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脸色沉得厉害, 一旁的沈斯年也没好到哪儿去。
在没有分化成omega之前，因为过于精致漂亮的长相就有很多人把他误以为是omega。
一般alpha被人错认了性别可能会恼羞成怒，可是沈斯年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准确来说只要不带有恶意，他都没什么所谓。
有时候他还有些庆幸自己生了这么一副面容, 因为他也从中获利了不少。
所以比起刚分化成omega, 举止思维什么都还停留在alpha, 拉不下脸的谢峥来, 沈斯年更懂得利用自己身为omega和长相优势。
别的不说，至少在白桃这里他屡试不爽。
毕竟她本就心软。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谢峥竟然也跟着学了起来,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他那张比alpha还alpha的脸做起这种表情来怎么看怎么别扭。
然而偏偏现在白桃和谢峥还是标记关系，受着信息素的影响, 就算谢峥长的惨不忍睹，人神共愤，可在白桃这里也能美化成天仙。
“……凶？到底是谁凶谁啊。”
一旁的青年回过神来，压着情绪这么低声说了一句。
“我真没想到这小子分化成omega之后会是这副德行，真她妈恶心。”
白衡一边说着一边摸了下自己的小臂，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他吐槽其他的，沈斯年倒是十分乐意顺着白衡的话拉踩谢峥几句。
只是这一次不大成, 他总觉得要是自己也跟着附和了，那这和骂他没什么区别。
毕竟他也属于这一类……诡计多端的o。
要说和谢峥有什么不同，大约只是他生了一张omega该有的脸, 做起来没对方那么生硬别扭罢了。
但是本质上都一样。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斯年薄唇抿着, 克制着将视线从白桃他们那边移开, 因为他知道，只要标记没有褪去，只要谢峥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她很难注意到自己。
“对了衡哥, 我记得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下午有个会议，是临时有事取消了吗？”
白衡之所以顺着沈斯年的话同意了他在学校帮忙看着点白桃，在二次标记的时候制止他们。
是因为他这些天的确很忙，他平时在京城就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如今不放心白桃又回了北城，在家的时候倒没什么，可是在学校的话他没办法时刻留意白桃的情况。
“嗯，推到明天了。”
青年只淡淡回了这么一句，没有解释太多。
沈斯年觉察到了青年的冷淡一愣，张了张嘴还想要问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白衡并不是喜怒无常的性子。
一开始他对沈斯年嘘寒问暖关心了几句，并不是真的有多关心，无非是看着谢峥在，想起了他之前依赖期把白桃赶走的事情，存心想要当着他的面气一下谢峥，给白桃出口气。
尽管沈斯年和谢峥比较起来，单论性格的确前者更讨喜一点，可真要说白衡对他多满意倒也不见得。
他和沈斯年接触的时间不长，除了能看出对方是真心喜欢白桃之外，其他的方面都有待考察。
和白桃心软好糊弄不同，白衡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即使沈斯年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性子，通过交谈他也能摸出一二，看出几分。
——少年隐藏在那无害美丽外表之下的勃勃野心。
如果说谢峥是一只锋芒毕露，不屑伪装的狼狗，那么沈斯年便是蛰伏暗处，工于心计的狐狸。
他很擅长利用自身的外貌优势来博取旁人的同情，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这只针对沈斯年在意的人或物。
这一点白衡并不讨厌。
因为不讨厌，所以他并没有戳破沈斯年的心思。
甚至还饶有兴致想要看看他会如何做，谢峥又如何应对。
这个世界omega都很金贵，等级越高的omega有着绝对的择偶权。像谢峥和沈斯年这样的omega，更是如此。
平常他见多了几个alpha为了一个omega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情况，这种反过来的情况倒是少见。
然而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都在沈斯年今天将信息素匹配率的检测表发给他之后荡然无存。
在看到那张检测表的时候，白衡一下子就猜到了少年的意图。
他想要把他拉到他的阵营里。
可沈斯年不知道的是，这一点好巧不巧踩到了白衡的雷点
——他讨厌利用和不真诚。
同时也让白衡意识到，谢峥或许脾气不大好，或许不会像其他omega那样体贴温柔，但是沈斯年又好得到哪儿去？
他为达目的甚至连他，连带着白家一并算计进去，白桃要是真和他走在一起了，她还不得被压制得死死的？
妈的，说好的天命是命定的完美伴侣呢？怎么到自家妹妹这里一个比一个麻烦难搞？
一想到这里白衡就头疼得厉害。
等到白衡把谢峥和沈斯年分别送回了家后，他这才装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
“谢峥也就算了，毕竟你们互为天命，就算你有意远离可在一个学校，距离稍微一近就会被影响。”
