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晕倒在了昭阳殿中, 为了不耽误御医医治, 自然也就留在了昭阳殿偏殿, 等着御医前来。

  此刻的偏殿中, 皇帝焦急的陪伴着皇后,面露担忧之色,而萧元景则与萧元齐站在一众人后头,并不掺和这种复杂的场面。

  萧元景站到萧元齐身边颔首笑着:“多谢二哥为我说话。”

  萧元齐侧眸瞧了他一眼,神色未变:“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并没有帮你,皇后娘娘晕倒了, 你都不关心的吗?”

  萧元景挠挠头:“比起儿子的关心, 我觉得父皇的关心对母后更重要。”

  萧元齐再次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兄弟,视线带着几分审视, 不过在御医到来前便立即收回了视线, 萧元景也往前走了几步,瞧着御医为皇后诊脉。

  整个偏殿此刻都是安静无比,就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一样, 皇帝是满脸担忧, 萧元景则是一脸的期待,静静地等着御医开口。

  皇后渐渐醒转来, 瞧见身边坐着的皇帝与为她诊脉的御医, 视线却在到处寻找着, 皇帝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 连忙回首找着萧元景,招手唤着他过去。

  皇后看着萧元景柔声道:“景儿,母后没用,不能护着你。”

  萧元景用力摇头:“母后应当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景儿有父皇在,不怕的。”

  听到萧元景如此说,皇帝的脸色微沉,视线落在萧元景的侧脸上,又回首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余贵妃,再回首时,正要开口说话,便听见那御医一脸惊喜的后退一步,朝着皇帝与皇后行礼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听到御医如此说,不知皇后与皇帝,就连余贵妃也是一脸的错愕与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御医。

  皇帝试探着问询道:“你方才说,皇后有喜了?”

  御医行礼后认认真真回答着:“回禀陛下,臣敢确定,皇后娘娘脉象滑利,却是身怀龙裔之象,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闻得御医此言,皇帝大喜不说,就连整个偏殿的人都随即朝着皇帝与皇后行礼,恭贺皇后有孕,恭喜皇帝再添子嗣。

  如此一来,皇帝看着皇后的眼神都是格外珍惜,眼中眼泪坐在皇后的身边,克制着激动的心绪抚上皇后的肩头道:

  “朕已遇不惑之年,却还能再添麟儿,皇后,朕……朕心甚慰。”

  可皇后直视着皇帝的双眸,原本的惊喜之色尽数褪去,只得换上一副哀怨之色:“陛下,臣妾无能,后宫风波不断,更护不住景儿,让他屡次三番遭人陷害,臣妾……臣妾害怕,害怕护不住腹中的孩子。”

  皇帝凝望着皇后的双眸,那样凄楚无依,使得皇帝的心不由一紧。

  萧元景侧眸瞧着皇帝的模样,随即握上了皇后的手道:“母后放心,父皇会为儿臣讨回公道,严惩背后诬陷之人,母后不必忧心,只需要安安心心的为父皇诞下皇儿,给我添个弟弟就好,我这个做兄长的一定会保护他,父皇也会。”

  皇帝望了萧元景一眼,心里头五味杂陈,再次回首那在殿中候着的余贵妃,心中也明白今日若是不还萧元景公道,怕是好不容易拉进与皇后的关系,这一下又要疏离了。

  眼下皇后身怀龙胎是头等大事,要照顾着皇后最好,尤其是这冤枉了萧元景也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在皇帝的心里也有了一定安排,起身道:

  “昭阳殿宫女陷害皇子一案,交由禁军统领姜堰与大理寺卿一同查证,昭阳殿主位贵妃余氏驭下不严,使其宫女陷害皇子,难以胜任贵妃一位,即日起降为昭仪,迁居幽兰院,礼遇减半,罚俸一年,至于齐国侯,无事不得再入后宫。”

  余贵妃听得皇帝如此吩咐,连忙跪着朝皇帝而来,拽住他的裳摆道:“陛下,陛下,不关臣妾的事,臣妾也是被她们骗了,她们为何要陷害四皇子,臣妾不知啊,陛下,陛下……”

  皇帝虽有所不忍,可为了公平公正,却也不得不将她推开:“媛儿,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此事是一句你被骗了,就能解决的吗?”

