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钰的话让底下的人都感动得无以复加,看看,这是怎样的大无畏精神,怎样的宽阔胸怀,才能将自己的功劳完完全全推给下属。

  底下的人还没有感动完毕,明钰仰着脑袋瓜子,“当然了,这也离不开本王教导有方,本王是何许人也?大燕最聪明的王爷。我告诉你们,跟着一个好的团队,就能成就一个人的辉煌,有我吃肉的,就有你们喝汤的。”

  说完,他朝着谢宜修挤挤眼,“怎么样,要不要过来跟本王混?”

  谢宜修无语,这是还记着他挖墙脚的事儿啊?当初他不了解情况,情不自禁开口挖人,那也只是将主意打在明钰手下莫江的头上,这倒好,这人直接朝他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的小心眼倒让人觉得有点小可爱。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谢宜修还是晃了一下神。

  明钰的话让莫江等人哭笑不得,不过话糙理不糙,莫江是早就下了决心忠心耿耿跟随端王,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而许文更加显得激动,如果能够早遇上这样的主子,他也不会白白蹉跎这么多年,想到王爷曾经透露出来凉州的未来蓝图,许文就心潮澎湃。

  身为男儿汉,他虽不能提刀上马杀敌,却能提笔以安天下。以前碌碌无为,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只能做个小官,哪怕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是整理文书之类的活计,庸庸碌碌蹉跎一生罢了,又谈何理想,谈何辉煌?

  直到遇到王爷,受到端王的赏识重用,他才有了用武之地。还好,时间不算晚,他往后还能为王爷做很多的事,跟着王爷将凉州整治成他心中的样子。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再无憾了,等到儿孙绕漆,回想今日,亦能很骄傲的跟他们讲爷爷当年。

  事情告一段落,所有人也该过回各家各找各妈。与明钰辞别之后,谢宜修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定定的看着明钰。

  就在明钰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之际,谢宜修开口了:“很甜!”

  说完就快步离去。留下一脸懵的明钰顶着满头的问号,什么东西?很甜?甜?转念一想,明钰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先前给他的那颗蜜饯。

  原来这是在夸蜜饯甜啊!话说回来,也不用特地回来跟他说这么一句话吧?该不会是这人就从来没吃过蜜饯?啧啧!也是可怜,从小缺爱的孩子,难怪会长成如今这般的冰雕了。不过,他要是喜欢的话,改天让青萍多做一些,到时候派人送些过去罢。

  石大顺这一支被全部歼灭一事,在贼匪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的。

  很多人都震惊了,因为石大顺这一支一直以来都是属于中等势力了,能带领几百人马,石大顺还是有些才能的。只是,再不济也不可能被人全歼吧?难不成他们遇上了红袍军?

  所有人都带着这样的疑问,各自派出信得过的人前去打探消息。

  “宋先生,你看如何看这件事?”宋庆福小心替宋涟倒了一杯茶,然后才坐到他对面问道。

  宋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双手捧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宋庆福一直偷偷看他的脸色,一切如常,那日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有点懊恼。那日是他莽撞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才会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表白心迹。

  他知道宋涟这个人的过往不简单,也知道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铁定是看不上自己这种大老粗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现在这样也好,希望宋涟没有被那天之事影响,还能够一如既往为他们出谋划策。

  “此事有些奇怪,你可有查到事情的原委?”宋涟沉声问道。

  说起正事来,宋庆福也不敢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得到了消息他就立马过来找宋涟。

  他点点头,“听说石大顺一伙人的目标是王村,他们踩点查探了几日,准备跟我们一样,夜里搞突袭,没想到当天夜里进了村子就没能再出来。”他看了宋涟一眼,见对方在认真的听,接着说道:“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因为他们碰上了一支军队,这才全军覆没。”

  宋涟摩挲着茶杯口,眼里有疑惑,侧头问道:“是驻军还是红袍军?军队为何偏巧就在那里?是早就埋伏在那里还是碰巧遇上的?”

  “这……”这些问题,宋庆福也不太清楚。带回消息的人,根本就打探不了这些,他只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探子回来说,这支军队既不是驻军,也不是红袍军,而是随端王一起来凉州的护卫军。至于是早有预谋设下埋伏,还是碰巧遇上,这就说不清楚了。”

  “护卫军?”宋涟疑惑。

  “是的,也是禁卫军,皇帝赐给他儿子端王护卫其安全的。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禁卫军这种纨绔军队根本就不堪一击,石大顺遇上怎么也不该被全歼啊?就算打不过,也能逃出来吧?这就有点奇怪了。”宋庆福挠挠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石大顺这一支他是知道的,论狡诈多端,下手狠毒,在道上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就算遇上驻军,他们也能拼上一拼,怎的这次偏偏就没一个逃出来的?