“那个沈斯年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他成为朋友的，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这些事情白衡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白桃这个时候已经清醒多了，以为青年会生气自己对他发脾气的事情，正斟酌着语句想要道歉。
不想他先问了这么一句。
“唔，我和他也是这段时间开始走得比较近的。不过我好像和你提过他，就那个我之前我不懂事的时候因为嫉妒他生的好看，讨o喜欢的那个男生，我一直欺负他……”
提到这里白衡才勉强有了点儿印象。当时白桃还没到分化期，说是学校碰上了一个alpha信息素暴走，有个alpha正巧在易感期被影响了。
她强制标记了对方，压制住了信息素。
那个时候白衡还不知道对方就是沈斯年，也不知道对方会分化成omega。
更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听过便抛之脑后了。
“等等，也就是说你之前标记过他？”
白衡眯了眯眼睛，沉声打断了白桃的话。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他也是你的天命？”
白桃听后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
“……他昨天把你带回来说是你朋友，我不放心随手调查了下。分化结束意味着成年，他的一些数据也会录入到数据库。我看他等级和你还挺合适，就顺便比对了下，然后就知道了。”
白衡不甚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看着车窗外面掠过的风景。
他虽说漏了嘴，却记着答应了沈斯年的事情，没把他供出来。
“还有，你先别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你先回答我——”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不告诉我？”
白桃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没，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只是当时觉着以后不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了，告不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
当时……
他敏锐地抓到了重点，手指点了点手臂，那双和白桃相似的眉眼有什么情绪隐约。
“那你现在呢？”
白桃愕然:“什么？”
“谢峥也好，沈斯年也罢，他们两个和其他的omega不同，就算你是双S的alpha，在天命面前也不可能不为所动，不受影响。你顶多只是比寻常alpha有理智，不会严重到信息素暴走失控而已。”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橘黄色的霞光从窗外映照在青年身上。
他抱着手臂，神情静谧冷淡。
“如果你依旧和以前想的一样，不想被他们影响，我可以帮你。转学，出国，我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你远离他们，让他们找不到你。”
“可是你现在似乎不这么想了。”
白桃心下一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疏远逃离他们的想法了。
而这还是在她没有受标记影响之前，早在她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她似乎已经不再那样排斥他们的靠近了。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般。
早在白桃不知道的时候，她就陷进去了。
“……算是吧。”
“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的，无论说信息素还是天命，我都不该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我已经不讨厌他们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白衡听出了少女的未尽之意，掀了下眼帘看向她，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打算从他们两人之中做选择对吗？”
omega追求一个alpha的情况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见。
更何况是白桃这样等级的。
白衡顺着想了下，觉着只要不是自家妹妹受委屈去迁就沈斯年他们，也不是不行。
“不过选择归选择，你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你还太小不了解omega这种生物，他们大多恃宠而骄，得到了就不会珍惜。这两个小子更不是省油的灯，是他们喜欢你，不是你非他们不可，在此之前你得好好磨磨他们的性子……”
他话刚说到一半，白桃的手机突然传来了消息提示音，顺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看去。
是谢峥发来的消息。
白桃点开消息查看，少年没说别的什么，只问她到家了没有。
“奇怪，我明明说了到家后会给他发消息的，这才七点不到也不算晚，他这么着急发消息过来做什么？”
“你当真以为他是担心你回家没，迫不及待发消息过来问你的？他是来查岗的。”
白桃读不懂少年的意思，不代表白衡看不明白。
谢峥是怕沈斯年纠缠白桃，所以特意过来这么问了一句。
