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面部轮廓较传统的东方面孔深邃, 华语也很标准:“坐,颐棠。”

  沈颐棠颔首,在她对面拉开椅子。

  女人打量着沈颐棠:“我明天的机票, 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

  给沈颐棠倒了杯茶, 女人继续开口:“关于我说的,你有什么想法?父亲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才让我秘密来见你。”

  沈颐棠:“我会找时间去一趟。”

  女人看着他平静的模样, 饶有兴致地勾唇:“Eric可不会给你留太多时间,这么多年了, 你不想为你的父母复仇吗?我不相信你没有筹划过,会甘心在华国经营小企业。”

  “还是说有个小东西绊住了你的脚步?”

  听完她的话,沈颐棠眼底浮出几分冷意:“姑姑, 他和这件事无关。今天我们要谈论的也不是这个。”

  女人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大哥生前的几个至交你可以去拜访一下, 具体的我稍后发你邮箱。父亲那边交给我。Nolan,你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一旦Eric发现你的存在,你和那个小家伙的命都保不住,他最近已经有所怀疑了。”

  “嗯,这个麻烦您带给爷爷。”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个黑色小盒子, 里面是个U盘。

  女人打开看着, 嘴边的笑意更深:“低估了你啊, 小Nolan。”

  沈颐棠:“叫我颐棠就好。”

  ——

  今天的训练比较轻松, 是射击训练, 大部分时间在排队等候。孟觉凑到方净澄跟前问他:“昨晚上走那么突然, 没事吧?”孟觉是知道方净澄有个哥哥管他很严的。

  方净澄解释:“没有,家里有事情。”

  “那就好, 昨晚上梁晏淮可担心你了, 知道你被你哥哥忽然带走烤串都吃不香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喜欢你啊。”说到后面, 孟觉刻意压低了声音。

  看着孟觉有点小兴奋的模样,方净澄无奈:“你觉得你会不会选错专业了啊?”孟觉该更适合新闻专业。

  孟觉也是挺有自知之明,一本正经的:“哪行哪业都要遵纪守法,把法律学好了才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还真是无法反驳,方净澄看着他玩笑道:“那你这个人挺危险。”

  “嘿嘿别瞎说,本人四好公民觉悟极高。”话题被转移开,孟觉也没意识到。

  对于孟觉说的,方净澄完全不赞同,他和梁晏淮只是认识而已没有太多交集,梁晏淮是梁逢安的侄子,因为他叔叔的关系对自己关照一些也正常。不过这些邢建新不好解释给孟觉听。

  此时此刻市中心的一家私房菜餐厅内,装修雅致的包厢里沈晖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冷声问:“你调查我?”

  中年男人平静得多,脸上甚至还有笑意:“怎么会,凑巧得知而已,沈总当年年少气盛做了点错事也正常,只是那东西你碰了让其他人知道了,可不会像我这样保密。”

  沈晖眼神阴鸷,沉沉看了他几秒后:“邢建新,这种下作手段,你可真是弯得下腰。”

  名为邢建新的中年男人笑着并不生气:“沈晖,你比我高尚不到哪里去,也就是命比我好点。”

  有几个人能生在沈家,作为独子毫无阻碍的继承家业,做了错事还有个有本事的父亲全力兜底,换作是他早被家族放弃了,他走到今天全凭自己努力。和沈晖争斗这么些年,他视为对手的从来不是沈晖,而是整个沈家。

  沈晖:“说吧,你要什么。”已经没耐心纠缠下去,邢建新就是条阴冷的毒蛇,谁知道他为这天筹备了多久,不从他身上咬下好处来不会松嘴,至于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邢建新还没那个胆子。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邢建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你们沈氏容城天通的项目,建材还缺供应吧,我们公司研发了一种新材料,质量更轻也更坚固。”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供应商选谁不是花钱,麻烦的事这个项目沈颐棠管着,他根本插不了手。

  沈氏集团的事邢建新自然也有所耳闻,接着说到:“还是说堂堂沈总现在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沈晖脸色更阴冷几分:“你说的我可以答应,但是那件事烂在肚子里!我不管你找到什么证据全给我销毁掉。”

  容城天通是多少公司抢破头想加入的项目,建材供应这块的利润更是高的吓人,邢氏集团仅凭实力还不一定能中标入选,何况邢氏集团风评一向不佳,至少沈晖主事时没考虑过选他们。

