

  萧詹此时却像个急于让人看到他所藏好物的孩子一样,兴冲冲地带着他往前走:“不怕你笑话,那是我难得的好物,我将它放在我的卧房保存。我也没什么相熟的人,不好打扰人家,认识你倒是帮了我大忙了。”

  外面已经显得萧条了,宫殿里完全不像个皇子的住所,几样摆件一眼便收入眼底。他年纪小的时候是否也会不平,为何别的兄弟可以住那般富丽堂皇的宫殿,而自己却不行?

  萧詹确实很激动,这是苏和第一次来自己的住处,这是最为私密的地方,不能被外人触及。

  吩咐良如亲自去准备茶点,在苏和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良如顿时明白过来,垂着头恭敬地退出去了。

  良如走在外面,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家主子真是疯魔了,为了苏家小公子竟然不许常思露面。他的这点小心思在主子面前什么都算不上,一眼便被看破,若不是看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只怕是有苦果子吃。

  才走了几步远,看到不远处看过来的常思,摇了摇头:“今儿你不用过去伺候了,常思,你要知道分寸,别扫主子的兴。主子不喜欢处置人,却也不是脾气好,你要是不知死活,到时候丢了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常思面色如常,恭敬地回道:“奴才明白,今儿主子跟前不必伺候,您有什么吩咐,奴才做做跑跑腿的差儿吧。在宫里少不得有个走动,若是惹得主子不快,倒是白白浪费了公公的一番叮嘱。”

  良如点了点头,将手边的活交给他,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这个孩子虽然身份低微了些,可是却是懂事的很,这也是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挑中他的原因。只可惜再好也入不得主子的眼,苏小公子是那株带刺的花,偏偏主子就对这人着了迷。

  苏和哪儿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还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何况他对萧詹没有半点心思,看着萧詹将那副卷轴打开,眼前顿时一亮,那熟悉的线条和字迹,正是陆源真迹,而且是极难得的私藏。画中的景色,是陆源在一处风景优美之地置办的小院,整日烹茶煮酒,赏花弄琴,夜深人静时提笔挥毫,将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以画而存下来。只可惜后来被人所盗不知踪迹,世人皆惋惜,竟不想萧詹居然会有。

  苏和对其他画作的下落也很是好奇,原本只是不抱希望的随口问问,却没想到萧詹说道:“这是我从那位友人那里随便选来的一幅,他与我说这天下珍藏,除却宫里的,没有他找不到的,你若是喜欢,待我们从江南回来,我带你去见见他如何?”

  苏和当即欢喜道:“自然很好,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不知道回来是何时。”

  萧詹为了防止苏和生出半路离开的心思,稍稍耍了个心眼,认真道:“世人皆说商人满身铜臭瞧不起他们,却不知这些人脾气也不小,我也不过与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待我有几分不同,若是我引荐,他想来不会吝啬,至于其他人怕是不成的。你我同去江南,正巧他在江南也有产业,亦有不少珍藏,你真的不与我同去吗?”

  苏和在心里挣扎几番,虽然不想和萧詹走的太近,但心底的馋虫已经被勾起来了,如何能压的下去?得不到越想要,自然只能答应下来。

  萧詹见他点头,心里满是狂喜,继续劝道:“那天你不是也看那爷孙俩可怜吗?那些欺负他的人,你不想看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吗?谨之,你的顽劣并不是坏亦不是错,真正的恶人心狠手辣,表面是个人,心里却藏着你看不到阴狠。我同老师一样,不希望你因为好玩乐而被那些别又用心的人给带坏。”

  苏和身边有坏人吗?是有的,初初他是不敢收那些不该要的东西的,但是禁不住那些人用好听话哄劝他,等醒悟过来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自己该有的罪过倒是不怕,但是万一连累到家人呢?

