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开张后, 荀若白原本就是绑着萧元景打理, 而且火锅店的运营也逐渐上了轨道, 加上店内的账房, 掌柜的跑堂的一应俱全,所以的萧元景平时也就是在店里坐镇,去后厨指挥着大厨们熬个锅底什么的,也就没有新开张的那几日那样忙了。

  加上近来春闱一事,京城里来了不少备考的学子,并且春闱每三年一次,能入三甲就更好了, 不能入的话, 得了进士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所以每年这春闱之期,就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也是京城各大客栈生意最好的时候。

  并且这京城中的各大赌场都开始利用这些考生牟利, 什么一赔十,一赔百的,引得无数人下注, 买其中某一位考生中头名。

  春闱之期临近, 京城中戒严的时间也就提前了, 每晚亥时起便关了内城的城门,只要是超过那个时间的, 一律只能留在外城。

  这火锅店内, 还有一桌客人未走, 萧元景也不着急, 就坐在二楼为他单独设立的办公室里,正好可以将整个火锅店都瞧全了,而那几位还没吃完饭的,萧元景不用仔细听都知道是朝廷官员。

  他这个火锅店自开张以后,因为价位中等,来尝新鲜的人不少,但是大都是平民百姓消费不起的,有可能一顿饭,就能花掉家里一个月的开销。

  而来的最多的,几乎就是朝中的一些大臣,说巴结也好,还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来照顾生意也罢。

  反正十天里有五天都能看见他们在这儿,而萧元景在熬制锅底的时候,也特地按照当地人的口味酌量添加辣味了,倒也不至于会辣的人受不了,反而深受好评。

  立冬从楼下上到萧元景的办公室里,瞧着萧元景正翘着腿架在桌上,不由走近:“殿下,这都快戌时了,殿下不妨先回府去,等会子这儿关张了,奴才将账目拿回府中让殿下您检查。”

  萧元景翻着手中的账目,不时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个时候,他特别希望有一支计算机给他用,这样算实在太费劲了。

  立冬又道:“殿下,这样算不行的,不如,奴才用算盘算啊。”

  萧元景连忙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会用算盘?”

  立冬笑了笑:“珠算嘛,奴才小的时候学过,还没忘呢。”

  萧元景连忙点点头,吩咐立冬去那个算盘过来,他一边给立冬报数字,一边看着他几根手指飞快的扒拉着算盘珠子,几乎都快忘了说到哪里了。

  这边正算着,店里最后那一桌客人也吃得差不多了,皆在吃好以后,转过身瞧着正在忙碌的萧元景,为首的那位大人朝着萧元景远远地揖礼一拜道:

  “殿下,我们这就走了。”

  萧元景冲着颔首笑道:“几位若是觉得店里的东西好,以后可得常来。”

  几个人朝着萧元景再次行礼后,便结账离开了火锅店,这边立冬也算出了一天的营业额,萧元景看着一长串,不由沉默了半晌。

  立冬有些害怕:“殿下,是不是赚的不多啊。”

  萧元景抬眸看着他道:“立冬,教我打珠算吧。”

  立冬有些惊讶:“殿下学这个做什么?”

  萧元景:“自食其力。”

  立冬想了想,连忙点头应下,可就在两个人收拾着账本与算盘的时候,负责后厨的师傅忙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公子,谢公子,大事不好了。”

  萧元景愣了一下:“慌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萧元景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楼梯,那厨师忙道:“刚刚厨房丢东西了,前一桌的客人剩下的东西,我跟往常是倒进了一个木盆里放着,方才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就让刘师傅帮忙看着,结果刘师傅不过是出去倒了桶泔水,那木盆里的东西就不见了。”

  萧元景眉头微蹙,与立冬面面相觑。

  偷什么不好,偷客人吃剩下的东西……

  难道说有人没钱吃,然后特地偷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去尝尝味道?

  萧元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随即道:“没关系,丢就丢了,你们也收拾一下休息吧,我先回府了。”

  负责厨房的师傅见着萧元景如此淡然,也就放心了不少。

  原本他以为这火锅做的好吃,是用了什么秘诀,怕被别人偷学了去,可看到萧元景这副样子,他又觉得应该不是,所以在目送着萧元景离开以后,他也就回了后厨。

  许是因为天气渐暖,这街上的行人倒也没有减少,反而还有不少的摊贩摆摊。

  萧元景弃了马车,决定步行回府,立冬也就抱着账本跟在萧元景身后:“殿下,小王爷这两天怎么没来看你啊。”

  萧元景无奈道:“他说有些自己的事,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从开张那天过后,他就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立冬想想:“其实,小王爷对殿下你挺好的,怕新开张客人不多,还专门带人来捧场呢。”

  萧元景侧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

  立冬愣了一下,随即尴尬的笑了笑:“我当时以为他会是坏人嘛,但他是镇北王世子,不一样的。”

  萧元景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繁星笑了笑:“等这两天忙过了,我就去找他,还挺想他的。”

  立冬看着自家主子想情郎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是能怎么办呢,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才叫一个闪瞎人眼……

  立冬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危险,自家主子想情郎?

