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维方张嘴就问郭兴荣，洛洛心头一惊，面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郭兴荣是我婆婆同母异父的弟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洛洛声音淡淡的。
蒋维方仔细打量着洛洛的神色，而后轻轻地笑了：“你们工厂搞得不错。”
洛洛笑了一笑，朝后退去，把位置让给其他人。
蒋维方名义上是为了望田县的秋收，可洛洛感觉他另有目的，应该是为了调查郭兴荣的死因。
洛洛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藏得非常好。
通过交易室，她藏身于幕后，没人知道她有超市。
和郭兴荣唯一的联系纽带，就是王凤。
但王凤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洛洛每次往大队往家里拿东西，都是有正当的理由。
洛洛不怕查。
临近秋收，赵村大队进入了秋收前的准备工作中。
洛洛做为赵村大队的人，自然也参加了秋收。
令她意外的却是，蒋维方也出现了。
蒋维方虽然年龄大了，用起钐刀却很熟练。
左手握住刀杆的上端，右手握住刀杆的把手，人站直了，两脚稍分，以自己为中心向前抡开双臂在地上画个大半圆。
一步一刀，三刀一铺子。
用钐刀收麦子很快，一个成年壮劳力一天能收四五亩。
但是，用钐刀是个技术活，不熟练的会割到自己。
几个赵村大队的人看着蒋维方那熟练的背影，再对比几个手忙脚乱的知青，低声赞叹：“这可是个老庄稼把式。”
这几天，赵村大队为了收麦子，连上山拉石头的活都给停了。
生产队里不管男女老少，都来抢收。
就连知青也下田用镰刀慢慢地收割着。
杜明芳看到外公并没有咋咋呼呼的表示自己与众不同，而是默默的找片地方收割。
她没干过农活，不是割不好，就是拽着麦杆直接拽起来。
再加上这是新麦种，麦杆低矮，要拼命弯腰才可以割到。
不过一会的工夫，她就汗流浃背，弯腰弯的天眩地转。
“这比上山拉石头还要苦……”杜明芳站直身子，看着四周低头割麦子的人，又咬着牙继续干活。
徐参看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默默走过来，将一条刚洗干净的毛巾搭到杜明芳的草帽上。
杜明芳抬头冲徐参笑了一下：“不要被我比下去了。”
徐参抿唇一笑：“我那片干完了，我过来帮你。”
杜明芳这才发觉徐参负责的那片地已经割完了，有些羞涩：“我还以为我比你快呢。”
徐参又递给她一个水壶：“你休息一会，我来。”
蒋维方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低头笑了笑。
“我们当年自给自足，自己种地自己纺棉……”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蒋维方说起当年的事情。
“到底是老红军。”赵中意敬佩的挑起大拇指。
“当年我是红小鬼，哈哈哈。”蒋维方笑得爽朗，“爬雪山过草地那年，我才跟着队伍没两年……”
赵中意招手：“多福，多福，你快过来。”
赵中意拉着赵多福：“他叫赵多福，当年也收养了一个孩子。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就跟着赵多福的姓，姓了赵。”
“你收养了红军后代？”蒋维方看向赵多福，眼睛都是亮的，“他叫什么名？”
“叫赵建业。”赵多福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大的官说话，有些拘束。
“赵建业？好，他人在哪里？肯定结婚生子了吧？”蒋维方目光明亮地看着赵多福。
赵多福沉默了一会，指着在地头上和盼盼玩的十分开心的娃：“这个娃，大名叫前进，就是建业的孙子。”
“孙子？”听到赵多福这么说，蒋维方一时有些不解，“建业人呢？”
赵多福不愿多谈赵建业：“建业留了一个儿子，名叫赵卫庆，卫庆保卫国家财产，牺牲了。我现在就想知道当年那对夫妇是谁，前进这个娃总是得认祖归宗的。”
