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我是他们死遁的白月光>第31章 破灭  你真把自己当成我娘了?

  芷萱察觉到高子渝的视线, 她睫毛颤了颤,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王爷?”

  高子渝这才移开目光,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想起一点事, 走神了。”

  “……唔。”

  芷萱应下,目光依旧充满怀疑。

  高子渝少有的不自在。

  他将话题扯开:“我接你回来,从此以后, 将军府那边就不用去了。”

  芷萱的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

  “那我在那边的解释……”

  “这个你无需担心, 已经派人向官府递了话, 说你在那次袭击中遭遇了不幸, 不会有人起疑的。”

  “那就好。”

  “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芷萱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一句。

  “怎么这么急着要走?”

  高子渝抬眼看向芷萱,眉间似有不解。

  芷萱垂眸。

  这么多年的寄人篱下没有一个安身之所, 虽说每次都是文礼出面派给她的任务, 但最终都是为着高子渝做探子。

  此时他这一脸疑惑的样子倒是做给谁看?

  虽然感激文礼将她从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里救了出来, 给了她不错的教育、还教给她不少东西,但这本质上只是一场交易,如果从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里能找出一丝利用之外的关怀来,她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就要离开。

  既然高子渝问到, 芷萱也就直说了。

  “是,我是想快点离开。”

  高子渝脸上疑惑更甚, 甚至看起来隐隐有些无措。

  他似乎很想让芷萱继续留在这里,却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

  见芷萱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高子渝垂眼, 身影看上去有些失落。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 我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

  见高子渝松口, 芷萱脸上的神色也软化了些。

  她毕竟心软, 即使是刚才高子渝为她涂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照顾,也依旧让她记在了心中。

  “多谢王爷,王爷仁善, 必然会心想事成,芷萱同样感激王爷这么多年来对芷萱的栽培。”

  高子渝听了她的话,只失神地苦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心想事成?她都要走了,他哪里还来的心想事成?

  不过……

  高子渝回想芷萱方才所说,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刚才说我栽培了你?”

  芷萱颦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复这一点。

  嘴上说是栽培不错,可实际上就是一场毫无温度的交易。

  现在只是交易完成了罢了。

  看着芷萱的表情,高子渝明白,可能这所谓的“栽培”正是她心中的症结所在。

  原来是这件事……

  高子渝原本看起来有些沮丧的神情突然烟消云散,现在的他看上去倒有几分无奈。

  “原来是这件事,那芷萱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芷萱偏了偏头,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高子渝叹了口气。

  “其实,那日和你同乘马车,是我第一次见你。我之前听说过你,但对你的具体情况实在不太了解。”

  “至于原因,其实你的存在是我和文礼之间的一个分歧。我很早就知道他收养了一个女孩,容貌出众且聪慧勤勉,也知道他想将这个女孩培养成什么样的人。他固然是想帮我,但我并不愿接受这样的帮助。”

  “我的身份在这朝中,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是须得一刻不停地充实自己手中的力量,但也还不至于沦落到借这种办法来探听消息的地步。”

  高子渝说这话时,眸中自有一份骄傲在,不管之前如何,至少这一刻他的骄傲是真实的。

  异姓王高子渝手握重权富可敌国,虽然听闻他性子暴戾手段过人,却的确没有听说过关于他人品的言论。

  芷萱愣住了,难道说利用她只是文礼的主意?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有了解释。

  明明已经将她成功安置在了太子身边,那么久以来却没接到过任何一份窃听或挑拨的任务,只是将她安插在那里便没了下文。

  如果这件事情并没有高子渝的授意,而是文礼自作主张,那就说得通了。

  文礼为自家主子考虑,认为他需要一个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于是使计将芷萱派了过去。

  但高子渝不屑使用这样的计谋,即使文礼已经将人成功安排,也不愿意发下任何一道命令。

  至于后来为什么又转而安排她去了将军府,芷萱回想当时的情况,那时刚传出太子和太子妃定亲的消息,文礼大概是觉得继续将她放在那里用处必然会越来越小,甚至还有暴露的风险,又不愿意将人直接放走,这才给她换了个地方。

  想起文礼之前说过的“此事了结就和主子提一嘴”,芷萱当时还有些奇怪,他这话的意思应当是给她有后续任务,可后面却又和之前一样,再就没了消息,仿佛只要将她安插进去就算结束了。

  按照高子渝的说法,这些看上去有些奇怪不合理的地方也都有了解释。

  还有后来碰到高子渝后没过多久就骤然截止的任务。

  如果按照文礼所说,是高子渝授意将她安插为探子,这次芷萱提出要离开时高子渝也不会虽然不情愿却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这时的芷萱已经信了七分,高子渝还在解释。

  “说实话,我也不是那样无私热心的人,文礼有他自己的想法安插了探子,我本不去管他也就罢了,但当我见到你,却当即就平白生出些后悔来。”

  “后悔?”

