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面无表情站在边上的李实闻言,直接抬腿跟着骆华往前走,完全无视骆向富俩人。

  见他们要走,骆向贵气不过,一时忘记了这李实是个什么人物,攥紧拳头就往骆华身上招呼。

  眼看这拳头就要砸在骆华背上,骆向富一脸幸灾乐祸。

  李实头也不回,抬手一挡一挥。

  啪地一声轻响,骆向贵惨叫一声摔了出去。

  “老二!”骆向富连忙扶起他。

  骆华诧异回头,看他们一跪一坐地在地上,眼带惧意地看着李实,不禁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

  “没事,走吧。”李实转过身往前走。

  骆华跟着李实往前走,忍不住还偷偷往回看了好几眼。

  看着骆向富搀扶着骆向贵站起来,骆向贵还忿忿地吐了口口水在地,他才皱着眉头转回来。

  “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啊?”骆华忍不住小声问道。

  “没有。”李实目不斜视。

  “没有的话,那骆向贵怎么会摔倒?”骆华才不相信。

  “人有失足,摔倒很正常。”

  “是吗?”骆华侧着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我咋不太相信呢?”

  李实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轻轻把他的脑袋瓜子转到前方,推着他往前走:“快走吧,你不是说要抓紧时间打扫吗?”

  “啊呀!放开我,你弄乱我头发了!”骆华惊呼,手忙脚乱地拍开他。

  李实无奈:“头发乱了就乱了呗,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骆华翘着尾指把头发抚平理顺,闻言白了他一眼:“是你太糙了。”

  李实想到早上的场景,没忍住笑了:“对,你不糙,你就是怕虫子而已。”

  上扬的唇角瞬间柔和了凌厉的五官,连那双略显冷酷的黝黑眸子也漾起涟漪。

  骆华愣了愣,有几分不自在地转过头,嘴硬道:“那才不是怕,那是嫌弃!嫌弃知道吗?这些玩意这么脏,也就你受得了!”

  “好吧。嫌弃。”李实点点头,不再多话,依然勾起的唇角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骆华轻哼一声,不再跟他掰扯这个话题,转了个话头:“你真的把屋里的旧东西都弄出去了?”

  “嗯。”

  “扔哪儿了?离屋子太近也不行啊,忒恶心了!”骆华不放心。

  “放心,我扔到山脚下去了。”

  虽说是扔到山脚下,这山脚也离得不算太远,院子后方,隔着个小竹林,就是鹤山。

  李实家在村子西边,自从十几年前李家全家去探访李实外祖一家,一去不返,还有传闻说李实外祖那边村子遭盗匪屠村,李实家的遭遇可想而知。

  李家自然就成了全家死绝的大凶之宅,即使屋子完好,也被空置直至破败。

  这西边的地带,也再没人敢过来盖房子,甚至还搬离了好几户。

  因此李实家最近的邻居也隔着百步远,加上邻近山脚,平日里真真是安静的很。

  听说被扔到山脚下,骆华舒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一茬,连忙退开几步:“你徒手去搬?”

  李实被他这动作整得莫名其妙,停住脚步看向他:“嗯,怎么了?”

  “就穿着身上这衣服?”骆华看着他,依稀记得上午这家伙好像是穿着一样的衣服,犹豫再三还是作死问出来。

  “嗯。”李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啊!”骆华双手捂胸,浑身抖了抖,“你刚才还碰我!啊啊啊啊!恶心死了!”他为什么要嘴贱?为什么要问?!

  李实:……

  “我洗手了。”

  “但是你没换衣服!”骆华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拼命拍着身上,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灰尘就算了,你身上得沾过多少虫子、多少虫卵、甚至多少老鼠屎啊啊啊!”

  李实:……

  “别闹了。”他抬手,想推着骆华往前走。

  骆华一个蹦跶跳开,率先往前跑走:“别碰我别碰我!”

  李实:……

  他怎么觉得,只要一对上这小子,他总有股无处着力的感觉?

  闹了这么一出,没走几步,就到了李家。

  骆华谨慎地把带过来的旧衣服套在身上,甚至还拿了块布蒙住脑袋跟嘴巴鼻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李实:……他家真没毒,这是要干嘛?

