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值得同情,有些人不能同情。◎

  猥琐男的手即将搭在裴铭肩膀上的前一刻,被狠狠挥挥开:“聊天可以,但别动手。”

  猥琐男不满地瞪着顾让:“我就是想请这个弟弟喝杯酒,你多管什么闲事!”

  顾让看了看他手里满满一杯的酒,抬手接过来:“他不会喝酒,我替他。”

  换作其他地方,顾让这杯酒早就泼男人脸上了。

  但是今天却不能这么做,裴铭在这里打工,自己和男人动手,会给裴铭带来麻烦。

  仰头将手里的酒喝下,心里却骂人,这是杯高度原汁的,入口一路烧到了胃里。

  对着男人倒了倒手里的空酒杯:“这位先生,如果一杯不够的话,你可以去我的桌上喝。”

  猥琐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十几号人也在看向他们这边。

  猥琐男立刻怂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男人离开后,顾让的朋友们高低错落地抻着脖子,还在看着他们这边。

  顾让比了个手势让他们收敛一点,而后转身问裴铭:“有几个和咱们同校,去打个招呼吗?”

  裴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装:“我不去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顾让看得堵心,但是却没多说,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也行,不耽误你工作,我先回去了。”

  顾让回到座位后,所有人都带着意味深长地目光盯着他,柳予安脸拉得有二尺长。

  气氛有些尴尬,顾让也懒得解释,主要是刚刚那一杯酒喝的,他现在头特别晕。

  坐在沙发上,天旋地转……

  顾让再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脑子里糊成一片,太阳穴一下一下地剜着疼。

  撑着胳膊坐起来,胃里还忽悠忽悠地犯恶心。

  半天意识才回笼,这不是他家,这TM是哪啊?

  匆匆掀开被子,只剩一条底裤,其他衣服都不翼而飞。

  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感受着身体……除了头疼,没什么异样。

  顾让坐在陌生的卧室里,努力回忆昨晚的事。

  但他断片了,头都要想炸了,也没半点印象。

  按着太阳穴,从床上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外边是客厅,装修还是三十几年前的风格,又老又旧,沙发、地板、储物柜,哪哪都掉色了。

  尤其是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听得人牙酸。

  顾让看了一圈,意外地在南窗口看到了自己挂着的衣服,被洗过。应该挂了好一阵,已经不滴水了。

  吱~

  又是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他身后的厨房门被推开。

  顾让闻声回头,裴铭手里端着碗,站在他身后。

  与顾让对视一瞬,快速地挪开视线:“学长,你醒了。”

  见到他,顾让松口气,指了指晾着的衣服:“你帮我洗的?”

  “昨晚你喝醉,衣服弄脏了,我就顺便帮你洗了。”

  顾让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衣服,还是湿的:“脏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裴铭将手里的碗放到一边:“昨晚洗的,还没晾干,要不你先穿我的?”

  顾让爱干净,但是没有洁癖,不介意穿别人的衣服:“谢谢!”

  裴铭走近卧室很快找了套衣服出来,运动裤和一件T恤。

  他的衣服顾让穿着到算合身,虽然裴铭比他高一点,但是顾让183的身高也不算矮。

  顾让穿好衣服,裴铭从厨房端着粥出来,放在茶几上:“我家没有餐桌,一直都在这里吃饭。”

  顾让从不介意这些细节,跟着他想进厨房帮忙:“看不出来你挺厉害的,还会煮饭,我来帮忙。”

  裴铭挡在顾让身前:“厨房小,我自己来吧,都做好了,端出来就行。”

  顾让没再坚持,他和裴铭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不好在人家里到处乱闯,顺势坐到沙发上。

  裴铭端着包子和小菜出来时,顾让已经将粥盛好:“多才多艺,还会蒸包子。”

  裴铭被他夸得一愣:“包子是刚刚出去买的。”

  顾让捡了个包子咬一口,味道莫名熟悉,像他昨天早晨吃过的:“刘记肉包?”