蒋维方沉默了好大一会：“按你们生产队的地理位置来说，我大致能圈定是哪个军。等我回去，我帮你查查。”
“那就太谢谢了，太谢谢了。”赵多福说完，把娃抱过来，抱着娃跪在地上给蒋维方下跪，“我替娃谢谢您。”
“你这是做什么？”蒋维方没想到赵多福冲自己下跪，吓得急忙站起来扶，“老哥哥，可不敢这样！我受不起啊。”
将赵多福扶起来后，蒋维方这才知道洛洛就是娃的亲生母亲，有些愣：“统一饮料食品厂的李美华？”
赵多福点头：“就是她。”
蒋维方的神情里带了郑重：“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那对夫妇。”
但蒋维方并不抱希望。
如果那对夫妇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孩子。
现在都没回来找……
多半已经牺牲了。
等到晚上，蒋维方就睡在大队院里。
秘书站在他的面前：“已经调查清楚郭兴荣与赵多福家的关系……”将两家的关系说了一下。
“郭家与赵家的关系极僵！郭兴荣的亲生母亲也因诋毁李美华被关进了监狱。”
秘书轻声低语，“也许，郭兴荣就是因为这个，才想向赵家报仇。”
“也许是赵添禄动的手！他恼恨郭兴荣勾引他的女儿赵红梅？”秘书猜测。
“你们继续和赵村大队的人聊天摸底。”蒋维方誓要查出到底是谁杀的郭兴荣。
蒋维方的手下，调查手段很高。
哪怕赵中意千防万防，麦收完毕那天，全部调查清楚。
“巡防队的队员在巡防时发现郭兴荣，害怕他报复赵家就驱赶他，在争执中失手打死？”
蒋维方看着调查报告松了口气，“不是因为掌柜001号就好。”
蒋维方也有些感慨：“赵村大队的人真不错，保护赵多福一家就是保护红军后代。”
“那几名巡防队员怎么办？”秘书问他。
蒋维方沉吟一会：“交给公安吧。”
郭兴荣是五个黑色其中之一的坏东西，失手杀人的是巡防队员。
没人敢维护郭兴荣，最多教训一下巡防队员就放人。
这些巡防队员，也算是遇到好时候。今年3月27号刚发了一份文件，现在大家都不敢多管闲事。
否则换了任何一个时间段，都得进监狱呆几年。
巡防队员被叫走谈话，惶惶不安的时候，整个赵村大队和整个望田县城却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五百多斤，五百多斤啊。”赵中意手舞足蹈地站在大秤前面，哈哈大笑，“老赵头那几片地产量更高，达到了六七百斤。”
赵多福那几块地现在一直是苏锡璋管理着，产量是整个生产队最高的。
洛洛也笑：“等回头按苏教授的办法再种一季冬小麦，看看冬小麦的产量是多少。”
“对，等冬小麦再种的时候，咱们就有经验了。”赵多福的身子也有有些颤抖，“以前一亩地才四百斤不到。太，太好了。”
苏锡璋躲在人群里，偷偷抹眼泪。
蒋维方手里的材料更是详细，整个望田县的产量都汇总给了他。
“明年科学种植配上化肥，产量会更高。”蒋维方知道的更多些，掌柜001号送来的麦种，在试验田里种植的时候，每亩的产量都在八百到一千斤之间。
考虑到普通农民第一次种新麦种，没有经验。
这个产量相当不错了。
就在这一片欢乐的海洋中，几名穿着白制服的公安开着边三轮驶进赵村大队，将几名巡防队员带走。
赵村大队的社员们一下子从狂欢变成沉默。
如果不是因为蒋维方在这里，赵村大队就要闹起来了。
“郭兴荣算个什么东西？死就死了！还想让我们的人替他抵命？”
赵中意也是沉默着，一根一根地抽烟。
等到晚上，几名巡防队员又回来了。
大家急忙聚过去：“你们被放回来了？”
“批评教训了我们一通，让我们以后不要再打架，就放我们回来啦。他们根本就没提郭兴荣，也不知咋回事。”
几名巡防队员此时没有了早上的惶惶不安，神色都极为平静。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中意松了口气。
看到几名巡防队员回来，蒋维方轻轻地笑了一笑。
秘书急匆匆的走过来，递给他一份加密电报：“您看一下，这电报太奇怪了。”
蒋维方低头看了看，神色微变。
他思索了一会：“把李美华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