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事情办好了?”骆华架着手臂侧头问他。

  “嗯。”李实点头,“朋友不在,已经让他店里的人给他传讯了。”

  “大概多久能知道消息?”骆华期待道。

  李实算了算:“大概得半个月。传讯过去得几天,他再快过来也得下个月了。”

  “也行也行。半个月等得起。”骆华笑眯眯点头。

  等他们俩量完尺寸,交了定钱,三人才走出如意布坊,李实骆华手里都抱着不少布匹。

  这些都是得扯回去自己做被套枕巾的布。

  再在约定地点接上方婶俩人,几人晃晃悠悠地就回村了。

  当晚,骆长安坐在床边泡脚,林月在一边拾掇。

  “长安哥,你有没有觉得……”林月停下手,欲言又止。

  累了一天的骆长安昏昏欲睡,随意接了句:“觉得什么?”

  林月想了想,决定先把事情捋了一遍:“今儿我们去县城遇到了个姓邹的老爷,听他跟小花的话,似乎就是跟向富俩兄弟接头的老爷。”

  骆长安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林月拧干帕子擦了擦妆台:“小花说的啊,向富俩兄弟不是想把他卖给县城一个鳏夫吗?我听着,今天的邹老爷就是那个鳏夫。”

  骆长安坐起身:“还真有这事儿?怎么碰着的?小花怎么认识他?”

  “你什么意思?”林月扔下帕子,一叉腰,“你不相信小花怎么还闹着要分家?”

  骆长安讪讪:“当、当然相信啊,这不是话赶话嘛。你快说说怎么遇上的。”

  林月这才罢休:“小花不认识,刚好在布坊碰上了,那邹老爷自己找过来的。”顿了顿,“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反正小花跟李实过几日就结契了,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那你要说啥,拐弯抹角的干嘛呢?”

  林月把帕子按进水盆里洗了洗,拧干,晾在窗台上,再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低声道:“我瞧着小花这几天不太对劲。”

  骆长安不解:“哪儿不对劲了?不是好好的吗?”

  林月有几分犹豫:“小花上回病好之后,似乎开朗了些。”

  “这不是挺好吗?”骆长安挠头。

  “可是,小花以前没那么……”林月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今儿对着那着锦衣的邹老爷,一点儿也不惧,活像、活像……”变了个人似的。

  “像啥你倒是说啊。”骆长安看她吞吞吐吐的,有点急了。

  “就、就变得很厉害,都敢顶撞贵人了。”林月想到白日里的场景还有些心悸。

  “你说这啊。”骆长安呼了口气,“厉害了不是挺正常的吗?”

  “怎么正常了?他以前闷闷的,有啥事也不说,被欺负了也不吱声。突然变成这样,你不担心吗?”

  “担心啥。”骆长安不以为然,“阿荣性子像我,往日小花有点腼腆我还觉着奇怪,如今他倒是越来越像你了。”

  林月半信半疑:“我怎么总觉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不是你儿子你还看不出来吗?以前估摸着是没开窍呢。这次向富两兄弟做得太过了,他才难得硬气了一把。估计是觉得也不难,就慢慢开窍了吧。”骆长安想了片刻,推测道。

  “是这样吗?”林月想了想,又想到一点,“那他最近小动作还多了,好几次看见他翘着小指头拿东西,还……”

  骆长安有点不耐烦:“还不兴人家有点小动作了?”

  “那倒不是,就是感觉变得蛮多的。”

  “搁你身上发生这么多事儿,你还不得变一变啊?他还说了他喜欢男人呢,往日里你看得出来吗?”

