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华皱眉, 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大白天的,会是谁这么鬼鬼祟祟的?

  拉开门板一看, 挎着菜篮子探头探脑的,不是方浩泽是谁。

  看到他出来, 方浩泽扒着门框嘿嘿傻笑:“小花。”

  骆华无语:“你在干嘛?”

  “那啥,”方浩泽继续朝院子里张望, “就你在家吗?你那契君呢?在不在?”

  骆华挑眉:“你要找他?”

  “不不不, 我找你啊!”方浩泽连忙摆手,“我找他干嘛呀, 我是看他在不在, 不在我才敢进去啊。”

  ……李实有这么可怕吗?他明明挺好说话的。骆华想到就算是自家爹娘看到李实都有些拘谨,也就懒得跟他解释了。

  “嗯。他不在,进来说话吧。”骆华侧过身子让了让, 顺手还把门板再拉开一些。

  没等他把门拉开,方浩泽呲溜一下就钻了进去,边好奇地四处打量边跟他说话:“我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了。可是我娘非压着我不让我过来。”

  方婶?“不可能吧?婶子怎么会不让你过来?”记忆力,这位方婶可是跟林月关系最好,性子也是爽朗大方的。

  方浩泽挠挠头:“我娘说,你们刚结契, 咳咳, 那啥, 让我别来打扰你们。”

  骆华:……

  看来即使关系再好,林月也没把他跟李实假结契的事实告诉方婶啊——哦不,连她自个儿都把这事当成是真的了, 整日念叨着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骆华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怎么过来了?”

  方浩泽大惊:“不是吧?这都一个月了!你们还没够啊?”

  骆华:……

  他直接一个脑瓜崩子敲到方浩泽头上:“什么没够?会不会说话?”

  方浩泽捂着脑门哎哟哎哟。

  骆华没管他,率先走进堂屋,翻出干净的杯子,给跟在后头进屋的方浩泽倒上一杯红枣枸杞茶。

  方浩泽把肩膀上挎着的菜篮子往旁边板凳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顺势再接过杯子,一看,顿时咋舌:“这就补上了啊?”

  骆华实在无语:“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方浩泽只是看着他坏笑:“你说我想啥,瞧这脸色红润的。我看你现在过得挺滋润的。”

  这……确实是李实每天一早起来就烧水给他把红枣枸杞泡上的……

  不知道为啥,骆华有些窘,他忙转移话题:“你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方浩泽不满地哼哼,“我不过是离开村子不到一个月,回来就听说你要结契了。好不容易我们俩才能好好说说话,你这是要赶我走?”

  骆华尴尬一笑:“这不是话赶话嘛。”这个方浩泽是原身比较聊得来的朋友,他是怕被发现端倪。

  “哼。”方浩泽歇下话头,指了指板凳上的满满当当的菜篮子:“听我娘说你家连菜园子都没弄起来,连菜都是跟别人家换的或买的。这是我早上去摘的,都新鲜着。你可着吃,过几天我再给你送点。”

  骆华看到那菜篮子的时候就有点猜到了,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下有些感动:“别,你们一大家子还要吃用呢。”

  方浩泽摆摆手:“甭跟我客气了。有田有地的庄稼人啥的不多就菜多。我娘种了这么多菜,你担心啥。再说,我娘还给你爹娘送了好几回呢,不差你这一篮子。”

  骆华这才谢过接下。

  方浩泽望望左右,贼兮兮地凑过来:“早前我就想问了,当时我不过是走开了几天而已,你咋就突然看上那谁呢!”

  骆华黑线:“……这真的是个意外。”

  “那你说说,是啥意外啊?”方浩泽兴致勃勃,“以前听你说你仿佛是喜欢男人的,我还不相信呢,这转个身你就跟人结契了。好家伙,这速度!”

  骆华翻了翻记忆。发现确有此事。

  有一回前身被骆向富兄弟欺负得狠了,躲在小树林里抹眼泪,方浩泽在边上安慰他。前身貌似是说过想要找个男人保护自己……

  唔……那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

  “你那契君,看起来就不好惹。”方浩泽皱眉,有几分忧心忡忡,“他会不会打你欺负你?别刚出了你堂哥那些坑,回头又跳一个。”

  “……不会,他看着凶,人挺不错的。”

  方浩泽看他不似作伪,松了口气:“那就好。离了你堂哥一家子,你现在应该好过许多了。”继而开始劝他,“以后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日子长着呢,不要老是憋着,别人也猜不透你的想法啊。”

  骆华感谢他的满腔善意,可惜,这身体已经换了个芯子了。

  方浩泽没等他接话就继续问:“你堂哥他们应该不敢再来惹事了吧?你家契君可是能活捉野猪的人!”他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继续感慨,“天啊,活捉野猪!真够吓人的!以后谁还敢欺负你啊。”

  骆华本就对方浩泽挺好好感的。以往的骆华沉默寡言还懦弱,得亏他不嫌弃,还经常过来安慰他、鼓励他。

  只是若与他交往过密,自己跟原身的性格差异太大,倘若被看出端倪……

  方浩泽似乎是习惯了他的沉默没回应,也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絮絮叨叨:“你结契了,日子就跟往日不一样了。以前还有你家里人顶着,现在你要自己立起来你知道吗?”

