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宝根这样问,刘峰咬了咬牙:“结了,还生了个孩子。”
“男的女的?”赵宝根又问他。
“女的!”刘峰的声音低了起来。
赵宝根就摊了摊手,冲着生产队的人笑了笑:“你们都明白了吧?他没儿子养老了,所以回来找我的。”
“不是的,我是想接你过去继承我的家产的。”刘峰急忙解释,“你是我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后头的老婆,听到你这么说,一定难受死了。”赵宝根满脸讥屑之色,“你后头的女儿,听到你这么说,也会哭死了。”
说到这里,赵宝根冷冷的看着刘峰:“你走之前家里什么样,你心里清楚。现在家里的一切,包括房子,包括现在的人,包括我的财产,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稀罕继承你那什么财产!我也不希望你来打搅我的生活。”
赵宝根扬高声音:“今天所有的人,都可以见证我所说的话。从你走的那一天,我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就没了。”
听到赵宝根竟然这样说,刘峰的心中难过至极:“宝根,我心里是有你妈有你的,我当初跑也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你要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回去睡觉。”赵宝根一听到他说日子过不下去就心情烦躁。
你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吃不了苦了,你就跑了!
想过家里其他人能不能过得下去吗?
这些年,如果不是赵中意替他瞒着!他和李奶奶早就死了。
现在生活好了,日子好过了。
想回来认亲?
门都没有!
眼见赵宝根打开院门就要进去,刘峰一着急上前去扯他。
赵中意猛地转过身,一脚踹到刘峰身上:“这一脚是还给你的!当初你跑的时候,我跑上去追你,你一脚踹到我身上。”
“你那时没当我是儿子,怕我耽误你跑,怕我不让你跑!你现在何苦还要回来找我?”
这一脚踹的极狠,刘峰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朝后退了好几步,猛的坐到地上。
就像当年他踹年幼的赵宝根一样。
门咣当一声关住了。
刘峰怔怔的看着门。
回来的路上,他曾设想过千万种想法。
在他设想的场景中,赵宝根一听到要去继承他的家产,感激涕零。
哭着喊着要跟他一起走,要和他一起去过幸福的日子。
而且他打算让宝根和赵金银离婚,同姓不婚,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宝根被赵村大队的人教坏了,竟然同姓结婚,简直不可思议!
赵金银个农村妇女肯定没见过什么世面,到时给几百块钱就打发了。
到时,他再替宝根找个见过大世面的女人。
只要有儿子,还怕没孙子吗?
就是宝根将来生不出儿子,把现在的孙子也带走不就行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赵宝根连接都没去村口接他。
甚至连门都不愿意让他进。
也不让他看自己的孙子。
刘峰越想越难过,悲从中来,泪水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我给我的儿媳妇给我的孙子带了很多衣服,你好歹让我把衣服给孙子送过去嘛。”
刘峰打开一个大包,拿出里面的成衣:“这是我从商场里买的,没有人穿过,不是二手的。宝根,你就让我孙子出来,试试衣服好不好?”
“还有这块手表,是我给儿媳妇挑选的,很贵的,要五百块台币。”
刘峰抬高声音:“你就让我和孙子见一面好不好?”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他的话。
刘峰将自己带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打开。
诉说的自己这些年的想念,诉说自己这些年有多委屈。
诉说了自己婚姻生活的不幸福。
诉说自己财产无人继承的痛苦。
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无人回话。
仿佛里面没有人。
赵中意咳了一声:“要不然,我派人送你回县城?”
刘峰沉默了一下:“我想住到老宅!”
赵中意看了他一眼:“那里现在是大队部!隔壁是托儿所,大队部只有三间办公室,没有住的地方。”
刘峰穿的奇形怪状,跟个花蝴蝶一样。
他可不愿意让刘峰接近孩子,再把孩子们引坏了。
刘峰听到这话,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为什么要把我家的老宅改成大队部?为什么要改成托儿所?”
赵中意看了他好大一会,声音强硬起来:“你可以去找政府反映要回你家老房子!还有你家的地,你也可以找政府反映要回来,这都没啥!”
“毕竟,赵村大队有一多半都是你家的地嘛!只要政府同意,我们生产队就还给你!绝不多占你一分地!”
说完之后,赵中意拿起旱烟袋在手里磕了磕:“生产队事多,我得去忙了。”
说完之后,也不管刘峰答应不答应,就直接往大队部方向走去。
刘峰见到赵中意走了,急步追上去:“那我家的事情怎么办?”
“你和宝根的事,那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虽然是大队长,可也不能强按着他认你对不对?”
赵中意面上依旧带着笑,声音软的如同棉花,却给刘峰一种拳打出收不回力,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宝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你也五十多的人了,不能事事要求我们大队部替你出面是不是?”
“你先呆着,我去忙了!”赵中意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刘峰追了几步,又喊了赵中意几声。
赵中意却连头都不回。
“你们怎么回事嘛?怎么可以这个态度对我?”刘峰气得攥紧拳头。
旁边几个被赵中意从厂里拉来的年轻社员,互视了一眼:“走吧走吧!厂里的活还没干完呢。”
刘峰急忙喊住这些:“不要走!今天麻烦你们帮我搬东西,我有礼物给你们。”
说着,他打开一个小包,拿出一双袜子:“这个袜子特别好,白色的,吸汗。”
年轻社员并不接袜子,而是抬起自己的脚给他看:“我们自己厂做的袜子,远销东南亚。你这个袜子,就是我们厂生产的。别人贴了个牌子而已……”
说完,年轻社员转头走了,转身之际翻了个白眼。
送双袜子?
也不嫌丢人?
还一口一个继承家产?还不如宝根家有钱呢。
李奶奶一手熬制洗发水的绝活,洗发水厂有她15%的红股。
现在这个股份给了宝根继承。
宝根每年坐着不动,就是几千块钱。
继承你那几十万?
谁知道换算成人民币是几万块哦!
还送袜子?说什么肥皂是好东西?
欺负赵村大队的人没见过世面咋地?
“顾明哲不比他有钱?看看人家顾老先生当年回来的时候,多低调!他简直笑死人!”
“刚他在村口显摆他的肥皂时,我就想打他了。”
“还说那个衣服只破了一个洞,特别好?好个屁哦!我们厂一年发四身衣服,我在乎他那个破了个洞的烂衣服?”
“狗眼看人低!怪不得当年要豆他呢!我现在就想回去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