  父亲做了一辈子的宰相,与这江山有大功劳,是百姓口中的好官;母亲虽然缠绵病榻,但是因为父亲的精心照顾一直也未恶化;还有长姐,虽然姐夫出生清贫,但是个有本事爱护妻儿的好人,好不容易得到皇上的赏识,前途无限,姐姐嘴上不说,但是看她说起姐夫时脸上散发着耀眼的光,那分明是得意又欢喜的。

  而他自己呢?除了一张过得去的长相,这些年做的都是糊涂事,翻来翻去竟然挑不出半点好来,细细论来真是可悲的很,不是纨绔却胜似纨绔,与苏家无一点帮助,甚至还要拖垮整个苏家,将来到了地下该如何面对苏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对萧詹的担心居然生出些许感激,点头道:“我知道,往后我会离那些人远些,五皇子叮嘱的是。上次的那些画,我让人丢了,没想到真的不见了,我差点就犯下大错,如今想来也真是后怕。”

  萧詹对他有所惧怕很满意,继续将话题带到画上来,像个好奇的孩子什么都要问,而苏和对这些最为感兴趣,一点都不保留的倾囊相授。

  而苏和不知道的是,萧炎在听到他入宫后就让身边的人留意着,想等着他出来的时候请他过来说说话。

  今儿不用去相府,萧炎浑身都不自在,去和母后请安,看到母后那苍白的脸色,他心里也很难过,强撑着笑陪着母后说了会儿话,回来拿着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往后看了眼却没见到人,不解地问:“谨之呢?父皇向来喜欢他,他便是在宫中多逗留片刻也没人敢拦着,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

  回来的人满脸苦涩,颤声道:“回主子的话,奴才已经看到苏小公子出来了,刚要上前去请,却被人给绊着了,那人胡搅蛮缠,分明就是不想奴才去找苏小公子,是奴才没用,眼睁睁地看着小公子随五皇子走了。不过奴才知道,这是五皇子身边的人干的。五皇子向来不问事,为何这次会……”

  萧炎狠狠地咬牙,拿着书的那只手握紧,将原本整洁光滑的书捏皱,冷哼道:“他自然是故意的,我这个五哥让所有人都小瞧了他,谁能知道这人心里居然装着让人没有发现的心思。他既然要坏我的事,我又岂能如他的意?今儿我们就去五哥的寝宫走一趟。”

  皇上给苏相赐了座,这么多年君臣,私下里却是如一般的朋友,没什么规矩可讲。

  皇上对苏相的沉默有些惊奇,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有许多话和朕说?还真不习惯你沉默不言的样子。”

  苏相叹了口气:“皇上可有觉得老臣在讨好五皇子?”

  “这是什么话?那个混小子有什么值得你讨好的?苏相,你越距了,这天下大事是由朕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做决定?难不成你在怀疑朕的眼光?”

  苏相无奈地笑了笑:“何必老臣说,皇上的心如今也不是向着五皇子吗?若是您真的中意哪个皇子,大可将这等为民请命的好差事交给他来做,而不是由着五皇子。老臣斗胆……你我君臣几十年,又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谨之这孩子虽然现在收敛了些,可我还是怕他只是暂时,到底玩性不改,将来若是惹了大乱子,我又顾及不到他,只盼着……将来能看在过往的情分上饶他一命。五皇子是个有计较,分得清是非的人,他是真正的不讲情面,这大概是最不像皇上的地方。我知道有很多人参臣教子无方,是你给压了下来,不然谨之……”

  苏相又叹了口气:“你顾着过往的情分,所以处处帮我,我也有私心,所以才这般做。”

  皇上僵硬的脸色终究还是松了下来,站起身来回踱步,沉声道:“几十年弹指一过,有些一早料定的事怎么就变了样?真是没看出来,那小子居然有这等城府,若是他一直隐瞒,朕闭了眼的那天,他肯定不安分。朕这才看明白,那些儿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压得住他。”

  苏相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真龙岂是能被人压头的,皇上说是不是?且看吧,他既然选择了露底,往后少不了会生出些事,那时候只怕会让皇上为难。”

  皇上摇摇头:“先前已经说好,一切全看他的本事,朕不会插手。苏相,朕计算心里有谱也不能露,偏护谁便是害谁,若真的撕破脸,将来便是腥风血雨。即便那些孩子再不成器,那也是朕的骨血,都是被疼大,染了血,你让朕如何看的过去?即便将来……又如何能心安?你说的对,詹那孩子的心是冷的,被逼急了他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那个女人虽讨人恨,却不想肚子生气,居然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这也许就是她的福气,苦日子才最磨砺脾性,皇上与五皇子是有愧的,却也是帮了他,但愿他能明白你的难处。”