  这么一说,的确有些蹊跷,宋涟皱了皱眉,“再去让人打听打听,那一战我要知道从头到尾的详细情况。”

  宋庆福应了下来,然后问道:“我们要不要再做一笔大的?”

  他们之前劫来的东西不少,够他们挥霍一阵子的了,本来是想着过几天安稳日子的。可是,他们的名声传扬出去,一时间道上有好多小势力都闻风而动,想要来投奔他们。宋涟曾经说过,让他发展势力,只要是想投靠过来的一律收下就好。

  宋涟吩咐的,他也不敢不听,要不是有宋涟扶持,他现在还是一个底层的小喽啰,因此他对宋涟是既爱又怕。然而,收拢了这些人,虽然势力看着壮大了不少,可是这就预示着吃饭的嘴又增加了不少。

  他们上次劫来的粮食物资要养越来越多的人,只会坐吃山空,不想办法再干一笔大的,这个冬只怕有点难捱。

  还有就是手底下的弟兄自从上次顺利洗劫宁石村之后,心中就志得意满起来,只要他们想,凉州里里外外都可以是他们的,他们想劫哪里就劫哪里,官兵算什么东西,遇到他们也得吃瘪。

  他心中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可是别人嘴里一夸他这个大首领如何智勇双全,如何神机妙算,如何大发神威,他心头亦自得飘飘然无比。

  他终究还是有些自卑的,仿佛听了这些,他就能与宋涟并肩而立了一般。今日他提出来虽说有众兄弟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想再创造奇迹呢?他想成为凉州最大的一股势力,想要得到宋涟的肯定以及欣赏,他要将宋涟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将来再无人敢欺辱他。

  宋涟盯着他,眼神有些渗人,宋庆福被他盯得手足无措,“先生的意思是?”

  宋涟冷哼一声:“我当日是怎么跟你说的?”

  宋庆福打了个寒颤,“你说最近一段时间都蛰伏起来,”他顿了顿,孟地抬起头来,言语间透露着小心翼翼,“我知道你这是怕官军追查过来,可是你看看,都这么久了,官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怕他个鸟!”

  宋涟听到此等粗俗之语,嫌弃的皱皱眉头,冷笑一声道:“你要去便去,问我作甚?”言下之意大有不管他怎么做的意思。

  宋庆福闻言有些慌乱,看宋涟的脸色并不似开玩笑,如果宋涟真不管他了,那他可就惨了。他连忙摆摆手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先生勿要动怒生气。”

  宋涟勾起嘴角,“呵!我生什么气?你们自个儿要去送死,我也管不着不是?”

  宋庆福讪讪,哪里就是去送死了?宋涟也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不过他却是不敢再提起这个话头,只好聊起别的事情来。

  之后宋涟一副恹恹的样子,对什么话题都不感兴趣,大多数时间都是宋庆福在说,而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不时才搭句话。宋庆福勉强多留了一会,这才讪讪的结束话题告辞离去。

  就在宋庆福走了没一会儿,门外蹿进来一个小人,看着不过像是八九岁的孩童模样。

  宋涟原本支棱着头昏昏欲睡,见这人进来,精神一下子就好了,一抹风光霁月的笑从他脸上展露开来,似乎整个房间里都变得明亮起来。

  “平叔,你回来了?”宋涟声音中带着一抹真心实意的高兴,与刚刚的冷漠简直是判若两人。

  平叔在脸上抹了几抹,身形未变,宛若孩童的脸经这么一抹,脸上却变成了如橘皮一般,深深浅浅如沟壑一般的皱纹布满了整张脸,这么一看倒能看得出来他真正的年纪应该已经有四五十岁了。

  平叔笑的和蔼,“主子你托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

  宋涟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架子,亲自替他倒了一杯热茶,“平叔辛苦了,先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说罢。”

  这个世上也只有平叔是他最亲的人了,在他面前,不用任何的伪装。

  他与平叔来到这里,也是想找个机会,他不甘心就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他想要复仇,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当年怎么对他的那些人,他通通都要还回去,皇帝又怎么样,皇子又如何,他恨这些至高无上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人的一生毁灭,将人深深打入泥泞里,永世不得翻身。

  而他,偏偏不服,凭什么?他有抱负,有才华,有能力,只因为别人的诬陷,只因为有人不想让他出头,就该落得这般境地?

  所以,只要有了机会,他一定,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只是,宋涟眼中的恨意渐渐淡下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不惊。如今自己的境地来看,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平叔知道宋涟的心思,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会不知他心中想法,不过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就是了。

  “主子,切勿心急,总有一日,会好起来的。”

  平叔的话让宋涟冷静下来。是了,会好起来的,今日的蛰伏不就是为了他日的锋芒,一切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