  余贵妃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帝,终究还是瘫软的坐在地上,隐隐的啜泣着。

  萧元齐冷眸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在敛眸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小到大,他没有一刻是自由的,即便是封王出宫,还有齐国侯牵制着,他从来没有自己的立场,向来就是听贵妃与齐国侯的话。

  萧元齐越长大,就越发反感被人操控,他实在有理由相信,如果斗倒了萧元景,他做了储君,这齐国侯怕是会更加得寸进尺,更有甚者还会把控朝政,让他做一个傀儡皇帝。

  与其如此,不如就坐山观虎斗,反正他提醒过齐国侯了,萧元景聪慧过人,让他小心些,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入了萧元景的陷阱里,如今也只能算是自食其果了。

  而萧元齐倒是可以松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听人念叨了。

  没来由的,萧元齐觉得无比轻松。

  随后,皇帝又相继吩咐了姜堰,将查出来陷害皇子的人选,一并交给大理寺,依法处置。

  至此,这事才算落下帷幕,皇后也在皇帝的陪同下回去椒房殿。

  皇后刚刚上了步撵,萧元景便唤住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阿月,她朝着萧元景恭敬一礼:“殿下有何吩咐?”

  萧元景仔细想了想后才道:“阿月姑姑,母后这一胎不易,还请阿月姑姑好生照料,再过不久我也会出宫去,届时母后身边就只有阿月姑姑了,我想拜托阿月姑姑照顾母后,照顾我的弟弟。”

  阿月见着萧元景朝着自己施礼,大为震惊,连忙回礼:“殿下如此,奴婢实不敢当。”

  萧元景笑道:“姑姑当得,若是母后能够平安诞下皇子,姑姑也是功不可没,甚至还是我的大恩人呢。”

  阿月不明白萧元景的意思,却还是恭敬的回了礼,随后才转身离开,跟上了皇后的步撵。

  萧元齐从昭阳殿出来,瞧着宫道上的萧元景凝望着皇后的步撵,不由站到了他的身侧:

  “四弟难道就不担心皇后娘娘再生个皇子吗?”

  萧元景侧首看着他:“我怕什么?”

  萧元齐凝视着他:“届时,可就不止你一位嫡子,若是四弟你再犯个错,惹恼父皇,只怕父皇也就不会再护着你了。”

  萧元景不明所以:“比如呢?”

  萧元齐对上萧元景的眼眸,带着些许的戏谑:“比如卫小王爷……你与卫小王爷究竟是何种关系,四弟心里最为清楚不过了。”

  萧元景沉默的望着眼前这位唇边带笑的这位兄长,他是真的没有猜透过萧元齐。

  萧元齐深呼吸后,负手转身,轻声道:“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这次,算咱们扯平,谁也不欠谁,走了。”

  萧元景对这句话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元景的背影消失在宫道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立冬侯在萧元景身侧,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殿下,您没事吧?”

  萧元景侧首看着立冬,随即笑着道:“我没事啊,怎么样,明书回来没有?”

  立冬用力点头:“明书回来了,殿下你猜的真准,卫小王爷也来了呢,听说殿下中午煮火锅,小王爷也想尝尝呢。”

  萧元景勾唇笑着,一路小跑的朝着承乾殿而去,越是临近承乾殿,要见到好几天没见到的卫长恭,萧元景就格外欢喜,嘴也不自觉的咧开。

  他飞奔过宫门,瞧见了正厅中站着的卫长恭,萧元景更是加快了步伐朝着卫长恭飞奔而去,闻声转身的卫长恭便瞧见一道影子直接冲了过来,撞进自己的怀里。

  卫长恭连忙扶住萧元景的肩,假模假样的扶着,其实是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怎么样,是不是都解决了?”

  萧元景嘿嘿一笑,在他肩头蹭了蹭:“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谦啊,都解决了,而且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卫长恭有些茫然:“什么好消息?”

  萧元景抬头忍着笑,望着卫长恭努力平复了许久才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我有弟弟了。”

  卫长恭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萧元景连连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这孩子来的可太是时候了,这下我就放心多了。”

  卫长恭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也不枉费你一番心思去撮合陛下与皇后不是,不过,你差明书出宫来找我,我就知道你肯定遇到麻烦了,但是自己能解决,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就来了。”

  萧元景骄傲的叉腰:“这昨日玉佩一丢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所以我特地让明书去找了那两个宫女,算是给他们递个破绽,他们肯定想不到,我日日佩戴的玉佩,会是阿谦你送的呢。”

  卫长恭轻点了他的鼻尖,宠溺的笑着:“事情圆满解决了就好。”

  萧元景点头,可是一想到萧元齐最后那话的意思,他还是皱了眉。

  卫长恭:“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不妥么?”

  萧元景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我在想萧元齐,今日齐国侯与余贵妃话中藏刀要害我时,萧元齐竟然替我说话,事后又说我们扯平了,而且……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卫长恭担忧的看着他:“景儿莫怕,一切有我在呢,若是那平都王要对你做什么,我一定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