  “嗯,是后悔。若是能抽出时间去多看一眼,你必然不会经受这些。”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芷萱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从高子渝这样身份的人口中说出来。

  她与高子渝接触并不多,也不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芷萱隐隐感觉到,他似乎不是她之前想象的那般。

  回想起花灯节那天那幅巨大的糖画,空气中弥散着药香,芷萱轻轻叹了口气。

  她隐约明白自己的性格或许是有些缺陷,这么多年始终是孑然一人,身边充斥着冷眼和利用,以至于现在,这一点点的温暖就足以让她选择相信。

  “是芷萱误会王爷了。”

  她道。

  高子渝摇头。

  “既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一场,那就不要那样急着走,多留两天如何?”

  高子渝锲而不舍,丝毫没有身为一个王爷的架子。

  芷萱之前已经拒绝过他,再拒绝未免有些过于难看。

  于是只能轻轻颔首。

  “那就叨扰王爷了。”

  高子渝嘴角带了点笑。

  “在我面前不必讲那么多礼数。想必你也听过外人对我的传言吧?”

  芷萱当然听过,只是都不是些什么好话罢了。

  看着眼前的高子渝,她根本无法把所谓的性情暴戾和他对应起来。

  高子渝一脸了然。

  “你不必担忧,我身份特殊,盯着的人太多,不做出些姿态来也镇不住那些人。我平日里生活简单,你无需注意其他。”

  芷萱犹豫着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

  高子渝用一方布巾擦去了手上剩余的药膏,带着芷萱坐到了饭桌旁。

  他话是这样说,但仆从怎么敢怠慢,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桌上有些凉了的菜都被拿下去重新换了热的上来。

  芷萱暗暗观察高子渝。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高子渝很快察觉到芷萱的目光,轻轻一笑。

  芷萱突然发现,高子渝笑起来一侧唇边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

  将军府,天色已暗,往常会亮起一盏灯的客房仍是昏暗一片。

  芷萱已经不知所踪很久了,魏峻也派人寻找过,但碍着小萱的缘故,他心里有一道坎,他总觉得对芷萱表露出的关心就是对小萱的背叛。

  所以他只派人探查了几次,始终没有消息后就猜测他是不是和朋友一起走了。

  他毕竟在边城呆了那么多年,在王都的人脉关系也不足以让他知道几天前,在王都郊外的不远处,一群歹人挟持了原本想要向他道别的芷萱。

  魏峻站在寒冷萧瑟的庭院中间,背影看上去十分孤独。

  他的表情有些怅然,看着那已经空置的客房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原本是要带走贺嫣的,但因为贺嫣答应会告诉魏峻透露小萱消息给她的那个人。魏峻信守承诺,自然不能眼看着太子将她带走。

  眼看着两人之间越来越一触即发,皇帝的人马却意外到来了。

  而今皇帝沉迷丹术,追求长生之道,整日和那些方士待在一处,眼看着身体越来越虚弱。

  却没想到今日太子刚带兵围了将军府没多久,皇帝就已经派人过来平息局势。

  看来皇帝的心虽然渐渐老了,但对于权势的控制却并没有减弱。

  太子眼带不甘地被带走,贺嫣自然赶紧灰溜溜地躲回了安王府。

  空荡荡的大院子里只剩下了魏峻一个人。

  想起贺嫣临走时告诉自己的那些话,魏峻眼底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天色愈发昏暗,身后传来脚步声。

  魏峻缓缓握紧了拳头。

  “少爷。”

  一张长满了褶子的脸,笑容十分慈祥,正是府中的王嬷嬷。

  “少爷,天冷,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王嬷嬷。”

  魏峻垂眸,看不清神色。

  之前在边城时,就是由王嬷嬷负责府中的一些杂事。

  当时芷萱刚来,也是让王嬷嬷暂时照顾她。

  后来魏峻调来了王都,边城的那些奴仆们包括王嬷嬷也后来陆陆续续的都搬来了王都。

  她在府中有一段日子了,平日里勤劳能干,而且也事情少比较低调,魏峻对他还算信任。

  只是没有想到,人性终究隔了层肚皮。

  “嬷嬷,你来府中多久了?”