  裴铭点点头,将筷子递给他。

  顾让看了眼窗外:“那我们住得挺近,我早晨经常去他家吃。”

  裴铭正要说话,外边传来脚步声,门锁被打开,人没进门,烟味先飘了进来。

  裴忠骂骂咧咧地进门:“TM的,今晚老子一定赢……”

  话刚说了一半儿,裴忠看到坐在茶几边的裴铭,愣住了。

  小声嘀咕:“见鬼了,这死小子竟然还没上课去。”

  顾让坐在沙发里侧,并没有听到裴忠的话,将手里的碗放下,起身打招呼:“叔叔您好,我是裴铭的同学。”

  裴忠的身子僵住,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顾让,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阵:“呦,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了,朋友也都是大学生。”

  见裴忠不坐下来,顾让也不好意思再动筷子。

  裴铭拿了两个包子递给他:“一起坐下来吃吧。”

  顾让默默打量着裴忠,四十多岁,剔着个光头,一身痞气,仔细看了眼长相,和裴铭半点不像。

  脑子里开始寻找有关裴忠的内容,他是裴铭继父,无业游民,烂赌成性,欠一屁股债。

  了解了裴忠的为人后,顾让看裴铭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同情,他真是个好孩子,继父人品都碎成渣了,他还对他这么好。

  裴铭借着递包子的机会,背对着顾让,表情也冷了下来,小声命令:“坐下吃,吃完滚。”

  裴忠哀怨地接过包子,做在沙发上。

  裴铭拿起顾让的筷子,递到他手里:“学长,你也吃。”

  裴忠两口吞了个包子,正打算吃第二个,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裴铭拦住裴忠起身的动作:“你吃饭,我去开门。”

  一个中年女人一阵风似的挤进门:“我可堵着你了!裴忠你个王八蛋,今天你要是不给房租,就给老娘立马滚出去!”

  裴忠听到骂声,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他赚钱办正事没能耐,但是骂仗可不服任何人。

  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开始了对骂。

  裴铭看了顾让一眼,站起身朝卧室走去,顾让愣了一下,也跟着他走进卧室。

  门虽然关着,但二人对骂的声音依旧清晰,越骂越难听,器官亲戚都带了出来。

  裴铭绷着脸,急急地翻着钱包。

  如果顾让不在,他不会管这些,他早就已经看清裴忠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会搭进去。

  但现在,他只想尽快把房租付了,让房东离开,让他继父停止难听的谩骂。

  他特别不想让顾让看到,听到这些。

  别人都嫌弃,顾让也会嫌弃。

  顾让看到裴铭握着钱的手用力过度,指节都白了。

  抬头看他时,眼中还有来不及掩藏的狼狈。

  不过看了顾让一眼,目光即刻躲开,声音很低:“我去付房租。”

  他擦着顾让肩膀走过去的时候,手腕被握住。

  两人同时转头,目光碰在一起。

  顾让看着他,没躲没闪:“去学校吧,要上课了。”

  不等裴铭回应,顾让已经扯过他手里的钱,塞回他口袋里,拉着他出了卧室,越过对骂的两个人,一口气走出裴铭家。

  走出楼道,对骂声被甩在身后,裴铭才觉得呼吸顺畅了。

  目光撇过被顾让拉着的手腕,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出声提醒。

  顾让也憋着一口气,回到行人往来的街道,他才缓过神儿来,松开自己的手:“有些人值得同情,有些人不能同情,你得学会区分。”

  裴铭想说我不是同情他,只是不想让你见到这些而已。

  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我知道了。”

  顾让没再多说,左右望了望,指着街对面:“学校是在那边对吧?”他有点转向了。

  裴铭指了相反的方向:“在那边。”

  “哦。”顾让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裴铭站在原地,看着顾让的背影,目光变得幽深。

  心底蒙生了一个想法,他一定要成为自己的朋友!

  顾让走了几步,发现裴铭没跟上,回头叫他:“怎么不走?你今天上午没课?”

  裴铭今天上午的确没课。

  但是他还是追上顾让的脚步,摸着口袋里的手机,他想要顾让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