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你觉得我赵多福能是说谎的人？确实是家里没钱了。”
赵多福用自己的人性做保证。
马老太瑟瑟缩缩地哭：“俺知道亲家是好人，要不然当年红军不会把后代留给亲家照顾。不是没办法，俺也不会来求亲家。”
这缠缠磨磨的性子，和王凤一个样！
赵多福碰到这种缠磨性子就没办法。
想了想，看向赵老太，意思是他没招了。
赵老太敛眉想了想：“要不然，给你拿十块吧！咱先说好，这是我们家添香的钱，多了再没有了。”
“哎，十块好。”赵多福立刻附和。
“就，十块啊？”马老太抬头张了张嘴，想再多要些，可又怕自己多要再激怒赵多福。
她可是听说，赵多福把王凤在外面一关好几天。
不给吃不给喝。
能干出这么狠心的事，是个绝情的人啊……
赵马老太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能现在给俺吗？”
赵老太又进屋，不一会出来。
手帕里包着一大摞钱，全是几分几毛的。
马老太指头沾着口水一张一张的数，鼻孔慢慢翕大，眼睛越来越亮。
赵老太皱了下眉：“数清了吗？”
马老太不说话，又数了一遍，连数了三遍才喜笑颜开的点头：“清了清了，亲家是个好人。”
“早点回去吧。”赵多福不想理她了。
马老太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那她表哥结婚，洛洛也该有点表示吧？”
“寡妇失业的连自己都顾不住，你让她表示啥？我们给你的这些，就代表洛洛了。”
赵多福原本想让洛洛出一块，现在一毛也不想让洛洛出了，“她亲家，路远，不送了。”
马老太似乎没感觉到赵多福的冰冷，又希冀地看着他：“洛洛有车，保国结婚的时候，她开车去接新娘子……”
话还没有说完，赵多福直接打断：“车是国家的，洛洛没资格私用。”
“洛洛不是天天开着吗？”马老太略有些诧异，“这不和私人的没啥区别？”
“这话可不敢胡说！啥叫车是私人的？车是国家的！”
赵多福深吸一口气，“要是让人知道洛洛开着车子去接新娘子，那可是要被斗的。亲家，你以后别胡乱说话。洛洛和你没仇，你别往死里害她。”
“啥？俺会害洛洛？洛洛要喊俺一声姥姥的。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俺更疼她的人。”马老太睁大眼睛。
赵多福示意赵老太送客：“我要去睡会。”
马老太还想和赵多福说话，赵老太往门口走去：“走吧。”
眼见如此，马老太只能领着王金水往外走。
出了院门，还不死心的问：“去接新娘子，也没啥的。”
“家里的事，别在外面说。我小脚，走不了路，就不送你了。”赵老太甩手进了院门。
马老太这才叹息着往村外走，一边走一边摇头。
眼见马老太走了，一道身影从墙边转了出来，却是郭兴荣。
方才，赵多福给马老太钱，他看得真真切切。
“给赵添禄盖了宅子，又给孙女置办嫁妆，还能给马老太拿这么多钱？”
他就是得到消息说今天马老太要来赵村大队，这才跟过来。
没想到竟看到赵家给马老太钱。
郭兴荣阴冷地笑了一笑：“这是唬弄我？当我郭兴荣是那么好唬弄的？”
转头回自家生产队。
回到家里，就把郭四喜拉到屋里说话。
听到赵家竟然给马老太钱，郭四喜一蹦三丈高：“你说啥？给马贱人钱？”
马老太是王凤爹后娶的老婆。
当年郭四喜回来之后想重回王凤爹身边，结果王凤爹已经另娶了。
她恨马老太抢了她的男人。
郭兴荣说起上次工作：“上次说好那份工作给我，结果转眼给了赵立功。洛洛和我说话一点都不恭敬，那边根本就没拿我们当回事。”
郭四喜脸色阴沉下来：“我明天去找王凤！”
郭兴荣出主意：“等到礼拜天，洛洛不上班再去。”
“为啥？”郭四喜看向他。
“赵家这样对我们，你难道就不恨他们？凭啥他家要啥就有啥？洛洛还每天开着车子上下班？都是人，凭啥他们特殊？”郭兴荣眼里冒着寒光。
“既然工作不想给咱们，当初就不该让王凤来叫我。既然我们拿不到，就不如毁了……”
郭兴荣拿出一本小红书晃了晃，面色阴冷，“这可是尚方宝剑呢，只要拿着这个，谁也不敢惹我。”
