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队长会开车,不会修车。
对于汽车的理解,也仅仅只限于离合挂档、发动机等简单的认知。
让他换个轮胎,他会换。
但让他理解发动机和启动机的区别,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洛洛向孙队长要了纸和笔,开始画起发动机来。
“这块,就是发动机……这一块呢,就是启动机……发动时,启动机带动发动机开始工作……”
洛洛低声讲解,并不因为孙队长对她态度轻慢而藏私。
她看出来了,这个孙队长人不坏。是因为车子几天没修好,心情焦急,所以说话才难听。
她讲的很细,通俗易懂。
几个运输大队的司机听了之后只觉得受益匪浅。
马师傅一开始不想过来,可是听到洛洛讲得如此细,也蹭了过来。
洛洛只是看了马师傅一眼,该怎么讲还是怎么讲。
孙队长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轻慢,慢慢严肃,看向洛洛的目光也满是敬佩。
仅凭着今天洛洛讲的这些知识,孙队长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向洛洛道歉。
“对不起,我在路上的态度不对,我向你道歉!”孙队长虽然性格急躁,却是个勇于认错的人。
“我见到你是个小姑娘,怕你修不好车子,说话有些冲,方法也不对……”孙队长冲着洛洛鞠躬,“对不起,我错了!”
洛洛急忙避开:“没什么事的,我没往心里去。”
她如此豁达,孙队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您看,现在车子怎么修?”
他摆正了态度,说话也用起了敬称。
“要更换启动机里的一个小部件……”洛洛指着图纸,“我初步怀疑,是启动机单向啮合器损坏了。”
“那就换!”孙队长不再迟疑,下了命令。
几个维修师傅过来,将发动机卸了下来。
这时,蒋文柏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这里正在紧张的工作,蒋文柏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打扰到这里。
几个人就站在角落里,听着洛洛讲解发动机的工作原理。
洛洛指着单向啮合器:“你们看,这个磨损的很严重。”
几个维修师傅认真地看,就连马师傅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确实磨损的很厉害,齿轮都快平了……”
几个维修师傅不服气不行,他们检查了好几天,也没检查出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洛洛过来看一眼就看明白了。
洛洛笑了笑。
其实这些修车师傅最欠缺的就是练手,想要学会修车,不经过大量的实践根本不行。
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是老师傅讲一遍,能不能领悟就在个人了。
车子那么少,也不可能让他们拆了装,装了再拆。
实践的少,技术当然就不好。
就像是卖油翁里的那句话:“无他,唯手熟耳。”
只有修过的车多,才能一眼瞧出车子的问题。
找了个单向啮合器换上,洛洛又一件一件将维修师傅们卸下来的零件装上。
她的手法极快,也很流畅。
维修师傅们个个瞧得眼睛瞪圆,生怕有一点遗漏了。
不一会,洛洛将零件装回原位:“谁上去试验一下?”
孙队长自告奋勇:“我来。”
他跳上驾驶位,挂档、点火一气呵成,车子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启动,很松快的就给了回应。
听到车子发动机发出的熟悉声音,几位维修师傅同时鼓起掌来。
孙队长跳下驾驶位,再次向洛洛鞠躬:“小李同志,这次我真的是服气了。”
这时,角落里响起鼓掌声。
蒋文柏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面带敬佩之色:“小李同志,你又修好了一辆车子,值得我们学习。”
隔伟会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洛洛:“小小年纪,竟有这个手艺?”
看到这位红袖章,听到别人称呼他为何主任,洛洛心中惊了一下,连忙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蒋文柏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小李同志,你家里打电话过来,说你奶奶被撞了一下。”
听到赵老太被撞到了,洛洛吓了一大跳,“我奶奶被撞了?要不要紧?我们可以回去吗?”
赵多福也被吓到了:“咋会被撞到?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蒋文柏想了一想,看向何主任:“要不然,咱们派辆车送他们回去,天已黑透了,他们回去也困难。”
“派车送他们回去?不合规矩吧?”何主任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赵老太抚养过红军后代,这位小李同志还是烈属,又帮咱们修好了车子,何主任你看是不是可以特别通融一下?”
