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明月遥遥擎在夜空,将澄明的月光洒向人间,疏桐横枝, 垂影在地, 与如霜月色相融, 好似篆刻在玉盘上的纹路,更漏滴在水面,溅起一层涟漪, 流萤点点,笼在窗前烁如群星。

  乾德殿内一片沉寂,景峻俯案熟睡, 眉眼间带着宿醉后的疲乏。

  那是顺康六年寒冬的事情。

  腊月初八, 父皇和母后去凤阳祭祖, 祈求来年的丰收。宫里头的侍卫宫女被带出去了一大半, 仅留几个洒扫宫苑的太监。他跟着孟阁老念了几页《大学》, 觉着甚是枯燥无趣。

  天阴沉沉的, 飘着鹅毛大雪,窗外一树红梅抽了花苞, 横在雕花轩窗前,花瓣上落了雪,红白相间, 分外好看。

  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落在枝头, 惹得满树积雪扑簌簌往下落, 他屏住呼吸,瞧着那小麻雀小脑袋一点一点,啄着梅花瓣玩,突然, 小麻雀一个不小心,从树枝上滚了下去。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想用手去托,结果被孟阁老拿着戒尺打了手心。

  “哎呦!”他疼得跺脚吸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不苟言笑的老师,正要低头认错,却听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今日腊八,孟阁老便莫要这么苛责太子殿下了。”

  来人穿着金线滚边的麒麟披裘,进门时裹进一股冷凉的风霜,吹得文华殿内的烛火抖动。

  “小皇叔!”他的整个眸子都明动起来,一蹦一跳地跑到来人面前,抱住了一条沾着雪霜的衣袖。

  小皇叔比他高了大半个身子,他每次都要踮着脚尖,将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到皇叔的脸。

  那时候他总在想,以后长大了也要像皇叔那般,模样好看,武功也厉害。

  “今日腊八,安王府做了腊八粥,臣顺道儿给殿下带了些过来,还有腊八蒜。”皇叔将他单臂抱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两人同坐在一把铺着厚厚软垫的圈椅上,他个儿小,坐上去后两腿便悬在椅边儿,来回摇摆。小皇叔将腊八粥摆在桌上,用筷子敲他的膝盖,拧了眉,呵斥:“太子殿下,注意您的坐姿。”

  他不恼,只咧了嘴笑,将小小的身子钻进那人的衣襟里,百般依靠。

  那时候的他觉着,只要有小皇叔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后来父皇驾崩,一群文臣板着脸将繁缛厚重的衣裳往他身上套,他被压得喘不过气,瞪大了双眼在人群中寻找皇叔的身影。

  皇叔就在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站着,穿着和他相似的冕服,身形依旧伟岸高大,面色却甚是冷漠,一动不动地看着匍匐在脚下跪拜的百官。

  他觉着皇叔有些不对劲。

  这个人离他远了,不再像儿时那般抱着自己轻声哄,也不再纵容自己玩耍嬉戏,但他还是很依赖皇叔......因为在这座冷冰冰的长安城里,他只有皇叔。

  可是皇叔不要他了。

  上元佳节,宫里头挂了连片的花灯,他正想偷溜出宫找皇叔,却被人掐住脖颈推在了龙椅上——

  他惊恐挣扎,拼了命地喊“皇叔救我”,烛台被打落了滚在地上,明灭火光间,他看到了那人凌厉的轮廓和赤红的双目。

  浑身的血瞬间冰冷,瞳孔骤然缩紧。

  ——想要掐死他的人是皇叔。

  景峻悚然惊醒,心脏鼓噪着仿佛要跳出胸腔,景玥狰狞的脸从眼前渐渐消散,暖黄的烛光扑簌簌跳动。

  已经有七年多没有想起这些年少时的事情了,然而梦中的情形仍是如此清晰,以至于他至今还记得小皇叔抱着自己的温度。

  抬袖沾了沾额头的冷汗,景玥扶额静坐,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他打开搁在手边的一方玉匣。

  一只纸鹤和一枚笔安静地放置在红绸缎上。

  他伸手将笔拿出,反复摩挲着笔杆上鎏金篆刻的“逊”字。

  咸亨二年他一直都活在恐惧和憎恶之中,从小一直依赖的皇叔,到头来却要杀了自己,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永远不能原谅景玥。

