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青年走近了, 管家才隐约的记起他是谁,“你是青竹?哎呦,小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孩, 怎么长了这么高的个子。”

  青竹跟着林诺在京都, 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家乡的人了, 一听到熟悉的乡音,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您怎么不去府上,跑到这边来了?”

  老管家一听他的问话长叹了口气,刚想问问林诺的情况, 旁边跟着的小孩倒是口快,直接将刚刚在侯府门前的一幕讲给了青竹。

  青竹有些尴尬的侧过头看了旁边跟着的严三一眼。

  严三倒是清楚林少爷在自家王爷心中的重量, 直接走上前顶了车夫的位置,“老管家一路舟车劳顿, 我们先去府上歇息,这其中缘由路上再慢慢细说。”

  管家忙道了谢,“这位小哥是?”

  不等青竹开口,严三便主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北战王身边的近卫,现在被派给了林少爷做近卫。”

  管家还没打听好北战王和自家少爷是怎么一回事呢,猝不及防的就跟王府的人遇上了。

  他顿了顿开口,“那怎么好让你来赶车,顺子。”他喊了声旁边的车夫, “侯府的路你也知道, 就不麻烦这位小兄弟来赶车了。”

  最近府上少爷和霍夫人已经算是撕破脸了,他们主仆二人在府上行事处处受制,青竹也不好让老管家跟着入府受气,但是他也无法做主就让老管家一行人住进王府。

  严三知道他们最近的难处, 想着直接把人带到王府住下,哪成想这老管家不知其中事由,还让车夫赶着车回侯府。

  旁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掌柜,看到两个人脸上迟疑的表情,再联想起刚刚在侯府受到的冷遇也算是猜出了点什么。

  他单手拦住管家,视线对上了严三,“你这是打算带我们去王府?”

  听到他说出口的话,管家还想回头斥责下他是不是昏了头,没想到严三直接开口承认了,“是。”

  管家疑惑的啊了一声还想问什么,掌柜的对着他摇了摇头,“少爷还没嫁到王府,我们孙家也没有婚前就随便住进别人府上的规矩。”

  说罢看向旁边的青竹,“青竹呀,先找个客栈我们先住下,晚点你带着我们再去拜访少爷。”

  严三一听对方说话的口气便知道这事是定下改不得了,只得先寻了个王府附近的客栈,安排几人先住了进去。

  去往客栈的路上,严三也没有进马车里,只有青竹一个人坐在车里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给他们讲了讲。

  老管家从听到林伯侯应下林诺婚事便气的捂住了胸口,“他这是欺负我们孙家无人呐!这是欺负我们少爷身后无人呐!”

  旁边的小孩忙上前轻拍管家的后背,“爷爷你不能再动气了。”

  青竹也赶紧安慰道,“您莫急,这北战王待我们少爷可好了,人还没过府呢,现在王府都是少爷说的算。”

  掌柜在旁边痛心道,“可是小少爷志在青云,如今却要屈居后宅。”

  屈居后宅?

  青竹忙急着解释,“不是这样的,王爷不拘着少爷做事,甚至少爷手里的这几间铺子都是王爷帮忙讨回来的。”

  说罢看向掌柜,“少爷最近都在学着如何经商,若是看到您来了肯定特别高兴。”

  这几句话算是把两个老人安抚下来了,管家也叹了口气,“罢了,我们孙家本就是商贾之家,当年小姐要嫁到京都老夫人就不愿意。”

  掌柜也在旁边接话,“若是少爷经商,也是件好事。”

  两个人聊了几句,又让青竹讲了讲这几年的事。

  不过青竹这一回忆才发现,少爷的这几年的生活除了读书便是读书,这十余年发生的事竟抵不过这两三个月精彩。

  他干巴巴的讲了几句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在这个时候客栈也到了,安顿好几个人,青竹和严三便赶回了府上,将老管家和掌柜的进京的事汇报给了林诺。

  青竹还把小孩与他抱怨的几句话也如数禀告给了他。

  林诺也有几分意外,“管家爷爷年岁这么大了,怎么还赶来了京上?”

