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足足下了一日, 时至傍晚方才停下。

  京城中的大小街道上, 行人的踪迹逐渐减少, 唯有为了养家糊口的小摊贩还在摆着摊子。

  茶社雅座中, 萧元昌端起手边的茶壶为自己斟上一杯热茶,而他身边的,则是换了一身男装的玉绥心,她眸光精明,一瞬不瞬的望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对面的男人虽然穿着中原服饰,可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抬足, 却带着些许蛮夷之人的做派, 尤其是那双眼眸,如鹰一般犀利尖锐, 带着攻击性。

  他看着眼前的萧元昌,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荣平王殿下真的就不考虑与我合作么?”

  萧元昌冷哼一声:“和你合作,岂不是要我叛国?”

  阿史那摩多颔首玩味一笑:“不,我们是合作, 我要的是两国和平共存, 岂料镇北王府咄咄逼人, 谁都不想打仗的,荣平王如果与我合作, 我不妨辅佐荣平王坐上帝位。”

  萧元昌神色微顿:“我非嫡子, 如何能坐的上。”

  阿史那摩多挑眉起身, 站在窗前看着那滴落屋檐的雨水, 片刻后才关上窗回身看着萧元昌道:

  “如今那萧元景身陷春闱考题泄露一案,恐怕也是自顾不暇,镇北王世子回京养伤是假,与这朝中皇子勾结却是真的,他镇北王府世代镇守云中,从不过问朝中立储之事,可这镇北王世子,却是极其偏心萧元景呢,你若说他们之间没有交易,你信么?”

  萧元昌沉默不语,隐隐的嗅着茶香,再送到嘴边轻抿。

  阿史那摩多:“如若镇北王府一蹶不振,萧元景也没有做为储君的资格,至于平都王嘛,眼下就有一个铲除他羽翼的好机会,如此一来,这皇子中,便没有人能与你荣平王一争了。”

  萧元昌将手中的茶杯搁在了桌上:“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阿史那摩多挑眉:“我要的是大梁的燕云十六州,对于地大物博的大梁来说,这区区十六州又非中原富庶之地,我不过是瞧着草原让我的子民居无定所,常年遭受风沙侵袭,有些不忍,想让他们过的安稳些罢了。”

  萧元昌对上他那鹰般的双眸,有些质疑:“你要的……只是燕云十六州?”

  阿史那摩多从怀中掏出了一纸契约摊开在了萧元昌的面前:“荣平王若是不信,可以立下契约,又契约为凭,如果我将来食言,大可以将这燕云十六州收回,我绝无怨言。”

  萧元昌垂眸凝思,许久后才起身道:“我想想。”

  阿史那摩多并未挽留,只是自顾自是收起那张契约,余光瞧着萧元昌带着玉绥心一起向门口走去:

  “荣平王殿下若是考虑好了,不妨就去城西的广来客栈找我,我说的话一直作数。”

  萧元昌在门前脚步一顿,最后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茶社,萧元昌带着玉绥心一道上了马车,他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直到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他才侧眸看着身边的这位内美人:

  “你也是北夷人?”

  玉绥心颔首浅笑:“是。”

  萧元昌:“就为了让我跟他之间牵线搭桥?”

  玉绥心摇头:“不,我是因为爱你,不忍心你失去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我只想帮你,让你做储君,做皇帝,让你拥有大梁江山,让你开心快乐。”

  萧元昌内心极其复杂,他垂首沉默不语,眸色愈发阴沉,旋即,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唬的他一把抓住握着匕首的人,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绥心:

  “你做什么?”

  玉绥心坚定道:“我知道你怀疑我,不妨,拿它将我杀了,这样你就不用为难了,也不用答应他什么。”

  萧元昌看着玉绥心坚定的双眸,终究还是将她的手腕推开了:“算了吧,还有什么能比我现在更糟,做不成储君,还失去了父皇的信任,若是将来萧元景坐上了皇帝,只怕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玉绥心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再说话,只是让萧元昌自己想明白一些事。

  与此同时,萧元景与卫长恭也从大理寺回来了,虽然没有见到关在监牢中的荀若白,却从大理寺卿口中得知了这泄露假考题一事的全过程。

  春闱第二日,在所有考生都领到了皇帝出的试题开始做文章时,却听到丙字监三号的一名考生嚎啕大哭,直说是上当受骗了。

  当时巡考的荀若白带人前去安抚,让他勿扰其他考生作答,岂料他却抓着荀若白说他诓骗他,给错了他考题,导致他复习的内容南辕北辙,与今日的试题完全对不上号。

  导致丙字监一片混乱,主考官与副主考为了安抚其他学子,便让人将荀若白与那扰乱考场的考生一并带进了后院。

  然而出了一个泄露考题的案子,所以第二日的考试便暂停了,所有的考生都必须留在贡院检查。

  可异常搜寻下来却是全无头绪,这荀若白也因为证据不足,最后回了家。

  泄露考题一事当日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了,皇帝当即下旨让刑部协同大理寺查办此案。