  叔侄二人的关系冷到了极点,景玥也不再遮掩想要篡位的野心,朝中大小事都要过问,他任命的官员景玥说杀就杀,连声招呼都不打。

  于是,他在高墙禁宫之中越来越绝望,被憎恨拉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渊......这个时候那人出现了,束玉带,着白衣,身沐月光,笑吟吟地朝自己伸出了手。

  “小孩儿,你为甚么闷闷不乐呢?笑一笑好不好?”那人和自己一起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伸臂将自己揽进怀中,“嗳,不要整日愁眉苦脸的,咱们一起晒月光。”

  当时,在他的心底是抗拒这个人的,可身子却下意识想往那人怀里钻,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心贴心抱着自己了。

  那人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纸,手指灵活翻动,眨眼间便折了一只纸鹤,“喏,千纸鹤,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就折纸鹤玩儿。”

  他贵为太子,自然是什么东西都玩过、见过,然而他还是接过了那只纸鹤。

  兴许是那晚的月光太刺眼,看着那只纸鹤,他渐渐湿了眼眶。

  后来他得知那人是平江陆府的少家主,狂烈的惊喜之下,他私自出宫去平江找他,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平江陆少主和那人长的一样,但是性子天差地别,而且,陆少主并不会折纸鹤。

  那晚以后,那个人再没有出现过,七年,他找了那人七年,也等了七年。

  乾德殿的门被太监推开了一条缝,“圣上,王爷醒了,小王爷这会儿正喂汤药呢。”

  景峻一愣,他将笔和纸鹤重新放回玉匣,皱眉道:“醒了便醒了,这种事情还要给朕来说?安王是死是活,朕没兴趣知道。”

  太监见圣上发了怒,慌忙跪倒,身子抖得和筛糠一般,他舔了舔嘴唇,颤声道:“回、回圣上的话,您方才说要去看安王......”

  “行了,不必去看了,朕适才睡糊涂了。”景峻摆摆手打断,想来是他熟睡的时候无意识喊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朝外头黑沉沉的天色看了眼,问:“几时了?”

  “回圣上,寅时一刻,梳洗梳洗便该上朝了。”太监恭敬答复。

  景峻点点头,他走至卧殿,在衣架前站定,便有四五名宫女鱼贯而入,将繁缛的冕服套上他仍略显单薄的肩膀。

  梳洗完后走进大殿,文臣武将们纷纷跪倒,景峻下意识朝龙椅右手侧的椅子看了眼。

  上头空荡荡的,没有往日那人熟悉的身影。

  闭了闭眼,景玥吐了口气,他略一抬手,朗声道:“众爱卿平身。”

  摄政王没来上朝,致使大殿内的气氛甚是诡异,众臣和皇帝静默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才有人站出来禀事。

  出列臣班者姓寇名谦,顺康年间曾担任谕德一闲职,因他直言横谏,常常不给皇帝台阶下,所以先帝一直不肯给他实权,等到了安王摄政,才将他擢升为内阁大学士,前几年又升迁为内阁次辅。

  寇谦身着立笔绯罗袍,腰束涂金银花玉带,别鱼袋,白须垂在胸前,横眉立目,身子挺得很直。

  他拱手朝景峻行了大礼,朗声道:“圣上,罪臣孟拱已入狱,应当尽快进行三司会审,并稽查与孟拱来往之官员,抄劾孟府财银......再者,他与福王勾结外邦,其罪当诛,当命刑部、兵部联合查办此案,揪出我朝其他与外邦勾结的奸细官员,以佑我大楚千秋万代。”

  此番话一出,众臣脸色瞬变。

  内阁首辅孟拱在位十多几年,如今的朝廷命官,有一半以上都是他亲手提拔的人,如今孟拱落狱,朝中人人自危,对参劾孟拱一事讳莫如深。

  寇谦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殿前慷慨陈词,惹得文官们对他怀恨在心,登时便有人站出来反驳。

  一时间,殿上闹哄哄地吵作了一团。

  有文官说孟阁老鞠躬尽瘁,辅佐圣上这么多年,不该稽查孟府,又有人说孟拱通敌叛国,罪不可赦,也有人说孟拱该杀,但不可牵连无辜,以免使得朝廷陷入朋党之争。

  景峻高坐名堂,被这些文官吵得心烦意乱,红袍、蓝袍的文官不断出列朝班,他们各执一词,在道义上站足了脚跟儿,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判决孟拱一案。

  正烦闷时,忽听外头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孟拱结党营私,配植私军,放东瀛野狗屠城,贪赃王法,每一条罪行都可摘了他的脑袋,如今朝堂上,竟还有人替孟拱说情?”

