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蒋文柏来,赵多福十分欢喜。
蒋文柏先是问了一番赵多福的身体,然后又让人去叫赵添禄。
当着赵多福的面问赵添禄:“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盖宅子的钱几时能还?”
赵添禄看着赵多福,眼中带着哀求:“真没钱,要是有钱能不还?”
赵多福只是垂头吸烟,不作声。
蒋文柏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自己还不起,给你盖宅子的时候你就应该说不要。”
“可是,那是分家……”赵添禄垂死挣扎。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贪婪,想要独吞抚恤金,能会把你分走?”
蒋文柏冷冷地看着赵添禄,“什么话也别说了,五月一号之前必须还清。否则等待你的,将是小黑屋!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关在小黑屋里吧?”
赵添禄哆嗦了一下。
蒋文柏把东西当着赵添禄的面交给赵多福:“这是县府对您的慰问,我也不能久留,还要去其他家送慰问。”
赵多福笑着将蒋文柏送走。
回来的时候,赵添禄扑通一声跪下:“爹,你救救我。”
“咋救你?”赵多福低头看着儿子。
“您和蒋县长说说,说我把钱还清了,行不行?”
赵添禄流出两行泪来,“反正肉烂在锅里,爹娘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我有没有还钱。”
“滚!”赵多福猛地出声。
“啊?”赵添禄没想到自己的下跪竟然只换来一声滚,气得站起来:“家是你分的,宅子也是你盖的。我不想分家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给我盖宅子,我能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赵多福伸手攥住扫帚:“真想让我把你打出去吗?”
赵添禄气得跺跺脚,转身出门了。
看着赵添禄的背影,赵多福长叹:“慈父慈母多败儿。”
等到晚上,冯大娘来找洛洛,是来借票的:“你大妹子过了春节就要嫁人了,我想给她做床六斤重的棉花被。手里只有四斤的棉花票,想问问你有多少票?回头我慢慢还。”
城镇居民每人一年供应六两棉花,洛洛虽然不是农机局的正式职工,却也享受城镇职工待遇。
冯大娘是个热心人,洛洛也有心相帮:“我只有六两,等明天我去农机局帮你问问。”
冯大娘感激的笑了笑:“那就承你情了。”
第二天,洛洛就给冯大娘拿过来二斤棉花票:“以后慢慢还。”
冯大娘千恩万谢的走了。
隔天,冯大娘就领着闺女坐着洛洛的车子进城,喜气洋洋的换了六斤棉花。
回到生产队,很多人都涌到冯大娘家看六斤棉花。
“这棉花弹一弹,再配上红缎子面,真是又排场又喜气。”一个社员羡慕地看着麻袋里的棉花。
有人就问冯大娘:“红缎子面准备好了吗?”
冯大娘点头:“老早就备好了,七尺的被面。”又邀请一个套被子技术非常好的女社员,“过几天我弹好棉花,还要请你过来套被子。”
女社员笑着点头:“我一准来。”
“抻被子的人找着了吗?”又有人问。
冯大娘就笑:“要不然你来?”
那人摇头:“我看不如让洛洛来,洛洛是个有福的。又有本事,我听人说,咱们县现在卖的特别好的那个啥石头收音机,就是洛洛弄出来的。”
她看向冯大娘,“她帮你抻抻被子,说不定这福气就传到你闺女那里了。”
冯大娘心头一动。
“她没男人,公爹也不在了,不是全福人吧?”有人担忧。
“她有工作,又有补助金,手里还攥着一个工作指标……你说说,咱公社的女人,有几个比她过得滋润的?”
“说句不好听的,男人哪有工作靠得住?”一个大娘低低地笑了起来。
“就是,我要是有份工作,让我离婚我都愿意。”一个大娘也跟着笑了起来。
“有工作,等老了以后可是有退休金的。哪像咱们,过了五十就儿嫌媳憎的嫌弃咱们。要是我有退休金,谁敢呲牙就让他滚。”
“要男人有啥用?除了晚上有用,白天的时候还得跟侍候大爷似的侍候他……”
“对,面条端到他手里,还得帮他搅搅,说搅不均匀不吃……”
几个大娘开始声讨起自家男人来。
等到冯大娘来邀请洛洛的时候,洛洛婉言谢绝:“我没休息的时间,等到星期天还得去721大学讲课。”
冯大娘还不知道这件事,吓到了:“啥,你当老师了?”
她非常紧张,“这可是臭老九啊,你好好的工人不当,咋干这个?”
“我教的全是工人,没事的。”洛洛笑着安慰冯大娘。
“那样就好。”冯大娘松了口气。
其实洛洛也没怎么教那些学员,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可能把组装车子的手艺教给陌生人,便只是把组装矿石收音机的技术教了出去。
轮到她上课时就领着学员们学习语录,其他事情都不做。
如果遇到有不识字的学员,就耐心的教他们学认字。
这一天,班里推举的班长来找洛洛:“李老师,我们经过讨论,想和你一起学习组装车子,你看如何?”
组装车子可是好活啊!而且受人尊敬。
没见洛洛现在在县府里多有面子,尤其是运输大队,只要有点好东西就会给洛洛送过来。
就是希望将来他们车子坏了的时候,洛洛能早点替他们修理。
洛洛并没有直接拒绝,说话非常婉转:“现在零配件一天比一天少,省里和地区也没有再送配件过来,我觉得这个工作怕是做不长。
如果以后我回生产队了,岂不是会耽误你们学习?我觉得,你们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语录上面最好。”
班长不死心,直接去找蒋文柏。
蒋文柏听完他的话,皱紧眉头:“简直胡闹!让李美华停下组装车子的工作教你们?耽误的时间算谁的?”
班长嗫嚅起来:“我们可以一边帮着组装一边学习,我们这也是为了尽快帮着李美华同志完成工作任务。”
蒋文柏冷笑:“不必再提了,这件事情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班长转身又去找何主任。
何主任就给蒋文柏打电话:“我觉得他们的学习热情还是很高涨的,应该支持一下吧。”
蒋文柏说了一个自己刚知道的小道消息:“这些机械和配件过完农历年就没有了,现在是最后一批……如果我们答应他们学习,以后怎么安排他们?”
何主任的眼睛收缩了一下:“那边,连废品都不卖给咱们了?”
蒋文柏点头:“是的,所以我想把李美华安置到小车班里,把原来的维修师傅马师傅调到运输大队去。”
何主任微微颌首:“她有修车的好技术,放在农村务农,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机械配件以后不再有了,洛洛就不在农机局工作了,说不定721大学都不会再去。
蒋文柏也不想放洛洛回生产队:“我尽早和李美华谈,争取把她留在县里。我担心我们谈的太晚,会有人过来抢她。”
拖拉机厂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地派李工过来邀请洛洛。
“美华同志,来我们厂工作吧!我可以担保,只要你肯来,就是9级工程师待遇。”
这个年代的工资标准是全国一样,按照地区标准略有不同,工程技术人员的工资标准从1级到13级。
7至9级为工程师,9级的月工资89块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