  皇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原谅……也不奢求了,只希望他能看在朕与他是父子的份上,将来能手下留情,善待他的兄弟。若是真到染血的地步,那也唯有朕去与列祖列宗告罪了。不过退一步说,盼了这么多年,真能得到一个接过这个位子的人,朕这心里还是欢喜的,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待他从江南回来,朕打算打发他去边疆,近来那边不太平,那些觊觎我朝多年的贼人怕是坐不住了。他若能给朕打个漂亮仗,哪怕就是再难,朕也会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苏相认真地想了想,在心里叹息,他们同样是父亲,一个是盼着儿子有出息,而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至于出息不出息却是无关紧要的,在高位上坐久了,若是一个不慎就会被生吞活剥了,毕竟不是所有的皇上都与眼前的人一样,一直维护着他们从小到大的友情。

  “这些天魏家应该得意的很,朕抬举魏贵妃,眼下她握牢了后宫大权,也有不少人猜测朕会不会废掉皇后。真是可笑的很。魏家的野心这会儿该是藏不住了。”

  “盯着储君位置的皇子不少,有些不自量力,而有些是名正言顺,魏家掌着兵权,一日不收回,他们就是个威胁。原本有韩家,魏家也不敢太过分真做出什么越距的事,偏偏……这会儿……”

  皇上突然问道:“你觉得算计韩家的人会是谁?是魏家吗?”

  苏相楞了下,他说道:“除了魏家,老臣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会这么仇恨韩家,韩家是魏家送女儿登上后位最大的绊脚石。”

  皇上苍老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笑意,指着苏相道:“到底是老了,有看不清的时候,你再好好的想想,坐山观虎斗,对谁最有益。”

  苏相满脸惊讶,而后笑出来,最后是爽朗大笑:“还真是没想到,这一招可真是妙啊,若是不露脸,只怕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这个人会是谁,老臣恭喜皇上有这般的好皇子。”

  皇上摸着下巴笑:“原先朕也没想明白,魏家再怎么混账却也是知道身份的人,他们不敢胡来,而且谁都知道两家不对付,他们不会傻到让人怀疑上自己。越明显的答案不一定是真的,所以想了半天,最后才想出来是詹。朕现在也十分好奇这小子如今布下了多大的局,是不是已经将朕也给算进去了?你想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压根没人能想到他,韩魏家闹到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到最后只看他的手段,生吞了这两家也不是不可能。朕这个儿子,可真是吓人的狠呐,可朕却觉得十分过瘾,这一辈子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苏相也跟着笑:“可不是,只是他应该没想到老臣的那个傻儿子把他给捅了出来,他的计划被打乱,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怪老臣的儿子。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讨好是最好不过了,您说呢?”

  君臣两人越说越高兴,连正事都顾不上了,原本苏相想着谈完事情就要回去的,这会儿越说越欢畅,皇上让人备了膳食,一如以往般两人坐在一起喝酒,一整夜都欢笑不断。

  外面伺候的人十分好奇这两人到底是聊了什么,居然会这般高兴,但是任凭他们的耳朵再怎么长也没法探听到那些话,这一夜的那些话只是属于两人的秘密,直到很久以后,苏相在弥留之际才将这些话告诉了苏和,而陪伴在一侧的新帝萧詹沉默地听着,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分外的沉重。

  活了一世尚不知有父亲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就在他已经做好了不奢求的决定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其实父亲是在意他的,而且对他怀有这般的期许,自己最终出人头地,坐上那个位置最高兴的人居然会是那个对他不冷不热的父亲。

  直到很久以后他都不能相信,那天他甚至连最爱的苏和都忘记了,只是傻傻地坐在那里发呆,他多想亲口问一句:“既然心中有我,为何却不愿意露出一点柔情,让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可怜,我不需要那么狠辣,也不需要那么冷血。所有人都在逼着我,我不沾染血就走不出去。”

  其实只要给他一点暖,一点疼爱,他就不会走到这一步。那些兄弟,他也许就不会那么恨了吧。

  自然这也已经是后话了。

  却说苏和看够了画,寻思着该回家了,只是父亲许久不曾派人来叫他,他一心想着离开,等了半天却被桂公公告知父亲要与皇上要秉烛夜谈,今儿是回不去了,苏小公子可以在宫里多玩一阵,便是住下来也是成的。

  苏和今儿本想去找萧炎的,但是不想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这么晚再去打扰萧炎也不好,就连萧詹留他用晚饭他都拒绝了,刚想出去,门外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虽然陌生,但他确定自己听过,待看清来人,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萧詹的母亲吗?

  萧詹正难过不能留下苏和,分明可以留宿,他不奢望能和苏和睡在一起,但好歹能多待一刻便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