郭四喜点头：“我看出来了，赵家和咱们家不亲。王凤也没啥用，这样的亲戚，留着没用。”
郭兴荣教她：“你去的时候，这样这样说……到时，我再拿着小红本上前……妈，你是卫庆的亲姥姥，你也是烈属啊……赵家不就是凭着烈属牌子唬人吗？我看他们没了这块牌子时，会咋样……”
郭兴荣说着，有些兴奋地笑了起来。
母子俩人在算计洛洛。
赵宝根在废品收购站里低声求情。
“我就找些家里能用的东西，能不能让我进去瞅一眼，不给你们添麻烦。”他将一盒烟塞给收购站的工作人员。
这个年代的废品收购站是国营单位，有编制的。收购员知道赵宝根的成分后，根本就不接他的烟：
“别塞烟，我不吃你这套糖衣炮弹！没有介绍信别想进收购站找东西。”
被推出废品收购站，赵宝根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是看到交易室里有古董家具可以交易，这才想法子的。
没想到，收购站却要介绍信。
他上哪弄介绍信去？
这时，有人与他擦肩而过，也往收购站里走去。
收购站里的人见到是小张，笑着打招呼：“小张司机来啦？”
小张塞了盒烟过去：“上次拿的画纸贴屋子挺好，你们还有没有？”
收购站的人一笑：“你自己找找，要是遇到好看的就拿走。你们县府不是报纸多吗？可以用报纸糊墙。”
“你这思想我可得批评你，不能用报纸糊墙，万一上面有伟人的讲话怎么办？以后再有人向你要报纸糊墙，你得批评他们。”
小张表面是在呵斥他，实际上却是提示他不要犯错误。
收购员心头一跳，左右看了看，发现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松了口气：“谢谢小张司机，要不是你提醒，我要犯大错了。”
小张随意一笑：“不说这些了，好看的纸没有多少了，这些天没人来卖废纸？”
“刚拉走一车，回收到造纸厂去了。”收购员回答。
小张嘴角抽搐了一下。
能在国营单位上班的，都是几代贫农或者赤农。
识字的不多，见过好东西的更是寥寥无几。
很多珍品，就这样毫无声息的流失了。
小张家也是几代赤农，如果不是得到交易室，根本就不知道虾戏图有多可贵。
突然，他脑海里浮出提示：“发现残破阴沉木一块，请收集。”
阴沉木？这是什么木头？
小张低头看着手里乌黑的木头。
他现在有点摸清这个交易室的规则，只有用手触到能交易的物品，交易室才会提示。
如果不能交易的东西，交易室会一直沉默。
他趁着收购员不注意，将阴沉木收入交易室。
这时，又有人进入收购站找废旧物品。
见到有人来，小张不想再找了，挟着一包废纸站起来：“就这些吧。”
他已经来了三趟，决定这一段时间都不来了。
收购员笑着送他：“改天找你去说话啊。”
小张点点头，态度很友好：“行，一定要去。”
转头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听到刚进来的那个人与收购员说起革伟会的事情。
“他们刚抄了好几家……听说抄出来好多金银财宝……”
收购员愤慨：“这些地主老财真是不死心，到这个时候还藏东西，我看他们是想复辟。”
小张心头一动。
革伟会的巡逻队小兵抄家之后就会把东西放到望田中学，集到一定程度会在操场里集中销毁。
自己是不是去望田中学转一转？
以什么理由和借口呢？
小张一边走，一边深思着。
赵宝根被从废品收购站驱离之后，去找他在县城的亲戚。
“你家的老物件，一样东西，换一百斤红薯。”赵宝根微微一笑，“革伟会才抄了几家，你家早晚会被抄，要是被抄出来？你想想后果……”
赵宝根没有往下说，亲戚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亲戚不再犹豫：“好，我换两百斤。”
洛洛开车回家的路上，脑海中感觉到小张和赵宝根再次交易。
“阴沉木？好东西啊！金戒指？不错，不错。”
坐在驾驶副位的赵金银心有余悸：“那个被抄家的，他家女人还从我们火柴厂拿纸盒去糊呢……真没想到，她家竟然敢私藏金银珠宝。要是早知道，我们肯定不会让她糊纸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