  邢建新:“这是自然。”没想到沈晖答应得这么轻易,邢建新眼眸深了些。

  谈完后沈晖饭也没吃,直接从餐厅出来往沈氏集团大厦去,电梯直达29层。

  问了沈颐棠的助理得知他还没来公司,沈晖想了想直接把法务总监叫过来,交代他拟合同。

  法务总监听完:“沈总,如果只是您单方面的决定,至少要拿到高层会议上讨论过了,走完整个线下流程,我们这边才能出合同。”

  沈晖冷声提醒他:“仲茂,我是公司的总经理,有权为公司发展做出决策。”

  仲茂不卑不亢的:“沈总,按照公司法规定,涉及公司重大利益的决策需要经股东大会表决,和邢氏集团合作涉及到公司年度重点项目,还未做过调研和风险评估,目前风险不可控。您代表不了全体股东的意志,所以您让我直接出具合同,抱歉我做不到。”

  沈晖脸色难看至极:“你!”刚说了一个字就看沈颐棠出现在门口。

  “沈叔,有什么事情您和我商量就好,何必为难仲茂。”说着示意仲茂先离开。

  沈晖身子后仰,讽刺的:“呵呵,商量?”

  “沈颐棠,我好歹是沈氏的总经理,连指定个小供应商的权利都没有?”

  沈颐棠不被他的情绪影响,站到他对面俯视着他:“如果沈叔不怕集团监事会介入的话。”

  沈晖最恨被人威胁,一天之内被连续威胁两次,根本不能忍。

  说到底沈晖还是总经理,职位高于沈颐棠,他真铁了心要做一件事,沈颐棠也不能拿他如何。这么想着,沈晖拨打内线电话,把法务部的另一个人叫过来,当着沈颐棠的面拟好了合同并盖好章,同城快送到邢氏集团。

  沈颐棠也并不阻止他,只是临离开前对沈晖说了句:“沈叔,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要负起责任。”

  听到这句话,沈晖瞳孔微微一缩,一瞬间几乎以为沈颐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了。可立马否定,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沈颐棠还没来沈家呢,况且就算沈颐棠知道什么,也不可能拿来威胁他。这么些年,沈颐棠吃的用的全是沈家的,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又有什么必要把他自己的饭碗砸掉。

  沈晖不耐的:“不用你提醒。”目视沈颐棠离开。

  解决了麻烦沈晖松了口气,疲惫地按了按眉心,睁开眼时却一个恍惚,看到了方晴。

  最后一次见到方晴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那时的方晴苍白消瘦如失了养分的花,尖尖的下巴、大而无神的眼睛、隆起的肚子,他把她锁在房里,有时候是锁在床上,他掌控着她的一切,让她只能看到自己。

  可谁能想到她挺着八个月的肚子,还能在伤了他后全身而退,她生的那个小崽子也长这么大。似乎从那个小崽子回了沈家,他就倒了霉。明明那个小崽子乖的不像样,沈晖总觉得他是替方晴来报仇的。

  沈晖恨方晴,恨她狠到让他失去再做男人的权利,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爱方晴。时隔多年,他还是清楚记得当年的点点滴滴。

  方晴已经死了,可他没去看过她。

  结束训练回家时,看到一楼客厅的沈晖,方净澄有些意外。

  听到脚步声,沈晖:“过来。”

  方净澄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你妈妈的墓地在什么地方。”沈晖低着头不看方净澄。

  方净澄垂眸看着他,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沈晖乌黑的发顶。是了,沈晖才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妈妈已经去世了。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沈晖抬头,在少年眼中看到了冷意,只是那冷意消失得极快,像是他眼花了。

  “回答我。”

  方净澄淡淡的:“你若有心,不必问我。何况,妈妈并不想看到你。”

  沈晖看着他与方晴相似的眉眼,这样眼中无他的模样更像了,一时间他竟然有个荒谬的想法,方晴生的怎么不是个女儿。

  沈晖知道不会有答案,站起身:“早点休息,少和沈颐棠混在一起。”

  说完,沈晖大步离开。

  方净澄目光落在被他坐出痕迹的布艺沙发,真脏,空气都是脏的。

  不愿再留,方净澄快步上楼去。

  回到房间先冲了个澡,方净澄穿着白色睡袍躺在床上给沈颐棠发消息,他猜想今天沈颐棠心情该是不好的,不知道等下有没有心力履行早上的“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