  孙家已经故去的老爷和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大婚后老爷也没有再娶填房,一直到两人故去,府上始终只有一位正房夫人。

  这位夫人为孙家生育了一儿一女,长女便是嫁给林伯侯的正房夫人。

  而小儿子不喜欢墨守成规守着那点祖业,而是选择了跑商。

  孙府收到京城来信的时候,孙少爷人都不知道在哪呢,管家只得自己带着人一路来了京城。

  如此这般的讲给林诺,他忙起身换了衣服,“住客栈也好,来了府上霍夫人不知道又要明里暗里的说些什么,倒是脏了耳朵。”

  “青竹去备马车,跟我出去。”

  严三腿脚快,林诺吩咐完他便替青竹应下去赶府上的车。

  青竹看到他出去凑到林诺身边,“刚刚严三直接就要把管家他们接去王府,被掌柜的拦住了。”

  林诺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继续轻扯腰带,“王爷待我用了十分真情,他手下的人也必然如此。”

  想到严沧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大婚将近,礼部不让他们二人见面,严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只信鸽,动不动便让信鸽送来字条。

  上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写,刚刚送来的上面还写着,‘今日王厨子心情不好,做菜盐放的多了。’

  林诺在旁边回了句,‘咸了便多喝点水。’

  这字条刚飞出去,青竹便回来了。

  “走吧。”

  看着最近精神越发好的少爷,青竹跟在后面忍不住夸了一句,“少爷这月白长衫,看着真好看。”

  “嗯,王爷也说这个色好看。”

  等他们三人再到客栈,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老管家眼窝子浅,再加上一下午不知道脑补出来了多少故事,见到林诺的时候竟是直接抱着人哭了出来。

  看着老管家掉眼泪,林诺也慌了神,“您这是做什么,你看看我好着呢,没受欺负,没受苦,今年还长胖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的说了几句,林诺还起身转了一圈让两位老人看的更清楚一些。

  提到王爷,林诺这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他...他与大家想的都不一样。”

  看着自家小少爷脸上的笑容,老管家似乎从他身上一眼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待嫁闺中的小姐。

  他手轻颤着摸向了林诺的脸,“小少爷,万万不可走小姐的老路啊。”

  林诺知道老人家一心为了自己好,伸出手将他的手握进手心里,“您放心,我不会像母亲一样,王爷也断不是……断不是父亲那种人。”

  说罢他看向旁边的掌柜,“母亲留下的铺子现今都在我手里,这经营上有些事还要劳烦掌柜的帮我掌掌眼。”

  几个人聊到夜色稍深,林诺担心老人家身体扛不住,嘱咐身边的人小心照看着他们,有事若是找不到他便直接去王府寻人,随后便先回了侯府。

  转眼便到了大婚的当日,礼部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结果到了王爷要去侯府迎亲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严沧看着礼部一早抬来的的婚轿,说什么都不让抬轿的跟他出府。

  “这是什么玩意,你这轿子抬过去,是不是还得让我的王妃穿上罗裙,再戴上红盖头嫁与我?”

  礼部原本便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眼看着北战王正在气头上,没人敢上前去吭声。

  严沧直接翻身上马。

  凌凌漆一早便被打理好了鬃毛,还编上了好看的辫子,脖子上系着个大红花,高昂着头神气的不行。

  “走,去迎亲。”

  说罢严沧便先策马走在了前头,轿夫们远远被甩在身后,有些无措的看着几个侍郎,“官爷,那我们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侍郎转头对着同僚,“这王爷也从王府走了,咱们也追不上,到了侯府有什么问题让那边的几个人解决去吧。”

  严家的几个侍卫都是穿着一身黑衣,唯独严沧一身红衣,纵马在前,脸上挂着笑一边跑着马一边忍不住哼着歌。

  林诺这边也因为大婚的一些流程僵持住了,按照习俗这大婚当日要由兄弟背着出门,非但如此新娘子还要哭嫁,哭得越凶越好。

  莫说林诺那个好弟弟愿不愿意背他,便说他一个男子为何要被另一个男子背着出嫁。

  厅内林伯侯的次子林致远还在那里跟霍夫人不满道,“他这么重,我怎么背得动他,不是还有那么多下人吗,让他们背吧。”

  喜娘递过来的红盖头被林诺直接接过扔在了梳妆台上,他快步从房内走到中厅,身后的喜娘还在喊着他要盖着盖头不能随便见人。

  林诺瞥了眼在看到他后缄口的林致远,“不需要,我自己走出去不用人背。”

  他说罢看向旁边精心打扮过的霍夫人,“妹妹也是今日出嫁,二弟只需要顾好妹妹便好。”

  他这句话算是把刀子直接扎进了霍夫人的心里,府上的人都知道这林家小女儿是嫁给了九皇子做偏房,是没有资格像正妻一样大婚被抬进府上,只能坐一顶红轿子从偏门抬进去。

  若是嫁到寻常百姓家,当日给公婆敬酒便罢了,她这嫁给皇子做侧妃,若无所出都没有资格进宫去面圣。

  霍夫人面上还在笑着,手心都被指甲抠出来了印子。

  偏偏旁边的林伯侯似是没察觉这屋内的气氛,还赞同的点点头,“我儿是男子,便不用那个盖头。”

  “来了来了,迎亲的人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