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懿宸恶狠狠地看着季枭, 转而再看阮映辞的目光不在是之前的崇拜,他抬了抬下巴, “哼,我师叔来钧天城关你什么事?”

  城主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肩上, 拍地儿子险些摔地上,“你胡说什么,阮真君可是你的师兄!!!”

  “啊?”柯懿宸张大嘴,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你还不快说清净道君来钧天城做什么?”

  季枭在师父看不到的地方,冲柯懿宸笑得恶劣。他虽不喜柯懿宸,但还是拎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尤其是师父现在还等着答案。

  他想起方才见过桃花海的惨状, 心中掠过一丝慌乱。

  莫非清净道君早就来了?那桃花海里住的那人……

  柯懿宸看着阮映辞,不禁觉得尴尬,然而他却是冷哼一声, 总觉得抹不开面子。他只是用三师兄做个类比,证明他更厉害, 要见到三师兄真人, 也不见得服气。

  柯懿宸没见过三师兄, 但听说过他在清廉殿闭门不出,把什么事都推邵衡身上,所以柯懿宸对他的潜在印象就不好, 更何况现在他给了自己难堪。

  于是他耍起了无赖不回答,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听到,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

  阮映辞觉得自己不该为难一个小屁孩,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谁说我不知道了?我师父都和我说了,清净道君要下山找一个桃花妖。”

  城主听儿子这么一说,大为震惊,看向阮真君,道:“清净道君要来钧天城找桃花妖,那桃花妖可不就是那魔修吗?”

  柯懿宸听父亲这么一说,只觉得稀里糊涂。清净道君来钧天城是他瞎掰的,而今好像误打误撞成了事实,他挺起小胸膛,底气充足,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季枭,神情倨傲。

  阮映辞陷入了沉思,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里不清头绪。这事难不成惊动了清净道君?

  城主和柯懿宸离去前,阮映辞忽然想起桃花海被毁了,那么那桃妖一定在钧天城,只是那桃妖来无影去无踪,摸不准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出现。

  于是他对城主道:“那魔修只怕一直呆在钧天城,你叫人多提防些。”

  阮映辞和季枭回到客房。两人一坐一站,却都沉默着,各有所思。

  季枭一直盯着师父,目光如炬,然而阮映辞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知。

  “师父,你是累了吗?”不等阮映辞回答,季枭就绕到了他身后,“徒儿替你捏捏肩吧。”

  也不给师父拒绝,他开始了,手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如此才让阮映辞回神。

  他突然问:“师父,你突然有了个师弟,感觉如何?”

  阮映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很好。”

  只要那师弟不是主角,那一切都很好。

  “那你觉得柯懿宸如何?”

  他皱眉,想了片刻,才道:“不讨厌。”

  柯懿宸虽倨傲了些,但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而阮映辞对所有孩子都有好感,只觉得他们性本善、纯真可爱,只要行事不太过分,那都值得原谅。

  阮映辞想着想着,就越想越偏。他甚至想到了教育问题,就以阮燕虹做例子,她自小受尽宠爱,娇生惯养,长成现在这样也是有缘由的。若是自小就教育好了,哪还会有今天的局面?

  他又想到了季枭,若是现在还不教育,那只怕……

  “啊~”阮映辞痛呼一声,却是季枭突然捏紧师父的肩头,疼痛袭来,毫无预兆。

  “你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季枭甩手不干了。

  ……

  主角这是什么逻辑?

  阮映辞摆出一副正经脸,就准备好好教育教育主角,却不想季枭又开口了。

  “我就知道师父你只喜欢小的,你看你和柯懿宸才第一天见面就说喜欢,我和你认识七八年了,你都没说过喜欢。你果然不喜欢我!!!”

  季枭的声音闷闷地很是委屈。

  阮映辞转身一看,只见他眼中噙着泪。那要哭不哭的模样,惹得阮映辞可心疼了。

  不过,季枭说的那都是什么歪理?

  想来心思敏感的季枭都好久没哭了,这乍一哭,顿时将阮映辞心底的怜爱都哭了出来。

  阮映辞为了安抚季枭,知得柔声道:“我没说不喜欢你啊。”

  “那你喜欢我?”

  “不讨……”阮映辞见那颗泪珠子在季枭眼眶里打转就要掉了,惊觉自己说错话,不由得改口,道:“你是第一个我选的徒弟,哪能不喜欢?”

  “真的?”

  “真的。”

  季枭却不说话了,那眼眶里的泪珠子也没见收回去,似乎是等着阮映辞的下文。

  ……

  阮映辞都快被这个小祖宗整得没脾气了,他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果然不喜欢我。”

  季枭咬唇,更加委屈,他一眨眼,那颗泪珠子就悬在了睫毛上,紧接着第二颗泪珠子又出来了。

  “我喜欢你这个徒弟,喜欢的不得了,总行了吧。”

  求你了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哭了。

  许是这句祈祷生了效,季枭果真不哭了,却是破涕为笑,一下子扑倒阮映辞怀里。

  “我也喜欢你……”他装作抽泣时吸鼻子的模样,停顿了一下,“这个师父。”

  阮映辞坐在交椅上,这他这么狼虎般猛地一扑,腰撞到椅背,差点撞散,可一听这小祖宗吸鼻子的声音,只得受着,什么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还要替他拍拍背顺气。

  当真是个苦命的反派啊。

  这么一想着,阮映辞顿时感觉教育主角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第二日祭祀大典继续。

  家主来找阮映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让他放了无辜的阮燕虹。自阮燕虹被关进刑房后,这已经是家主第三次来说这事了,但阮映辞丝毫不为所动。