  景玥身着紫鸾曲领官服,头戴紫金冠,拾阶而上,他抬脚跨进大殿,将众臣一一扫过,似笑非笑道:“适才都有谁说‘孟阁老为楚朝鞠躬尽瘁,圣人不杀功臣’之类的话的?”

  原本乱成一团的文臣都缄默下来,他们眼神闪躲,低头不语。

  景玥冷笑一声,径直走向三阶高堂,挥手一撩袍子,在龙椅旁的空座上坐下,他向后靠着椅背,反复摩挲着手上的墨玉扳指,问道:“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

  景峻扭头看向景玥,目光下移,想去看他肚腹的伤,当然那狰狞的伤疤被繁缛华丽的朝服遮掩着。

  “诸位不想说,还是不会说?”景玥问。

  坐在高位唯一的好处,便是能看清每一个人脸上难以捕捉的微妙表情,景玥抬手指了指寇谦,“既然诸位都不说话,那便让寇爱卿将话说完。”

  寇谦被点名道姓,先是一愣,尔后拱了拱手,慷慨陈词。

  他本就一心为国,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想让朝廷的官员队伍变得更清廉,国家变得更好。

  景玥一面听一面点头,待寇谦说累了,他这才抬手打断,“寇阁老歇一歇,本王明白了。孟拱一事本王与圣上便放手交给你,退朝后你来偏殿领圣谕绦子。做事不必畏手畏脚,谁敢不服从你的调令,只管差人前来禀告本王和圣上。”

  这番话说的寇谦老泪纵横,他跪倒在地,朝景玥和景峻行叩拜大礼,“臣,定不负使命。”

  众文官在旁听得脸色铁青。

  圣谕绦子乃本朝太.祖为办事文官开的特殊职权,持此绦子者,调令百官可不用请示圣上。

  安王景玥这是不给他们活路,铁了心要将朝廷换个遍。

  文官们相互打了个手势,用眼神交流片刻,尔后,由户部侍郎牵头,“哗啦啦——”大殿中文官跪倒了一片。

  户部侍郎捶胸痛哭,字字泣血,他道:“王爷,圣上!诛杀孟阁老九族实乃不仁不义之举,会惹怒上天,降下灾难。昔尧舜仁德谦恭,不施酷刑,是以圣人......”

  “本王并无效仿尧舜之心,圣上也有自己的治国之道。”景玥出声打断,他淡漠地看着跪倒的文臣,冷声道:“收起你那一套仁义道德的说辞。在座的诸位谁没有读过四书五经?谁不知圣人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徐侍郎将这些古人嚼烂的空话说来说去有什么用?楚朝文臣每日朗诵经书,便可不贪赃了?孟拱的学识如此之高,照样贪赃枉法,勾结外邦,这便是你们口中的仁义道德?”

  他嗤笑一声续道:“仁义道德可规范一个人的行为,但却不是约束每个人行为的规章秩序。诸位都是天下百姓的‘父母官’,现在便扪心自问一下,有几个人真正做到了孔孟所说的圣人之德?做不到的空话便莫要拿出来瞎讲。治国理政,靠的是实打实的能力,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道义。庄子曾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便是这么个道理。”

  一番话说下来,众文臣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他们不住吞咽着唾沫,眼神飘忽不定。

  户部侍郎徐徵正要辩解,景玥抬手打断,他道:“诸位今日跪在殿上,是要逼宫么?好啊,本王便成全了各位大人的心愿。”话音刚落,便从殿外冲进来一队披甲侍卫,他们扯起跪在地上的文臣,作势要往殿外拉。

  景玥“啪”地一拍椅子扶手,他冷声道:“都是我楚朝鞠躬尽瘁的众臣,你们怎可拖拽?”

  众侍卫面面相觑,愣在当地,正不知所措间,景玥话锋一转,“——架出去!”

  一阵喧闹过后,殿上重新恢复平静,剩下的文臣武将都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他们没想到安王甫一回京,便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上来。

  景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宽袖,再次开口时语气柔和了不少,他道:“诸位都是殿试选拔上来的人才,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还请诸位多劳累,辅佐圣上治国。”

  众臣先是一愣,尔后纷纷跪倒,叩首高呼。

  “臣等为王爷和圣上万死不辞!”

