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莫名酸涩的眼,故意硬声道:“快回屋去,受了风寒可不是玩的,还想不想看我穿嫁衣了?”

  锦心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寄月对上她的目光,总感觉她好像活了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在看胡闹的孩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胡闹的明明是锦心!

  寄月道:“快回屋里去,喝一碗热热的姜汤,婄云绣巧你们两个也和她胡闹!”

  “我想你了嘛。”锦心嘟囔道:“这些日子不见,你都不想我吗?”

  “怎么不见了,饭桌上不还见到了吗?”寄月有些无奈,忙道:“好了好了,快回屋去吧,我今晚熬夜绣,明儿个我就闲了,可以歇歇,带你吃麦芽糖去。”

  锦心就这样被寄月半催半哄催回了屋里,在炕上坐定了,捧着热茶缓神的时候还有些好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锦心叹了口气:快快长大吧,就为了她吃一口梨,婄云荀平他们都折腾得不像话了。

  寄月成亲的前一日,徐家按例摆了酒菜招待亲友宾客,徐家的亲戚在这边是没有的,但徐姥爷、徐姥姥素来与人为善,结交下不少朋友,故而这日徐家也颇为热闹。

  因为有前头饭馆在,倒是没摆进院子里,这日饭馆没营业,楼上楼下摆满了桌子,自己的朋友进来就有个位子做,街上的乞丐来讨,也有两杯薄酒、一个大馒头。

  徐姥姥说这是为寄月积福,白勤做得用心,馒头用料实诚,各个都含着为娘的对女儿的爱。

  次日是寄月大婚的日子,婚礼在傍晚举行,但一早云家就来人迎亲了,走水路,晃晃悠悠地,也不知他们多早就出的家门。

  寄月穿上嫁衣的模样果然是极美的,民间女子成婚也许戴凤冠,白勤特意将压箱底的妆匣取出,将她当年戴的凤冠送去炸了炸,换了珠子又给寄月戴上,黄澄澄的凤冠沉甸甸的,寄月戴上脖子都被压得弯了一弯,叫苦道:“这玩意好沉。”

  “戴着!”白勤拍了她的肩一把,笑着与来给她梳头的全福老人道:“我家姑娘莽着呢,叫你见笑了。”

  “有什么的,小姑娘活泼些好,活泼些能顶得住事,嫁到婆家去婆家也喜欢。”老太太笑着,她已是很苍老的模样,但持着梳子的手却很稳,这会最后替寄月抿了抿头发丝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姑娘往后,顺顺遂遂哟。”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寄月与云景一起给长辈磕了头,这会要往出走了,徐白艿与徐白术一人背一段路,徐白艿先背起妹妹。

  鸳鸯成双的盖头蒙着寄月的头,但锦心知道盖头下是多明艳动人的面庞。

  徐白艿迈出门槛前,她忍不住喊了一声“阿姐”,然后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郑重地道:“阿姐往后,事事顺遂,平平安安啊。”

  寄月似是潇洒地摆了摆手,没开口,眼角有些湿润了,怕一张口,带出哽咽声。

  她心里想着:阿沁这丫头一贯耳朵尖,可别听出什么来,回头又要笑我了。

  可她这眼泪怎么就止不住呢……

  此后,这就不是她的家了啊……

  “月丫头!”徐姥姥眼里带着泪,强忍哭腔,喊道:“你的屋子,奶奶给你留着,闲了,与姑爷回来住个一两日呀。”

  好。

  寄月在盖头下牵起唇角,笑了一下。

  可惜这样明艳的笑容,却无人有福见到。

第六十六回 某望妻石望眼欲穿;今天阿……

  寄月成了婚, 锦心心间好像又有一块大石落了地,但回到府中却也没机会放松,蕙心的暖炉会一办, 很快便有各家的帖子送上门来,锦心虽然想躲个懒, 但有几家也被姐姐们拉着去了。

  蕙心的原话说:总要叫人知道, 我们文家的四位姑娘都是一样的优秀出挑。

  锦心当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 默默想:谁没事在个小娃娃身上看优秀出挑啊。

  不过过了年, 锦心便又长了一岁,在很多人眼中也不是孩子大小了。

  时下女子成婚极早,十五及笄十六多半就要出嫁了,锦心如今算是活到了在闺中一半年头的岁数,也不算小了。

  年后她手边又多了两门课程, 不过都还应付得来, 女教习总是拿她琉璃娃娃似的看, 不敢叫课业重了, 习惯之后,锦心的日子倒也颇为自在。

  最初的烦恼是空有一身技能而不能拿出来愉悦自己, 如今前头几门都已入了门,便可以慢慢表现出功力来,她也可以自在许多。

  转过年, 开了春, 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文夫人忙碌于为蕙心准备嫁妆,秦王府那边的口风,一出了孝期就要开走六礼,蕙心的嫁妆中一座架千工拔步床是早就在做的, 其余家具也正在打造当中,这些都是慢功夫急不得,文夫人如今便忙碌于选料裁衣、画定首饰样式。

  给几个女儿的嫁妆,按文老爷的意思,公中现银拨出来的都是三万,另外古董陈设书籍字画等库房中取来的东西自然是不涵盖在这其中的,文老太太去世前给几个孙女每人留了一万两的银子并一箱梯己,其余私房都与了文从翰,当时徐姨娘腹中已有了锦心,故而锦心也有一份,现由徐姨娘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