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江确实命不久矣, 但是他没有感到任何一点不舒服，除了经常会犯困之外和健康的幼崽没有区别。
所以尽管肆江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但他仍旧活蹦乱跳。
万俟池和阮闻觅都觉得肆江这样既奇怪又可怕, 因为可能上一秒还很欢快的幼崽, 下一秒就会当场去世。
为了让温稍能答应自己不再使用能力, 肆江便装了两天病危的样子。
他演技很好, 甚至连天天守着的万俟池都没发觉任何不对。
甚至难过地感叹道：“果然还是会有一个过程，我还担心你突然去世呢。”
成功装出濒死状态并且骗温稍许下承诺，肆江对此表示很满意。
温稍向来守信，他不用担心自己死后管不到温稍了。
按照阮闻觅那里的检测报告, 如果温稍能不用能力并且开始调养身体，那他能多活十年。
十年，好长了呢，肆江两辈子都没活过十年。
“我的崽, 你怎么可以骗我呢？”
温稍对于肆江演自己的这个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他抱着手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愤怒。
“一定是谁教坏你了！”
“一定是万俟池！我这就去把万俟池打一顿！”
温稍说要打就打，站起身就要去外面找万俟池算账。
“你刚刚答应过我不用能力的。”
肆江清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语气里满是愉悦。
温稍做出了承诺，就会遵守，他只能再度坐下, 郁闷地凑到肆江面前抱怨：
“那你怎么会想着骗我啊？”
“我没骗你啊。”
“虽然刚刚是表演, 但是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肆江顺着温稍的头发, 蹦跶到温稍的头顶, 找到自己熟悉的位置躺下。
“那……崽……”
温稍想到刚刚万俟池所说的80％污染指数, 温稍突然又慌了起来。
肆江从未对他撒谎过。
“是有这种事。”
肆江点点头, 蹭蹭温稍柔顺的头发。
“所以这几天要多珍惜我。”
“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温稍声音闷闷，他的心像是坐了几轮过山车，巨大的落差让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
“我会治好你的。”
温稍眨眨眼，通过深呼吸调节自己的烦闷。
并不是完全没办法。
只要他豁的出去，那就一定会有办法。
“好不好，无所谓了。”
肆江趴在温稍头顶，他又困了，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忽。
知道温稍还是不想放弃，肆江劝说道：
“撑过来这一次，我还能撑过化形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80％的污染指数只不过是把必死局往前调了一段时间罢了。
再怎么努力，他也撑不过化形的。
温稍之前为了治他，被迫去了一趟主星，忙活半天不仅没治好还受了许多委屈。
肆江觉得很没有必要。
“没有办法可以清除我体内的污染，那我还是放平心态等死好了。”
肆江说完，闭上双眼，陷入了浅眠当中。
温稍垂下眼眸，长而卷翘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
污染这个东西，连起源树都没有办法应对，哪有人能清除污染呢？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温稍。”
幼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温稍静静等待幼崽发言。
“别难过喔。”
肆江蹭蹭温稍的头顶心，传来痒痒的触感。
他的乖崽还是那么懂事乖巧，连在睡梦中都能捕捉到他低落的情绪，撒娇着缓解他的情绪。
为什么偏偏就是肆江呢？
“好，不难过。”
凭什么是肆江呢？
温稍想不明白，他伸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开撕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他看不懂这些复杂的文件、数据，只看一眼就觉得头疼得不得了。
但是为了头上的小幼崽，温稍一个字一个字的，把整份文件看完了，记在了心底。
因为现代工业高速发展以及战争大爆发的原因，起源树被污染严重。
因此，起源树每年诞下植物蛋的时候，会挑选一名植物幼崽，承载部分污染。
作为补偿，起源树会给这名不幸的幼崽强大的能力，让他能获得家族的帮助，集齐一个家族的力量，想要幼崽活下来并不难。
当然前提是，污染指数没有超过50％。
一般来说，起源树诞下的植物蛋是不可能超过30％的，肆江一开始也只是堪堪到30％，那后面为什么会涨这么多呢？
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温稍通过自己的分析，得到这个关键点后，就带着肆江向外走去。
“阮闻觅，再给我崽做一次体检。”
温稍大步来到圣堂，趁着门卫不注意，溜进圣堂大厅，大声叫唤。
“诶，你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圣堂的工作人员看见温稍，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这几天圣百合的心情十分糟糕，要是让她发现温稍跑进来，必然会大发雷霆。
有几名工作人员试图围上去把温稍劝出去，但是他们还没接近温稍，圣百合的声音从圣堂二楼传来。