  今日,阮映辞带着季枭入了阮家祠堂,完成祭祀必走的仪式。

  当初阮家人不承认大反派,长老也是如此带着大反派走了全程。

  阮家祠堂自成一方空间,灵牌悬在空中,这里头没有阮母的灵牌,却是新增了长老的灵牌。

  于是阮映辞和季枭一同跪拜了长老。

  两人出来时,家主和主母的面色不大好看,但无人去关心。众人的目光都在龙章凤采的阮映辞和季枭身上。

  季枭偏头看着身穿礼服的阮映辞,移不开眼。他忽然想起前世,他的拜师大典上。

  那时,阮映辞已是真君身份,他本应着礼服上殿,却不知是懒散还是如何,总之只穿了平常派服,之后被天一道君怒骂了回去。

  由此,季枭便记住了这个未来的三师兄,只觉得他放浪形骸,颇为潇洒不羁。

  那时,不知过了多久,季枭再见那个未来的三师兄上殿,却是被惊艳了一把。

  阮映辞每一步都走地不紧不慢,神情淡漠,整个人就如同是踏莲而来,清尘脱俗。

  也是后来季枭才明白,阮映辞是被天一道君硬逼着收徒,所以才没个正经态度。不过那日那人那惊艳的感觉却是让季枭永记心底。

  季枭细数这这一世师父可以穿礼服的次数,拜师大典已过,之后离得最近的是朝圣大会……

  “想什么呢?竟如此入神。”阮映辞拉了拉季枭的手。

  然而还不等季枭回话,此时,空气突然剧烈波动,一股桃香似热浪般扑面而来。威压,不知等级的威压,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连阮映辞也受了影响。

  那桃妖的修为显然比阮映辞高!!!

  下一刻,便有一黑袍黑帽遮面的人踏空而来,那人所到之处,桃花飘飞。

  有几瓣桃花落在阮映辞面前,他只觉得心神不宁。这人的修为比他高,如此浓墨重彩地登场方式,显然是来者不善。

  桃花落在在神坛上,那人便也立在了神坛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在场所有人。他突然问:“你们当中谁是阮映辞?”

  阮映辞只是感觉有些不适,尚还能行动。他的直觉很强烈,这人就是来找自己茬的。于是他取出一颗灵丹,想暴涨修为与之对抗,却不想季枭却一直死死地拽着他的手。

  “怎么,青鸾派的弟子都被养成了缩头乌龟?”

  那桃妖突然发出的声音不大,却能令人耳蜗嗡鸣,有修为低的人早已七窍流血了。

  季枭用蛮力掰开阮映辞的手指,拿走丹药,那是他身上备着的最后一颗。

  阮映辞皱眉,却是顾不得季枭了,他上前一步,用无声回答那桃妖,接着他问:“你又是何人?”

  他边问边暗暗思索,若真打起来,空间瞬移或许能出其不意地制胜。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桃夭是也。”

  宽大的黑袍下真气猎猎作响,桃夭掀开帽子。

  只见一张阴柔的脸露出来,众人倒吸口凉气,惊叹,容貌不辨雌雄,唯有一个字形容——美,跨越性别的美,偏偏他身上那股凌人的寒气让人望而却步。

  突然,桃夭将身上的黑袍一甩,霎时便有三具人体摔在阮映辞面前。

  将活人放在空间里,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阮映辞只觉得心头有股无名的怒火。

  他感应三人的气息,还好这三人都还活着。

  他仔细看这三人,却见分别是阮燕虹、阮飞鸿、江羲炎。

  阮映辞的神情再不似往常,他怒道:“你把他们掳来是何意?”

  一道真气输进三人的眉间,希望这三人都没事。

  桃夭手中的那袭黑袍瞬间化作一杆□□模样的灵器,他把玩着,只见那武器还可以变形,眨眼睛又化作了一把利剑。

  他连声冷笑,“我把他们抓来不是正和你意么?只可惜还有个江羲岚没抓到。”

  阮映辞在检查三人有没有伤到哪里,却见阮飞鸿腹部被对穿,金丹早已没了踪影。他顿时震怒,“你挖了阮飞鸿的金丹?”

  桃夭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灵器,似是要让阮映辞产生心里压力、不战而败。

  “挖了又怎么?我还想挖了你的。”他说得漫不经心,“那日在桃花海我早就想去你金丹了。”

  “你敢!!”

  季枭此时突然站出来,护着阮映辞,一身主角的气势遮掩不住。

  见桃夭暂时还无动手之意,阮映辞逼迫自己冷静。他命季枭退后,道:“你把话说清楚?阮家长老的丹田是不是你碎的?还有家主的金丹也是你挖的对不对?”

  如此枉顾人命,他只觉得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强者为所欲为,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毫无人命可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桃夭突然停住手中把玩灵器的动作,“你为何不怀疑江文祺、柯立新等人也是我杀的?”

  他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早就怀疑徒弟了对不对,你们青鸾派的人还真是擅长窝里斗!!!”

  “你不杀江羲炎,那今日,我就让江羲炎来杀你。”

  脱去黑袍,桃夭着的便是一身宽袖对襟暗红袍。只见他袖口突然鼓动,霎时桃花花瓣排成一线飞出,隐入江羲炎眉心。桃花飞出速度太快,阮映辞想阻止已来不及。

  那桃夭笑地夸张,“阮映辞,我今日就让你死的明白。”

  他袖中浮出一线花瓣,随后缠绕在他手中的灵器上,顿时化作一条条暗红的纹路。

  灵器变化成原来那杆□□模样,他将灵器竖在神坛上,霎时,灵气与威压四散开来,底下众人不由地软了膝盖跪倒在地。

  唯有阮映辞和被他护着的季枭尚还站得笔直。

  桃夭突然指着阮映辞,“因为你是天一老儿的徒弟,所以你该死,你们青鸾派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