  魏峻问道。

  王嬷嬷微微一愣,不明白魏峻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她依旧好脾气地回答了。

  “回将军,加上在边城的那些年,已经足足有五年了。”

  “五年啊……”

  魏峻看向远处的天空,比旁人更加浅淡的瞳色倒映着铅灰的天空看上去冷峻而不近人情。

  魏峻的下一句话,让王嬷嬷整个人如遭雷击。

  “五年了,我竟不知道,我府中的嬷嬷居然还认识小萱这个人。”

  王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她只是邦邦邦磕头求魏峻放她一马。

  魏峻看着她。

  “何必这么慌张,将消息透露给贺嫣,让她李代桃僵,的确不可饶恕。”

  魏峻这话让王嬷嬷更加紧张,却听他下一句话锋一转。

  “不过,你若是真能提供给我有用的消息,就饶你这一次也无妨。”

  “您、您是说?”

  “说吧,你是如何知道小萱的那些事的,小萱现在人在何处,你又为什么将这一切透露给贺嫣?”

  魏峻说完,紧紧盯着王嬷嬷脸上的表情,显然对这些问题万分在意。

  可王嬷嬷在得到“只要提供信息就可以被豁免”的保证后,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反倒是面色发苦。

  魏峻心里凉了半截。

  果然,王嬷嬷开口了。

  “回将军的话,老奴、老奴十分想要得到将军的宽恕,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您问的这几个问题,老奴半点也不清楚。”

  魏峻眼中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失望。

  “那关于小萱的那些事你是如何得知?”

  王嬷嬷语气更加心虚。

  “回将军,您可曾记得曾经有一回在院子中喝多了酒?”

  魏峻脸色更加难看。

  “是我自己说的?然后你记住了?”

  王嬷嬷低下头。

  “是这样,奴婢万万不敢撒谎的。”

  魏峻脸色灰败。

  “也就是说你没见过她,也根本就不认识她。”

  王嬷嬷不断磕头。

  “原来都是我自己说的,我喝多了酒,回忆起当初与她的一点一滴,被你听了去,原来……竟只是这样。”

  这一刻,魏峻只感觉说不出的心灰意冷。

  这么多年来,他竟然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小萱的线索,唯一的一点希望就是在王嬷嬷这里,可就在刚才这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小萱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她现在……还活着吗?

  察觉到他心情不好,王嬷嬷嘴里不住的道歉。

  “都是老奴的不是,还请小将军看在老奴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份上饶过老奴一命吧。”

  魏峻本也没想要她的性命,只是心里蔓延上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仿佛浑身力气都在线索消失的那一霎那被抽了个干净。

  “你走吧。”

  他疲惫地说,浅褐色的眼瞳又冷又沉。 拉赫

  “谢将军饶恕,谢将军……”

  王嬷嬷一边说,一边飞也似地离开了。

  快要走出府前,她又向院子里站着的小将军看了一眼。

  王嬷嬷动了动嘴唇神情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另一边的安王府中,安王妃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之前架不住贺嫣的苦苦哀求,他派了一些人手给贺嫣。

  他们走前,安王妃特意嘱咐绝不可害人性命。

  但没过多久,郡主就拿着鞭子跟着一起去了。

  不知为何,安王妃总是感觉有些心慌。

  天色渐晚,不管是她派出去的人手还是郡主本人竟然都没有回来。

  这让她更加不安。

  不久,她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回来了。

  “怎么样,可找到了什么?”

  “回王妃娘娘,您之前借给郡主的那些人手都死在了王都的郊外。”

  “什么?!”

  王妃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要死人的地步。

  “郡主她还好吗?”

  王妃立即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们在现场都是没有见到和郡主有关的东西。”

  属下回答。

  安王妃松了口气,看来贺嫣应该没有出现在那里。

  “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件事。”

  说到这儿,这个下属的脸上显得有些犹豫。

  “何事?”