蒋文柏极为客气,说话也极有礼貌。
何主任见到蒋文柏如此客气,虚荣心得到满足:“一般人提这个要求,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但是蒋县长难得开口……”他笑了笑,“那就派车吧。”
蒋文柏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谢谢何主任的体谅!有何主任的配合,我们的工作更加好做了。”
何主任哈哈一笑。
洛洛看了一眼蒋文柏,垂下眼睑。
这个何主任很厉害的,以前的县长就是被他给拱走的。
蒋文柏能和他谈笑自若的,真的很厉害。
蒋文柏将洛洛等人送到车上,亲手替洛洛关车门:“替我向赵奶奶问好,希望她能早点恢复健康。”
等到洛洛等人走了,蒋文柏又转头与何主任说话:“下面有些人实在是不像样子,小李同志明明是被运输大队请过来修车的,竟然瞎传闲话。这样的闲话杀伤力极大,会害死一个好同志的!”
何主任也觉得不像样子:“我会和下面打招呼,让他们注意保护一下小李同志。”又与运输大队的孙队长说话,“人家帮你修好车子,是不是也得感谢一下呀?”
他抢了蒋文柏的话语权,蒋文柏面上不仅没有一点恼怒,反而是笑盈盈地看着何主任。
洛洛回到家里,发现不仅赵添禄在家,就连她爸李康胜也来了。
洛洛吓得脸有些白:“我奶怎么样?”
李康胜转头安慰她:“年纪大了,骨头摔松了。问题不太大,静养一个月就好,我开些膏药给她贴上。”
赵多福也心惊胆颤地走过来:“老伴,你咋样啊?”
赵老太笑着宽慰赵多福:“没啥,休息两天就好了。”
一见到赵多福和洛洛回来了,王凤找到主心骨,嗷的一下哭开了:“洛洛啊,你大伯娘快把你奶打死了……”
“大伯娘?”洛洛没想到她被县里的小车接走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气得双眼圆瞪。
“大伯,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得给我奶交待?”洛洛怒视赵添禄。
赵添禄嗫嚅起来:“你大伯娘和红梅都被巡逻队给关起来,已经受到惩罚了。”
“你还挺维护你老婆闺女的……”洛洛冷笑,“你是不是忘了你亲娘是被你老婆打的?你这样,我真瞧不起你。”
这个时代的老年人因为营养不够骨质疏松很严重,如果不是洛洛每天偷着替家里人补钙,张翠花推的那一下,肯定会把赵老太推骨折。
赵老太是小脚,站都站不太稳。
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伸手推人。
赵添禄垂下头没出声。
赵多福看到赵老太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又是心疼又是难受,转身冲着赵添禄怒吼:“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爹!我已经骂过翠花了,翠花和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娘的,不敢再出手推娘了。”赵添禄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求情。
“您就和巡逻队说一下,把她们母女俩放了吧?”
“那屋里黑灯瞎火的,巡逻队既不让送吃的,也不让送水,更不让我接近她们。红梅是你亲孙女,她要是在那屋里关一夜,名声就毁了。”
赵添禄再次低声哀求赵多福,“您身份在那放着,您去说一说,他们肯定听您的。”
不等赵多福开口,洛洛已经出声:“不让你接近他们,所以你刚刚说骂过她们的话,全是谎话?哄着我们玩的?”
赵添禄噎了一下,又解释:“我真骂过了,我隔着窗户骂的。”
“骗人也不会骗?关人的小黑屋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的。”洛洛冷哼。
“爹……”赵添禄看向赵多福。
赵多福却是什么也不想听他说了:“滚出去!”
赵添禄心系自家妻女,再次低声哀求:“爹,您说话有份量,您就去……”
“滚出去!”赵多福指着门口,声音冰冷,“你是不是要让我拿扫帚赶你出去?”
“爹……”赵添禄还想再说几句,眼见赵多福拿着扫帚打他,吓得往外跑去。
见到他跑出院,赵多福直接插上门:“猪狗不如的畜生!羊还知道跪乳,乌鸦还知道反哺。在你们眼里,我和你娘就是累赘?非得我们死了你们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