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章走后, 谢一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坐到刚刚方章的位置上，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和一片清新剂——这种糯米纸样的蓝色清新剂有掩盖信息素味道的效果。
“虽然你闻不到，但是你刚刚离那人太近了, 臭。”谢一尘说。
“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我好奇问道。
谢一尘面色难看, 仿佛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样子, 咬牙道：“是大蒜。”
对不起, 不是我想笑的，但这真的是生化武器的水平了, 怪不得谢一尘会说臭。
“那你还能忍受坐在这里。”我以为按谢一尘的洁癖性格，他早就第一时间把自己全身清洁一遍了。
“我还要看顾荔比赛啊。”谢一尘理所当然道，甚至语气里还带着点对我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不可思议。
顾荔顾荔，你真的了不起，谢一尘为了你竟然可以战胜洁癖。
我拧开矿泉水瓶, 仰头喝了几口。
谢一尘安静了一会儿，说：“……我刚刚没有过来添乱。”
我拧上瓶盖的手顿住了，转头看他。
谢一尘被我看得炸了一下毛：“不然你以为，刚刚我会让他出风头吗？”
我略微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 谢一尘说的应该是刚刚方章制服那个易感期Alpha的事。
我好笑道：“不是吧, 这你也要争，你真的还是小学生吗？”
场内刚进行完一场表演,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
再安静下来, 我听见谢一尘说：“……还是小学生就好了, 这样我们还都还是最亲密的朋友。”
他说的是我们，指的是我、金佳佳、金纤纤还有他自己。
这孩子, 竟然这么怕寂寞吗？
我叹息说：“你现在也有顾荔了呀。”
谢一尘目光落在场内正在表演的健美操队上, 神色晦暗不明：“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呢。”
是了, 他们都还没有出柜。
原来朋友们的恋爱，也有这么多的烦恼吗？
我抬手拍了拍谢一尘比我高了一截的肩膀，说：“这是你们要一起努力的事啊。”
谢一尘勉强勾唇笑了笑，没再说话。
熬坐了有两个小时，顾荔所在的健美操队终于出场，她们是倒数第二个入场的，也就是说等她们表演完就很快能看到比赛结果了。
她们的主题选的是敦煌，热烈欢快、华丽旖旎，还带着一种古老的神秘色彩。
顾荔在其中表现尤其亮眼，她本身就是混血，身上带着天然的异域气息，她在场中舒展双臂，跳跃、奔舞，俨然是活生生的飞天神女落入凡间。
观众席上的赞叹声此起彼伏，我转头向谢一尘看去，他没有发现我的动作，只是聚精会神地看在着场上，眼睛的焦点明显就是在顾荔身上，脸上还带着与有荣焉的微笑。
顾荔组的表演结束，观众席上还有人意犹未尽，还有人仿佛忘了自己是给谁来加油的，还在呐喊：“再来一次！”
顾荔组后的另外一组表现也不错，但有顾荔她们珠玉在前，就显得不是那么优秀了。
顾荔她们抽的签也算是好的，这是妥妥的压轴哇。
比赛结果出来，顾荔组不出意外地得了第一名。
顾荔领奖后就往观众席张望了两眼，看到我和谢一尘的所在就立刻往我们身边跑。
我笑着看这个场上让众人颠倒的神女飞奔过来给了谢一尘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我们是第一名诶。”
顾荔开心得脸都亮了。
我看到谢一尘刚要开口，应该是想要夸夸她，就听顾荔接着道：“我叔叔说我得了第一名就送我一只貂，谢谢，我有貂了！”
果然，谢一尘刚张开的嘴立刻就闭上了，嘴角还轻微地撇了一下。
顾荔的美和动人，可能都超不过三秒。
谢一尘没好气地对顾荔说：“你要怎么养？”
顾荔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看我干什么？这不是两个小情侣之间的事吗？
“那就养葵葵那里吧。”顾荔说。
我：……
我努力保持微笑：“可以，但是三楼的卫生就归你管了。”
说话间，我看了一眼手机，方章给我发了消息：“结束了么？我正在过去，十分钟。你和朋友在一起吗，要不要一起送你们？”
我问顾荔：“一会儿方章来接我，你们要一起跟我回店里吗？”
顾荔脸上还带着刚刚拿到第一名的兴奋，欢快道：“不不不，我和谢谢还要约会。”
谢一尘看着我，脸色没有一开始知道我要追方章时那么臭了，但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他的意思，虽然平常我看起来跟Beta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货真价实的Omega，与Alpha单独相处确实是应该警惕一些。
我安抚地对他笑笑，说“放心。”
“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他一下。”我又说。
“明天请你们吃饭呀。今晚是我们组的庆功宴。”顾荔说，“岱君纤纤她们在对面，我和谢谢过去找她们。”