  当夜,便在那名考生的招供下,大理寺的官差便抓到了倒卖考题的人,甚至在卖考题那人的住所里找到了不少关于今年考题的售卖记录。

  以及他与荀若白私相往来的一个书信,荀若白在信中说帮长平王开店话费不少,为了弥补亏空才打算倒卖试题,可因为试题都是皇帝亲自出的,实在不清楚,所以便让这人卖假考题赚取费用。

  所以这大理寺才会在第二日一早,直接却庆国公府拿人。

  只是这荀若白一直声称冤枉,即便是与那倒卖考题的贩子对峙,他依旧矢口否认,并且也解释不清楚为何那贩子的手中会有与他笔迹相似的书信。

  大理寺卿道:“这倒卖真的考题,是泄露机密,不管是买题的还是卖题的,皆要受罚,毕竟作弊之风不可取。然而这贩卖假的考题,则是误人子弟,是骗取钱财之道,轻者充军流放,重则杀头。”

  可大理寺卿也答应了萧元景,会仔细查证此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错放一个坏人。

  书房里亮着灯,窗外的春雨也已经停了,卫长恭看着站在窗前凝思的萧元景,不由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既然这大理寺卿都说了,此事与你扯不上关系,便不要担心了。”

  萧元景摇头:“不,大理寺卿我的信的,可我信不过其他人。”

  卫长恭:“谁?”

  萧元景脑子里灵光一现,侧首直视着卫长恭:“齐国侯。”

  卫长恭有些不解:“为什么是他?”

  萧元景:“从大理寺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想对付我,但又不明着将我与卖假考题一事联系在一起,而是做出诸多的线索,引人误会。”

  卫长恭:“那为何不是萧元昌,而是齐国侯呢?”

  萧元景:“很简单,萧元昌那事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若是他聪明,就该明白自己身边潜入了北夷的细作,才会轻而易举的偷走府兵的腰牌。但是齐国侯就不一样了,他一击不中,肯定会再次出手,第一次出手便折了余贵妃,还失去了父皇的信任,吃了如此大的亏,我不信他不会想除掉我。”

  卫长恭:“既然知道是齐国侯,那我就去帮你准备。”

  萧元景冲着他神秘一笑:“不着急,我听流年表哥说,近来京城中又来了北夷的人?”

  卫长恭点头:“是北夷的大皇子阿史那摩多,此前我还不明白金珠公主来京城的目的,所以一直没有出手,如今阿史那摩多来了,我好像猜到了百分之八十。”

  萧元景挑眉:“什么?”

  卫长恭道:“大概就是想用荣平王引起朝廷动荡,然后借机除掉我镇北王府,再一举进攻中原吧。”

  萧元景眉头微蹙,突然觉得四周凉飕飕的:“这么可怕的吗?”

  卫长恭点头:“这阿史那摩多,一向是心机深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恐怕,我也得向云中写信,让边境做好准备。”

  萧元景不明白:“既然知道他们在京城,为什么不出手干掉他们,不是说了嘛,先下手为强啊。”

  卫长恭笑了笑:“若是别的时候呢,的确是先下手为强,可若是这个时候先下手为强,除掉阿史那的话,只怕就给了北夷一个进攻我中原的绝佳理由,届时他们北夷人再借着给阿史那报仇这个借口,群情激奋,便化作了士气,这样一来,边境便不会安稳了。”

  萧元景似懂非懂是张张嘴,跟着点点头。

  卫长恭看着眼前萧元景的模样,不由颔首一笑:“这对付阿史那有我,你就专心的想着怎么破解这个假考题一事,如何能够反败为胜,顺便打败这个齐国侯吧。”

  萧元景伸手捏了捏卫长恭的脸,笑的格外明媚:“我知道,有你在一边陪着我,我当然会战无不胜!毕竟我媳妇儿是战神嘛,嘿嘿嘿。”

  “到底谁才是媳妇儿,嗯?”

  卫长恭浅笑,顺势握住萧元景手臂,搂腰将他带进怀里,垂首含住萧元景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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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朕,重生第三次,都八十岁了。

  求求老天爷放过朕吧,朕想驾崩,不想当皇帝!

  实在不行,你让朕退位也可以吖!

  只是为什么之前说好造反的王爷们都溜了?

  你们快肥来!朕让你们当皇帝,你们来造反吖!

  朕绝对不反抗!朕说话算话!呜呜呜。

  求你们啦,朕不是坏人,你们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