要是她说快回家了就意味着她并没有和沈斯年在一起。
“啧，这还八字没一撇呢，这小子手就伸这么长，管这么宽了？”
青年皱了皱眉，看到白桃刚回复了一条消息过去，对面的人过了半晌又回了一条。
白桃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红唇抿着，发丝之下耳根有些红。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漂亮宛如宝石。
“他又说什么了？是不是趁着依赖期你没办法拒绝他，对你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白衡忍住了凑过去查看的欲望，咬肌微动，脸色也沉得厉害。
“要是说什么发热了，要找你做二次标记的屁话你别搭理，让他直接吃药，不成滚去医院隔离室待着……”
“不是，他没说这个。”
白衡神情刚缓下来，不想下一秒白桃红着脸支支吾吾说道。
“他，他问我可以做他女朋友不？”
不是谢峥心血来潮，临时起意，而是因为今天上午他就问过白桃一次。
只是当时林海过来了，打断了他们，白桃没有来得及回答他。
大约是觉着白衡站在沈斯年这边，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他想要趁着标记期间白桃好说话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于是他没忍住，又问了一次。
而谢峥的感觉没有错，白桃那时候是真的快要答应了。
现在没有受信息素影响清醒了不少，按照平常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这一次她犹豫了。
“……你该不会想答应他吧？”
她指腹不自觉摩挲着手机屏幕，封闭的车内隐约有桃子的香气溢出。
这是白桃头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 ，被谢峥的话弄得有些心猿意马。
“嗯，他说以一个月为期，一个月之后我要是还是对他没感觉这段关系随时都可以断掉。”
她抬眸看向一旁的青年，半紧张半期待地说道。
“他既然把决定权交在了我手上，所以我觉着试试也没什么吧。”
“不行。”
白衡的态度很坚决。
他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谢峥，而是觉着这个时候白桃和对方还是标记关系，这时候答应了很大程度是受了标记影响，并不理智。
二来，他是觉得这不公平。
“白桃，你首先要搞清楚你是要在这两个人之中做选择。而不是只有谢峥一个人，要是只有他你随便怎么试试都可以，可是还有个沈斯年。”
“你在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自己想要什么之前，你不能贸然答应他们逾越暧昧期以外任何事情。”
“这对另一个人不公平。”
白衡的话让白桃清醒了不少。
她想起了医务室时候沈斯年再得知自己不排斥标记之后，像是得到救赎的神情。
是的，她不能这样贸然答应。
在她自己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答应了不单单是对沈斯年不公平，也是对谢峥感情的不尊重。
“可是，如果不试我怎么知道我对他们究竟是什么感觉？”
白桃脑子很乱。
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感情也就算了，可是她已经知道了，她不想这样优柔寡断，不想维持现状这样吊着他们。
因为拖得越久他们越难以摆脱。
“不要为了选择而选择，更不要为了选择而逼迫着自己做决定。”
青年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轻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感觉到少女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后，白衡眼眸一动，视线淡淡落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好巧不巧，沈斯年也发来了消息。
因为离得近，白衡看的很清楚。
少年说下周末是他生日，想邀请白桃去游乐场。
白桃想起自己答应过沈斯年，等到他生日时候带他去游乐场看烟花。
正准备回复的时候，白衡先一步扣着她的手腕制止了她。
白桃着急说道:“哥，这一次不行，我不能拒绝，我已经答应他了，我不能出尔反尔。”
“没让你拒绝，毕竟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他并没有越界。”
青年这么说着，却依旧没有松手。
过了十分钟，等到沈斯年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之后。
内容一样，只是字数更多了，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少年的不安和慌乱。
他挑了挑眉，慢慢松开了束缚着少女的手。
“好了，你现在可以回了。”
白桃沉默了一瞬。
她不明白，明明都不反对了，为什么青年不让她第一时间回复对方，非要等把人逼急了再回。
这是什么恶趣味？
“这不是恶趣味。”
听到青年这话，白桃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吐槽给说出口了。
青年勾唇笑了笑，俊美的面容上却没有因为笑意而柔和多少。
“白桃，你要记住一点。是他们喜欢你，不是你非他们不可。所以你可以更游刃有余，更有恃无恐一点——”
他逆着光垂眸注视着白桃，薄唇微启，沉声说道。
“让他们取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