  全副武装的骆华小心翼翼地逐一看过堂屋、西厢、杂物间,确认那些个长虫积灰的破家具都清出去了,才松了口气。

  “去,缸里挑满水。”隔着布巾,骆华的声音闷闷的,语气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李实也不在意,就打算转身出去挑水。

  “诶,等等,先给我弄根竹竿,我得扫扫屋顶房梁上的蜘蛛网。”骆华拿起靠在屋外墙根的竹枝扫帚,看了看长度,连忙喊住李实。

  李实点点头,径自往后院走去。

  不多会,他就转回来,手上多了一根竹子和一些藤条。

  骆华正提着一小桶水在堂屋撒着地面,看到他回来愣了一下:“这么快?”

  李实嗯了一声,拿起扫帚三下五除二就把竹竿绑上扫帚,完了他还挥了挥,确认结实了才放回地上。

  骆华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我去挑水了。”

  “去吧去吧。”骆华回神,挥挥手让他自便。

  他刚把堂屋的屋顶房梁划拉了一遍,李实就回来了。

  “水缸满了,你先用着。我出去一会。”

  水缸本来就还有大半的水,骆华也不惊讶。

  他捂着鼻子点点头,闷声闷气回道:“知道啦!”

  等他把所有屋子的屋顶、房梁、墙角都划拉完,刚从西厢扫出一堆恶心吧啦混着湿润尘土的东西,就看到李实扛着根一人多高的大树根从后山走回来。

  足有小儿双人环抱的粗大树根,在他手里轻飘飘的,丝毫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

  骆华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走回院子里。

  砰地一声,树根被立着放在地上,扬起一圈尘土。

  “哇!”骆华扔下扫帚跑过去,绕着树根转了两圈,拉下罩着口鼻的布巾感慨,“好厉害啊,这得多重啊!你的力气真不是盖的。话说,你什么时候砍的?”

  “刚刚。”

  “……”骆华不敢置信,“就刚才那么一会功夫,你就砍好扛回来?你骗谁呢?”

  李实:……

  他干脆不说话,捡起墙角柴垛上的柴刀,比划了两下。

  骆华只听得噼啪几声轻响。

  砰!立在地上的树干一分为二,倒在地上。

  骆华:……

  他掐了掐眉心,喃喃道:“唔,我竟然眼花了,一定是昨天没休息好。”

  李实不理会他的耍宝,扶起其中一边树干,用斧头分别在切面两边、中间各划了一道刻痕,仔细看了看,确保厚薄一致,再次举起手中柴刀。

  一声轻响,一块寸许厚的木板应声而落。

  骆华这下忍不住了,凑上来,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再捏捏。

  “挺正常啊,不像什么别的生物冒充啊。”他自言自语道。

  李实无语地看着他。

  骆华再次动作,这回两只爪子一起用上,直接抓过李实的手,翻起他的袖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顺便再捏了几把:“不科学啊,这不科学!”

  李实忍了又忍,没忍住,把他的爪子撸下来:“别动手动脚。”这句话,这几天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他对这小子的容忍度是不是也太高了点?

  骆华撇撇嘴放开他:“又不是小姑娘,还不让碰了?”顿了顿,“你这力气怎么练的?别人一下午才砍两棵树,你这跟切豆腐似的。”

  “……屋里打扫干净了?”

  骆华做了个鬼脸:“不说就算了呗,想把我打发走?我看看还不行吗?”

  “……”李实对这小子实在是无语,干脆不管他,扶起另一边树干,依样画葫芦切出一块寸许厚的木板。

  然后扔开柴刀,后腰的皮革小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把木板架在树干上,半跪下来削木刺。

  骆华跟着蹲下来:“你这是在干嘛?”

  李实眼也不抬:“做床板。”

  骆华诧异,抬手指着自己鼻尖:“给我做的?”

  “不然呢?”

  骆华顿时感动极了:“李大哥,你真是好人啊!”他这屋里光溜溜啥都没,别的不急着做,竟然先给他做床。

  “……屋里打扫干净了?”李实停下手看向他,话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哦。

  骆华皱皱鼻子:“嫌我聒噪是吗?好嘛,我这就走。”说着,不甘不愿地站起来,临走还轻哼一声。

  李实皱着眉头看他以微微内八的走姿扭进屋里,就想开口——

  等等,这小子娘唧唧地,跟他有什么关系?

  遂放下不管。

  骆华没发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本性,把简易口罩拉起来,继续洒扫。

  李实削着木板,灵敏的耳朵听着屋里传来欢快的小调。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

  待听清骆华唱的是什么之后,李实满脸黑线,嫌弃得不行,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