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洛洛第二次与大姐见面,却是第一次说话。
那一天,她和车展团从米国归来,受到了先生的接见。
大姐就在先生的身后跟着。
先生的眼睛里,盛满万千星河。
而大姐的眼中,就只有先生。
“我今天,只是想请你来看看这里的海棠花。”大姐扶着洛洛的手,转头看着海棠:
“看看它有多鲜艳!”
“真的很鲜艳。”洛洛低语。
大姐唇角笑意盈盈:“听说,你把先生给你写的字,裱起来放在办公室里?”
“是!先生写的字,就在我的办公室里,每日观看。”洛洛笑着点头。
“那便好。”大姐欣慰的笑了一笑,“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你们这些雏鹰,已变成了在天际翱翔的雄鹰!”
她转头看向洛洛:“先生,很欣慰。”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密文件袋。
大姐将保密文件袋接过,放到洛洛的手中,“打开看看。”
看着上面绝密字样,洛洛眼中露出迟疑:“我可以打开吗?”
“可以!”大姐微笑。
洛洛略一沉吟,便当着大姐的面打开。
文件袋里,只有两张纸,一封信。
她先看两张纸。
纸上,从赵卫庆接受任务,到洛洛自缢身亡……而后,她醒来……她突然学会修汽车……之后的事情,直到今天,一一列举在上面。
洛洛看着,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不禁抬头看向大姐。
大姐冲洛洛莞尔,转头看着海棠树。
洛洛低下头,又继续拆信。
打开信的那一刹那间,她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也许洛洛这个名就是你的真实姓名……”
“我曾调查过你的前世今生,也曾派人跟在你身边数年。”
“想必那座你曾去过的南方小城,就是你前世居所吧?”
“我派人顺着你走过的路,去见了洛家的人。但请放心,他们并不知道。”
“一切监视你的举动,还请见谅,这是我的谨慎使然。”
“数年观察,希望从未打扰到你!”
“我已老了,提不动笔!只简短与你说一句:心中有国者,皆为大!”
“我已叮嘱家人,若你有困难时,便请你观看此信。”
“一切勿忧!无人会伤你。”
信虽短,只有一百多个字,却重如千钧。
话语间,娓娓如风。
洛洛想起那一年,与先生见面。
先生笑着问洛洛:“我可以叫你的小名,洛洛吗?”那时先生病的很重,强撑着病体来见她,就是为了保护她?
洛洛的泪水一滴又一滴,湿透了衣襟。
“看完了?”大姐转过身,从洛洛手里抽走信,“按照规定,你不能拿走信。”
“大姐……”洛洛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抽泣着。
“先生说过,你们是雏鹰,他就是托举你们上天的罡风!”
她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洛洛,“擦一擦泪水,先生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一个你。”
洛洛接过手帕拭了一下眼泪,然后叠得方方正正的双手托还给大姐。
大姐就笑了:“听说你收藏了先生的一块帕子,就放在你们公司的珍品展橱中?无双不成对嘛,就把这一块也拿去吧。”
洛洛吸了下鼻子:“那我就收下了。”
“这样才好!”大姐笑盈盈地看着洛洛,目光温和,“去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去忙你自己的事业。国家,是你的后盾!永远的后盾!”
洛洛点了下头,倒退着走了两步,然后才转身离开。
大姐一直目送着洛洛离开,然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被吓到了。”
她转过头,将脸贴到海棠花上:“花开了一年又一年,花的主人却不在了。我也该去追寻它的主人去了……”
现时已绿满江南,此间方始发,你如在四月中北归,桃李海棠均将盛开。
她轻轻念着,眼角眉梢是浓浓的爱意。
如此温柔。
如此缱绻。
……
走出大门,洛洛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赵建业。
赵建业冲她点了点头:“我送你出去。”
坐上汽车,殿堂屋宇渐渐后退。
洛洛想着方才的经历,心情还是无法平复。
抬起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的赵建业。
赵建业双目直视前方,坐姿笔挺。
洛洛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直到车停下,她才缓过神。
“接下来,我要去哪?”洛洛低声问。
“我不知道!”赵建业转头看向洛洛,“我只是奉命把你送到外面,接下来你要去哪,要如何做……”
他下了车,替洛洛打开车门:“恐怕要由你自己做主!想去哪,就去哪。”
洛洛抬起头,只见蒋文柏在马路对面,正焦急地往这里看着。
目光相对。
蒋文柏顾不得车来车往,朝着这里奔来。
一直向前,无所阻挡。
……
从日出到日落,时间虽然很短。
有些生物却过了长长的一生。
就像蜉蝣,就像蚂蚁。
赵卫庆在梦里,仿佛走完了自己的这一生。
他看到自己出生,又看到自己结婚。
看到自己与喜欢的人相伴。
又离开喜欢的人……
那一天,他正在学习英语,有人来找他。
“你的妻子突然学会了修理汽车……”
赵卫庆不明所以:“我没听明白,你再讲清楚些。”
洛洛几乎都没看到过汽车是什么样,怎么可能会修汽车?
但是这个人的下一句,令赵卫庆半天都没回过神:“她说,她会修汽车,是你教她的。”
我什么时候教她学会的汽车?我只会开车,不会修理汽车!
但不知为什么,赵卫庆下意识的想要替洛洛隐瞒:“她是一个喜欢学习的人,整天抱着书本不丢。而且又极为聪明,有很多东西,我只需要和她一提,她就懂了。也许,就是这样学会的吧。”
那人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如实向上反映的。”
然后,转身出去了。
赵卫庆心中又急又慌,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要回去,想要回去问洛洛……
在奢华的小楼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过了几天,这个人又来找他:“她看得懂英文说明书!”
赵卫庆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这些,也是你教给她的吗?”面前的人看向他。
“除非你告诉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面前的人眼皮微垂,似乎根本不需要赵卫庆的回答:“整件事情,我已经上报了。上面应该会有具体分析!”
“我现在初步怀疑……你的妻子,已经去世了!至于你妻子身体里的这个,不知是谁。”
面前的人冲他一笑,“从明天开始,你将由欧阳夏接手。”
“你要去哪?”赵卫庆有些惶恐。
“去监视你的妻子!”那个人退了出去。
床头的机器长长短短的鸣叫着,带着特定的规律,令人安神。
病房的门打开,有人走进来。
坐到病床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年又三年……说好几年就让我回来……结果,我现在都从总裁位置上退休了。”
他摇头失笑,替赵卫庆掖了掖被子。
“一晃眼,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