“过来吧。”
今天的圣百合看上去很平静，这让圣堂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
他们这的圣百合，大概是全星系最奇怪的圣百合，以前可没听说过圣百合还有脾气的。
“快，再给我崽测一次。”
温稍动作轻缓地把头顶上的肆江拿下。
圣百合看着叶片上已经覆盖上一层灰白的小四叶草，叹了口气。
很明显，这只幼崽的生命已经进入最后关头了。
“好。”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阮闻觅还是没有拒绝温稍。
她不忍再伤害现在的温稍。
于是阮闻觅轻轻捧走在沉睡的小四叶草，放入机器中。
在等待检测报告生成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
现在的情况，阮闻觅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检测报告被缓缓打印而出，阮闻觅正要上前拿，就被温稍抢先一步，拿过新的报告细细阅读了起来。
看出温稍的着急，阮闻觅转身把肆江从机器中取出。
温稍把这份报告与之前那份细细做对比，很快，他看见一段让他心颤的数据。
“污染指数……92％？”
沙哑的声线在颤抖。
阮闻觅听见后，也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温稍。
“真的吗？”
五天涨12％？
这是什么程度？哪怕是起源树，每年涨个0.1％的污染指数都会被疯狂报道。
而肆江，在短短五天，就涨了12％。
这难道是在表明，污染会在体内扩散……吗？
“报告上是这么写的。”
温稍把报告递给阮闻觅，拿起肆江，盯着叶片已经接近灰白的小四叶草看。
肆江仍旧在沉睡，浑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温稍记得自家崽子睡眠很浅也很短，现在能睡得这么深，足以看出崽的身体状况有多危险。
“它会涨到100％吗？”
温稍摸摸肆江的叶片，小四叶草的叶片已经有些干枯，不再柔软的触感让温稍心碎。
“从未有过先例。”
阮闻觅还在埋头于那份报告，但无论她看几遍，也找不出报告上的一丝纰漏。
这名幼崽确实在几天时间内，无端端涨了这么多的污染值。
“阮闻觅，你觉得，我能救他吗？”
温稍突然低声问道。
那是他最后的办法。
听见这话，阮闻觅猛地抬头，眼睛瞪大，眼中满是慌乱，完全失了圣百合的姿态。
“不，不要。”
“温稍，停止你的想法，你把命搭上去，只能拖延一段时间而已。”
圣百合清冷的声线在颤抖，她知道温稍想干什么。
温稍的白线是万能的，打架疗伤样样行，甚至还能传递生命力。
温稍想要以命换命。
但是只渡了生命力过去，可没办法治好肆江，温稍反而会因此失去性命。
“我知道。”
温稍看着肆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心里越来越沉重。
“可是……”
“阮闻觅，我崽真的很聪明，他还在蛋里的时候，就已经能和我沟通了。”
“他当时很迷茫，他问我这是哪里，他说他蛋里很亮，他从来没去过这么亮的地方。”
“我跟崽说，外面的世界要更亮，还有花有草，可漂亮。”
“他很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看看，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能破壳啊？’以及‘喜欢温稍’。”
温稍说到这里，弯了弯嘴角。肆江对于感情的表达，一直都十分坦诚。
他总能直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喜欢。
“破壳后，他就整天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好像少看一会儿就会错过一样。”
“我的崽还很喜欢晒太阳，他珍惜每一个晴天，哪怕晒得身子缺水也不愿意离开。”
“他真的很乖很乖，从来没有哭闹过，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活不久后也不慌不怕，只是会花更多的时间晒晒太阳看看天。”
“我们小江真的，很爱这个世界。”
温稍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与蛋中的肆江建立联系时，小小的植物蛋躺在他掌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世界这么好，我可以多待一会儿吗？”
当时的温稍只觉得幼崽这话说得有趣，调笑道：
“没人能送走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原来肆江的担心是对的。
温稍看着沉睡中的小四叶草，眼眶逐渐变红。
他这一生，凭借着强大的能力，帮助了很多人，也成功拯救了很多人，他对自己很自信，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
温稍向来都是，想护住谁，就能护住谁的。
这是他第一次，护不住一个人。
温稍摸着肆江，感受到对方的生命力逐渐流逝，心中无力感滋生。
“我的崽这么可爱。”
“哪怕能多让他活一天，也是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示：无刀无刀无刀
江江体内的污染跟他的能力有关。
待我下章大变活江
话说池子彻底沦为章节名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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