  进门他就没说过几句话,这小子还能自说自话这么一大通,这话痨程度跟自己真是有得一拼。骆华暗忖。不过,他倒是挺喜欢这小子的性格。不矫情不造作。

  反正也没啥事,骆华干脆安下心听方浩泽各种东拉西扯。

  直把方浩泽说得口干。

  骆华只是时不时给他添水。

  方浩泽恨铁不成钢:“你们家就两口子,你再这样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难不成天天跟你契君大眼瞪小眼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骆华见他有些着急了,忙安抚他:“放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娘都说我开朗多了呢。”

  “真的?”方浩泽不相信。

  “真的。”骆华把刚才想到的借口拿了出来,“离了我那堂哥一家子,再没人整日明嘲暗讽、也没人推攘打骂我,日子舒心了,我自然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这日子啊,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自己舒心最重要。”这说的是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了。

  骆华只得傻笑。毕竟他跟李实结契的缘由,全村人都知道。

  他知道方浩泽想说啥,之前俩人有过几次短暂的会面,方浩泽已经劝过他多回了。见他还想继续劝说,骆华忙转移话题:“对了,我这两日做了点米线出来,一会儿留下吃顿饭吧?”

  方浩泽瞬间被带跑了注意力:“米线?那是啥?好吃吗?”

  “走,带你去看看。”骆华率先站起来往门外走。

  李家的院子格局跟村子里有些老房子一样,堂屋、东西厢房在前边大门进,厨房跟杂物间则建在屋后边。

  院墙是土墙。毕竟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斑驳残破,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虽然骆华住进来这么久,这院墙也还顽强地挺立着。

  整个院子呈长方形的样式。前院后院宽敞,但是屋子两侧就各留了一条三人并行的巷道。一边巷道被李实搭起了棚子放柴垛。

  每次要去厨房、杂物间或者后面菜园子,都得走另一边的巷道绕过屋子。

  骆华自然也是带着方浩泽走这条道。

  俩人刚拐过屋子,一声口哨声响起。

  “哟!两位小美人!”

  俩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正坐在那岌岌可危的院墙上朝着他们笑。

  骆华顿时皱眉:“你是谁?”

  方浩泽窜前一大步,站在骆华面前:“你是谁?你想干嘛?”

  男人接连打量了他们好几眼:“哎呀,别紧张,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啊。我是来找人的。”他最后看向骆华,“我想,我应该是来找你的。”

  找他?这时候来找他?骆华心底浮现不良预感:“你是从县城来的?”

  男人摸摸下巴:“也算是吧。有人让我过来的。”

  骆华顿时冷下脸来:“你走吧。我家不欢迎你。”县城过来,想必是邹榕祥派来的吧?

  “唔,我想,这可由不得你做主。”男人痞痞地笑,利落一翻身,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方浩泽听这对话,就猜这男人肯定不是好人。

  骆华性子这么软、也不像他整日跑跳身子强壮,这要是、要是打起来……

  他左右张望,墙根下正杵着三两根竹子。随手抄起一根,他闷头冲过去就是一下。

  男人一个扭身避开方浩泽的竹子:“诶诶诶,你干嘛?”

  “出去!没听到小花让你出去吗?”他接连又是几下。

  可惜男人左躲右闪,硬是没让他碰上一片衣角。

  骆华看着这俩人这就打上了——好吧,一个打一个跑——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这厮是什么身手,方浩泽太冲动了。

  不过方浩泽这般挡在他面前,也让他很是意外。

  没想到这小子这般仗义。

  追着俩人来到后院,骆华一把扯住方浩泽:“别冲动。”男人躲闪间,就看出起码有点功夫底子的,惹怒他,方浩泽指定讨不了好。

  方浩泽有些微喘,闻言听话地站定。

  骆华转而看向那一脸兴味的男人:“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否则,我一定会找机会废了他。”

  做不做得到再说,气势最重要,狠话要先撂下!

  男人愕然:“什么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