  被说了,林月顿时来火:“我看你这就变得挺多的,咋还道理一通一通的?平时不见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骆长安把脚从水盆里抬出来,扯过边上的布巾随意抹了抹脚:“得了,你在这瞎操什么心,累了一天你不困我还困得慌呢。”

  林月这才作罢。

  收拾了水盆各自安歇。

  接下来几天,林月带着方妍云按照骆华的要求连着赶制了两床薄被,做成中空的被套,等天气凉了还能在里头塞一床被芯,平日拆洗还省事。

  除此之外,还有枕巾、汗巾等零零碎碎的东西。

  骆长安还手编了一对藤枕。

  骆华则天天跑到李实家帮着拾掇,俩人好悬在月底把这个破、旧、脏得不成样子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

  李实打了简易的床板、条桌以及碗架,堂屋增加了几把凳子,除此之外,他甚至还有余力把屋顶略微修了修,加了些茅草树枝什么的,好歹不是睁眼就看到天空。

  哦,还有那倒了一半的院门,也被他换掉了。

  骆华里里外外打扫擦洗了一遍,擦洗干净的窗格还糊上了崭新洁白的窗纸。

  再把李实做好后晾晒了两天床板抬入西厢。

  两屋子里分别放上藤枕、枕巾、薄被。

  堂屋里放上水壶杯子。

  厨房里碗筷放上碗架,调味的瓶罐整整齐齐摆好。

  院子里的柴垛码到墙角,挪出的空地打扫干净。

  ……

  顿时,这李家看起来也像模像样了。

  李实跟着骆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眼底带着复杂。

  骆华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敲着酸疼的腰舒了口气:“可算搞定了。”

  李实没接话,径自看着敞开的门洞,不知道想些什么。

  骆华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回神了!”把他注意力拉回来了,才继续开口,“想什么呢,喊你好几遍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那……曾经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

  “后天就初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打猎?”骆华忧虑,“你一个人真的行吗?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好歹能搭把手。”

  李实的惆怅顿时被打散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骆华的小身板:“你?别去拖后腿了,你去了我还得顾着你。”

  骆华大怒道:“李实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小心我往你碗里搁泥巴。”

  李实顿时变节:“咳咳,不不,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怕你累着了。这种活儿交给我就行。”

  这几天,林月俩人忙着裁布缝线,厨房琐事都是交给骆华。

  简单的青菜瓜子,加上李实提供的肉和面,简单的食材在骆华手里简直翻出了花,连续几天,直吃的李实那个心满意足。

  骆华可是掌勺的老大,他哪敢得罪!

  骆华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见他把话圆回来了,才不跟他计较:“算你有点眼力见的。”他轻哼,望了望连绵的鹤山,继续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去多久?”

  “明儿早上去。”李实顿了顿,“回来吃晚饭。”

  骆华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李实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五月初一。

  天还没亮,骆华就轻手轻脚爬起来,跑到厨房开始忙活。

  和面,醒发,烧水。

  等他快手快脚地洗漱完毕,切了把葱花备用,面团就醒发好了,水也开了。

  把面团反复揉和,再擀成面片,刷上一层油,撒点盐、葱末,逐层堆叠,然后放到锅里烙。

  不多会儿,厨房里就弥漫着股葱香。

  等到饼子两面都烙得金黄,这葱香千层饼就出锅了。

  连着烙了好几个,估摸着数量差不多了,骆华才不紧不慢地灭火。

  把晾得微烫的开水装了满满一水囊,再拿出早早就备好的油纸,包上一大包的葱香千层饼,用藤绳系好。

  眼看天色亮了起来,骆华自己顾不上吃几口,提着水囊饼子,急匆匆就出门了。

  闻声爬起来的林月看着他出了门,叹了口气。

  那厢李实刚在院子里打了套拳,热得脱下上衣给自己扇着风,心里暗忖。今儿也不知道多久能找到野猪。毕竟野猪肉多,一头野猪下来,不光宴席,还能余下不少给人回礼。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是这几日已经熟悉起来的声音。

  不等外头的人近前,他抹了把汗走过去打开门。

  看到院门打开,骆华松了口气:“你还在就好。”继而发现这人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暴露在晨曦中。顿时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一大早的你脱什么衣服?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

  李实顿了顿,把拿在手里扇风的衣服展开,套上身穿好:“出了汗脱衣服很正常吧,就你事儿多。”

  骆华白了他一眼,见他穿上衣服了,才回过头:“一大早你出什么汗?”

  李实耸耸肩:“打了会儿拳。”反正明儿他们就得住一块,到时他练拳就避不开骆华,早说晚说一个样,他就干脆直说。

  骆华也不问他打什么拳,点了点头,举起手上的东西:“你今儿不是要上山吗?呐,给你准备了点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