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收拾完毕。
乡里邻居没有太多亲近往来的,大夫只与陈阿姆与村长打了个招呼。未声张,一家子便同庄阿姆姆子二人搬离了村庄。
牛车来往几趟,终于落了脚。
大夫去了药馆,阿细在同陈阿姆送的鸡较劲儿,他阿姆帮衬慕临安打扫屋子。
顾渊又去了一趟伢行,这次不是买宅子而是租商铺。他前些日子就与大夫商量,租个商铺做些与药材有关的生意。杨药师倒给他提了个醒,镇里富贵人家的阿姆哥儿喜好美颜的东西。前世美颜的法子可多了去了,现下又有两个大夫坐镇。
顾渊思酌了番,决定开一个药膳铺。
开在哪?
不能同酒楼撞上,又要挨近药材场地。顾渊与大夫一拍即合,就开在药馆边上。单以目前的物力财力当然不够,于是,程大夫跑去药馆拉杨药师入伙。
伢子爽快地答应帮顾渊留意商铺,再三嘱咐后顾渊才放心离开。
回到家中,后院已经升起火来。庄阿姆在烧饭,阿细趴在石桌上扭着小屁股同慕临安不知在干着什么。
顾渊走过去,就见纸墨摊开在石桌上。少年执笔,一撇一捺勾勒出大字。小娃子撑着双颊,拖长了奶音跟着慕临安识字。
“大下方加一点叫太,瞧天上,大太阳。”慕临安对着阿细道。
阿细指着天上的太阳,奶声附和道,“大太阳。”
一大一小皆是认真,就连顾渊走到二人身后都未发觉。顾渊失笑,出了声,“大月亮。”
阿细顺着念了句“大月亮”,慕临安猛地回头瞧见顾渊整含笑地看着他。
他不满嘟囔,“这青天哪儿来的大月亮。”
“天上。”顾渊指着隐约的月亮道。
慕临安只瞧了一眼,“你莫要打岔!”
顾渊把他脾气摸透了,坐下点了点阿细的小鼻子温声道,“来,哥哥教你一个词。”
“恼羞的小哥儿不讲真话,叫娇嗔。”他说着却笑着瞧慕临安,“阿细你长大了可不要学。”
“学什么?”阿细仰着脸好奇地问。
顾渊瞧见慕临安红了脸,低头悄声道,“学你慕哥哥。”
他说完,阿细好奇的大眼睛就盯向慕临安。
孩童的视线直白,慕临安被瞧着脸更红了,“你莫要教坏孩子!”
见人就要恼怒,顾渊急忙又补救,“我再教你一个成语。”
他道,“喜欢一个人连同他喜欢人和物也一道喜欢,这叫爱屋及乌。”
顾渊摸着阿细的头,吐字缓慢而情绪,指意明确。
“就像我喜欢你慕哥哥,所以你慕哥哥喜欢的人我都喜欢。”
阿细懵懂地点头,喊道,“我也喜欢慕哥哥!”
顾渊一眼柔情,长眉入鬓,“那你问问你慕哥哥喜不喜欢咱们?”
阿细方张口就被慕临安打断了,“阿细,你去厨房瞧瞧你阿姆。”
阿细乖巧地走开,顾渊兴味地看着慕临安。慕临安面上闪过慌乱,局促地揪着衣带。
顾渊瞥见他的小动作,起身,脚步走得极轻却好似踩在人心头。隔了半寸,他伸出一根手指勾住慕临安揪住的衣带扬起尾音道,“宽衣解带?”
“可不能。”顾渊含着笑碰了他的手,“这大青天的。”
慕临安缩了手,脸色重新晕上红。
顾渊瞧了几瞧,笑道,“你脸可真红。”
慕临安作势动手,顾渊诶了声,“我与你说正事。”
“我找了伢子租商铺。”他拉着人坐下,将事交代一遍。
这事慕临安是知道的,前些日顾渊也与他说了。既然大夫也没意见,他更加没意见。
只是……
“我什么都没做……”
他心底有些不舒坦,忙前忙后的都是顾渊,而他帮不上忙又没个任职。顾渊大概明白他的想法,也知慕临安是个极重尊严的人。
顾渊抓住他的手,亲了亲道,“这双手好看,执笔时更加好看了。”
“你若是想若是喜欢,当个教书先生也成。”
慕临安心下一动,也顾不上觉得手烫了。他心底有想法可口中不饶人,“还用我当教书先生么?你教阿细不是挺顺口的么?”
顾渊失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我真是不该了。”
“慕先生。”顾渊瞧着他,“和小慕先生。多好。”
慕临安听他这么说,顿时五味陈杂。
“怎地还一副要哭的表情?”顾渊有些慌,“若是不喜欢咱们不当便是了。”
“胡说!”慕临安骂道。
他说不出味,终究还是同他爹一个道,可也没想象中的那般抵触。
午间,程大夫回来了。
瞧见大夫脸上挂着笑,顾渊便知这事成了。
“那老头开始还不同意!”程大夫吹胡子后撩开袖子洋洋得意,“好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将那迂腐的老中医给说服了!”
“你只管租好铺子,布置好。”程大夫也盼这小两口把日子经营好,“药材两家可供,食材可买!”
“程伯辛苦了。”慕临安递过茶。
又过几日,伢子递来消息。临近药馆的商铺找着了,按租,一月两银。四四方方的一小间,较其他地段还梢贵。顾渊没顾及太多,当场便先压前两月的租金换了地契。
庄阿姆帮顾渊打下手张罗起来,连着几夜,顾渊又秉烛同大夫搜罗编写药膳方子。
他前日托着人帮慕临安打听哪里聘用教书先生,现下也有了消息。镇上有个名唤张添的落第秀才办了一间私塾,老秀才这几日有事想寻一个童生替他代课。顾渊便替慕临安报了姓名,秀才一听是当过官的慕秀才的儿子一口便应下了。
两头顺利,日子算步入正轨。
只是顾渊心底总隐约不安,他琢磨那半块玉佩,琢磨那日赎玉佩的人。
为何还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