我看了眼谢一尘，故意问：“你去庆功宴，谢一尘呢？你们约会完把他扔一边吗，庆功宴能不带家属？”
顾荔还认真想了一下，却是谢一尘直接说：“晚上我还要回学校。”
顾荔一派天真地说：“谢谢好忙的。”
我看着他们两个，默默叹了口气。
体育馆内的观众已经在陆陆续续地往馆外走了，馆内逐渐空旷，我坐在原地等方章过来。
流动的人群，与静止的我。
这只是一场的小小的、充满了确定性的等待，因为知道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所以没有烦躁，没有焦虑，只有满溢在心底的期待。这种等人的感觉就像朝阳升起前的漫天长霞，是一段关于美好关系的美丽预告。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我的脑海中就已经过了几场方章再出现时的画面，但是所有的想像都比不过当他真正地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时候。
真实的、鲜活的、可以触碰的、有温度的方章。
他的一整身衣服都换了，没穿原来的黑色风衣也没再穿外套，上面只穿了一件白色卫衣，颈上松松绕着一个深蓝色粗毛线大围巾，下身是简单的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
他的喉结又被遮住了。我有些遗憾地想。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清爽的穿搭，他之前所有衣服基本都是深色系，他本来就气质成熟，深色系更添稳重，有很多时候我都忽略了他现在也不过只有十九岁而已。
方章见我盯着他看，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随手拿了几件穿，是很奇怪吗？”
“不不不。”我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好看的。”
开玩笑，就方章这脸这身材，披个麻袋都好看。
方章笑了一下，俯身要把我扶起。
啊，这笑容是什么青葱大学生哇，这才是校草该有的样子，清新俊逸，少年意气，嘿嘿。
穿搭对气质的影响竟然这么大吗，还是说方章的外貌实在是太百搭，冷酷感、贵气、绅士、少年气，在他身上都不见违和。
我发觉我可能患上了名为“方章”的收集癖，想要收集每个样子的方章。
想一直收集到他白发苍苍的样子。
雨下了将近两天，临走时倒是送了我们一场绚烂的晚霞，红云如热火一般烧过半边天空，把整片的天都染成了淡紫色，焰心似的落日还在西边将落未落，仿佛还挂念着这方世界没有看够的各色情节。
我们不约而同地在馆外停住了，仰头看着天边。
“真美啊。”我赞叹道。
方章低头看了我一眼，问：“这么美的晚霞，要留个纪念吗？”
“哦！对的。”被提醒了的我马上拿出了手机准备拍几张照片。
方章却轻轻按了下我的肩膀，说：“我帮你拍。”
帮我拍？
我还没反应过来，方章已经后退了几步，撤腿半蹲，手机摄像头正对着我，说：“看这里。”
！！！
他说的帮我拍，是指拍我？
等等，我的头发没乱吧？我的妆，过了一天了有没有花？
我要不要礼尚往来也给他拍一张？
我脑袋里在狂轰乱炸，但身体却反射性地作好了拍照准备，脸上也快速地扬起了笑容。
“好了。”他站起身走过来，手机调转了方向给我看，“还可以吗？”
还好还好，不是直男拍照，没把一米六的我拍成一米三。
体育馆的所在位置比较空旷，没有很多建筑物遮挡，拍晚霞的效果很好。霞光里的镜头似乎自带油画滤镜，照片里的我仿佛被万千余晖簇拥，方章的手很稳没有拍糊，也没有把我的脸拍崩。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笑着对方章点了点头，说：“谢谢。”
他也对我笑了一下，说：“照片一会儿用微信发你。”
等我们慢慢坐上车了我才想起：忘记问方章要不要帮他拍照了。
多好的光明正大在手机里留下他照片的机会啊！
太可惜了！扼腕！
我暗自懊恼着系好了安全带，鼻间闻到了一丝清甜的柚子气息。
“车上也清洁过了？”我问，“我朋友说那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是蒜，我身上还有这个味道吗？就这样上你的车的话你还要不要再去清洁一遍？”
“不用。”方章说，“你没有和他直接接触，就算沾上也会很快消散。”
“竟然会有人的信息素是这种味道的。”我说，“不过本人如果能接受的话就还好吧，如果是不能吃香菜的人信息素味道是香菜味，那就太难受了。”
方章皱着眉点了头：“这种刺激性的信息素味道……一般人确实没办法接受吧。”
我也点头，玩笑说：“这样刺激性的信息素味道也确实少见。我已经在想如果接待到这样的客户的话，要怎么调香水才行了。”
方章敷衍地笑笑，显然他的神色不是很明朗。
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还是，他喜欢的人，信息素味道也是这种刺激性的？
还有什么味道？对了！榴莲！
方章喜欢的人，信息素味道该不是榴莲味的吧！
是榴莲味的Omega？
……还是榴莲味的Alpha？！
啊，真是要疯了。
都怪顾荔！
我承认我现在是有些无能狂怒乱扣锅了，但谁让她给我打开了AA恋的大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