  安王妃奇怪道。

  “回王妃娘娘的话,我们在现场发现,我们的人手中都握着刀具利器。”

  属下说。

  “带着刀?!”

  一听这话,王妃大吃一惊。

  但很快,她就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

  必然是贺嫣私下篡改了她的命令。

  想到这一点,王妃心里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和熟悉的失望。

  她是心里无比希望郡主过得开心。

  他对妹妹的这个孩子心存太多亏欠,当年,要不是妹妹代替他嫁了过去,现在变成黄土一抔的说不定就是她自己了。更是无法和如今的王爷相守。

  所以她竭尽全力对郡主好,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好。

  人人都知道,王府有个极受宠爱的郡主,她想尽全力去给这个孩子足够的底气。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郡主变成现在这样的性子呢?

  难道一个人幼年时的经历就完全决定了她的性格和善恶吗?哪怕她费了这么多的心力,都无法让贺嫣有一丝半点的感激或触动。

  这时,门口传来通禀。

  “王妃娘娘,郡主回来了。”

  与往日她一回来王妃就凑上去嘘寒问暖不同,这一次,王妃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溜进来的贺嫣。

  看见王妃,贺嫣没有半点表示,只随意地唤了一声就要去吃桌子上的点心。

  “站住!”

  王妃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

  饿了一天的贺嫣正狼吞虎咽,王妃这一声呼唤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贺嫣有些埋怨地回头:“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吓了我一跳!”

  王妃冷着脸。

  “你去了哪里,又干了些什么,不打算跟娘交代一下吗?”

  贺嫣有些烦躁地转过身去,随意应付。

  “就去散了散心,还能做什么?娘你也知道,我自小流落在外,性子就是要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开朗活泼些。您一开始不是说不会嫌弃这些的吗,现在是开始看不起我了?”

  “你胡说些什么!”

  王妃显然被这话气得不轻,她有多么疼宠优待她,贺嫣难道看不见?她怎么能说出这样让人心寒的话来?

  “没什么,您没有看不起我就好。”

  这一套话术贺嫣显然是信手拈来,熟悉得很,偏偏王妃拿这一套一点办法都没有。

  妹妹唯一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意外丢失,她流落在外的童年始终是安王妃的一块心病。

  贺嫣每次提起,安王妃都痛苦自责不已,贺嫣却视若无睹,只觉得自己抓住了安王妃的软肋,屡屡这样对付她。

  安王妃看着贺嫣,只觉得心里更加疲惫。

  “我问你,你可是私自篡改了我的命令,用我借给你的那些人手去害人家无辜姑娘的性命?”

  安王妃冷声问。

  贺嫣丝毫不怕,仿佛清楚的知道她的特殊,以及安王妃不会拿她怎么样。

  “娘,你别听他们瞎说。就算是他们回来说了些什么,也必定是他们临时心生歹意所以害了别人,然后诬陷在我头上,你会信我的吧?”

  王妃十分清楚她的性子,对她所说一句也不信。

  “不仅纵凶害人,还死不悔改将责任推卸给旁人,看来我这些年真的是太纵着你了。”

  王妃显然怒极,这还是她第一次摆脸色给贺嫣看。

  “今天,我就要替……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其实除过贺嫣,安王府其他少爷小姐们都是极有规矩的,幼年顽皮都是没少教育,但贺嫣不同,王妃疼着都不够,又怎么会对她有半点厉色。

  但贺嫣最近的种种行为已然越来越过分,就得换一种方法。

  贺嫣眼见形势不对,就要往外跑,却被外头高大的嬷嬷拦了个正着。

  “你的兄弟姐妹们犯了错,一般都要跪一炷香时间反思自己。娘向来宠着你,你就跪半柱香好了。”

  即使到了现在,王妃依旧没办法对贺嫣下狠手,只要想起这是她亲妹妹唯一的念想,她就狠不下心。

  说是跪,其实地上都铺好了软垫,更多的只是想让她反思而已。

  可贺嫣却是不乐意了。

  她被王妃捧惯了,此事根本体会不到王妃的苦心,只恨恨地看着她。

  贺嫣看了王妃一会,突然蹦出了一句话。

  “你让我跪?凭什么?”

  王妃一惊。

  “你……”

  贺嫣打断了她。

  “你真把自己当成我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