  情郎?

  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太可怕了……

  立冬连忙晃了晃脑子,一路小跑跟上了萧元景的脚步。

  翌日一早,萧元景缩在暖暖和和的被窝里正做着美梦,卫长恭一袭白纱衣裳,半遮半露的胸膛,头发披散被风吹动,他侧躺在床上,朝着萧元景勾手指。

  萧元景鬼使神差的过去将他搂进怀里,刚要搂着人亲上去,就被人吵醒了。

  他看着怀里抱着的枕头,回想着之前那个梦,总觉得那个扰人美梦的是坏家伙。

  所以萧元景气愤的将枕头丢在一边,起床朝着门口走去,拉开门,而庭院中的两个人还在争辩,萧元景不满道:

  “吵什么,睡觉呢。”

  正在争辩的两人连忙惊讶的回头看着衣衫不整的萧元景,垂首不语。

  萧元景拢了拢衣裳,踏出卧房的门:“吵什么嗯,出什么事儿了。”

  立冬抬眸看了一眼萧元景,忙道:“殿下,火锅店出事了。”

  萧元景一愣,连忙回房去更衣洗漱,然后跟上立冬与前来请他的掌柜的,一同朝着火锅店而去。

  掌柜的也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向他解释清楚。

  早上掌柜的刚刚去火锅店开门,预备新的一天的生意,哪曾想这刚开门没多久,便有两个衣着不俗的男子,架着一位奄奄一息的男子来到他们火锅店讨要说法。

  说是他们昨晚在他这里吃了晚饭,结果回去客栈后没多久便是上吐下泻,还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他们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另外两位身强体壮没什么事,剩下的一位身体娇弱,这又吐又泄的,越发的严重了。

  如今瞧着那个男子的模样,怕是快要断气了。

  这两个人男人将那一位奄奄一息的人横在店门口,就开始跟路人们哭诉,说他们是今年参加春闱的学子,如今吃了这家店里不干净的东西,害得他们不能应试,加上他们为了前来应试变卖了家产,如今若是连贡院的门都进不去,岂不是对不起祖先。

  并且他们并不将掌柜的看在眼里,只顾着自己的哭诉,掌柜的见着实在没了办法,这才让人紧闭店门,他从后门出来找的萧元景。

  这听完了掌柜的叙述,萧元景大致心里就有底了,恰巧这王府的马车也停在了街口。

  见着萧元景从马车上下来,这围观的人群终于是让出一条道来,让萧元景更直观的看到在店门口哭诉的两位,以及横着的一位。

  “老板来了。”

  “听说他们店里不干净啊。”

  “不是吧,瞧着这么久都没出事啊。”

  “他是皇亲国戚嘛,巴结还来不及,即便是出事了也不会说出来嘛。”

  …………

  萧元景隐隐的的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却也没有加以理会,而是带着叶蓁与立冬还有掌柜的走到了那三个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到底怎么回事啊?”

  哭诉的两个人中,略微精瘦的男人抬头看着萧元景,满眼全是怨毒:“还问我们怎么回事,你自己不会看吗?”

  另一个男人也道:“你店里的东西不干净,我同窗因为吃了你们店里的东西,这会儿都快不行了。”

  萧元景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连忙吩咐道:“立冬,去给我搬把椅子来,我有些累了。”

  得了吩咐的立冬,连忙推开殿门进去搬椅子,而那个精瘦的男人却道:“真是无奸不商啊,如今都快出人命了,你竟然还能坐的下来。”

  萧元景颔首笑了笑,在立冬搬来的凳子上潇洒的撩了裳摆坐下:

  “对啊,这都快出人命了,怎么不见京兆尹府的人来呢。”

  另一个人道:“你们都是官官相护,哪有人会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主啊。”

  萧元景眉头微蹙,不由问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精瘦的男人道:“赔钱,安葬我这位兄弟,剩下的算是给他父母的养老费用。”

  萧元景:“要多少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五百两!”

  萧元景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哇,狮子大开口啊,一张嘴就是五百两。”

  精瘦的男人指着萧元景,随即垂首抹着眼泪:“我兄弟这一条命因为你店没了,如今不过是要你五百两,以作他父母的养老费用,你还这样这样说,我这兄弟太冤枉了,就算他化作厉鬼,也一定会扰的你店铺不宁!”

  “是啊,这分明是他们理亏,怎么能如此小气呢。”

  “有钱人就是这样,越有钱越是一毛不拔。”

  “他们宁愿将钱给贿赂官员,也不肯走正路。”

  “人家可是皇亲国戚,小心一点。”

  …………

  人群中的讨论人此起彼伏,共同站在了那三个男人一边,对萧元景存了不满之心。

  萧元景自然是听见了,随即朝着立冬道:“既然他们要五百两,那就去给他们取五百两。”

  立冬有些不解:“公子,为什么要给他们钱,我们店里的吃食都是最干净的。”

  萧元景浅浅一笑,朝着立冬递了眼色,颔首道:“叫你去,你就去,莫要让人等急了,若是来的及时,说不定躺着的那位还有得救。”

  立冬四下看了看,连忙转身走进了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