  百官朝拜的声音如雷霆般在耳畔炸响,景峻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如今大殿上众臣的每一句誓词,都是“王爷和圣上”,他作为一国之君,他的臣民却要同时为他和另外一个人叩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安王景玥分明是在无声地警告自己,若是再不安分,他定会将自己从高位上拉下来,下场就像被射杀在南门前的福王一样。

  景峻掩在宽袖的手慢慢收紧,他咬了咬牙,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景玥一眼,默然片刻后,他沉声道:“孟拱一案便交与寇阁老处理。时辰还早,朕与诸位爱卿商议一下安王假传口谕的事情。”

  这话一出,满殿众臣愕然,他们眨了眨眼,纷纷看向安王。

  圣上与安王不和的事情,朝中人尽皆知,但这是叔侄二人的私事,众臣都谨小慎微惯了,只要安王谋逆之心没有昭然若揭,他们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景玥挑眉,手指在扶手上磕了磕,沉吟不语。

  景峻续道:“安王假传口谕,让群臣夤夜冒雨前往未央门,虽说这只是一场闹剧,可帝权天授,安王如此亵渎天道,罪不可赦!但是——念在安王辽东退敌有功,此事便从轻发落,安王景玥罚俸一年,停职谢罪。”

  众臣脸色又是一变,“停职谢罪”的言下之意便是:朕要夺权亲政,安王若是再不放权,就等着被圈禁在凤阳祖祠,孤独终老。

  殿中一片静寂,不时有烛火的噼啪声响起。

  “好哇。”景玥冷笑着打破沉寂,他点了点头,很爽快地站起身,“好得很,停职谢罪,圣上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做臣子的何敢不从?”

  说罢,他摘下戴了十六年的墨玉扳指,扬手一丢,一道黑光闪过,“叮铃”一声,扳指在景峻面前的书案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躺在了桌角。

  景玥没再看景峻一眼,径直出了大殿。

  景峻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最终,硬生生地扯开了目光。

  只要有一日不亲政,他便一日不能原谅景玥,对景玥的恨意也会越来越扭曲。他对景玥的恐惧来源于这个人手中的权力,只有将景玥逼得一无所有,他才能安心,才能像儿时那样,再次全身心地依赖这位皇叔。

  ·

  景玥坐着马车回到王府,张桓和赵楹二人正苦着一张脸蹲在假山前叹气,瞧见他下朝回府,登时迎了上来,“王爷,您快瞧瞧后院那个不是陆公子的活祖宗罢,再不去,他就要将王府给拆了。”

  “怎了?”景玥接过侍卫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问。

  张桓拉着一张脸,叹气道:“那人醒来之后便提着刀乱砍人,口中还说他就是一头撞死,也不愿意承欢王爷身下......还说王爷丧尽天良......”

  “不必说了。”景玥抬手打断,他略一思忖,转身朝后院走,“本王去瞧瞧。”

  甫一跨进后院的月洞门,景玥便听见一阵桌椅碎裂的声响。

  陆逊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他运气挣脱了几次,未果,气急败坏下,抬脚去踹身边的木椅,一面踹一面竖眉大骂,“要杀便杀,何必将我娶进安王府百般羞辱!安王狗贼!昨夜教你死里逃生,算你命硬!”

  他斥责安王景玥奸诈狡猾,乃国之毒瘤,言辞颇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正骂得酣畅淋漓,门轴“吱呀”一声从外头被人推开。

  景玥逆光站在门口,他淡声问:“陆少侠骂够了么?若是不解气,本王给你送杯茶来,你喝了继续骂。”

  陆逊脸色一沉,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眼底尽是厌恶和唾弃之色,他扭过头,不愿意看景玥。

  景玥也不恼,只面无表情地走到陆逊面前,垂眸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景玥缓缓伸出手,捏住面前人的下颌,猛地抬起——

  一双盛怒中带着憎恶的眸子看了过来。

  景玥微愣,心底那点希冀暗了下去。

  不是狼崽子。

  狼崽子的眼眸很清澈,看向他时带着光。

  自嘲地笑了笑,景玥松开手,他适才怎会想起淮阳城与狼崽子相见的那个晚上呢......兴许是狼崽子又突然不告而别,他太想念了。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你休想教我易弁而钗!”陆逊将一口白牙咬得“咯吱”直响。

  景玥猛然回神,他微微皱眉,扫了一眼陆逊,面色不悦。

  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蠢笨如猪不说,脾气还和陆三爷一样教人恶心。

  耳畔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但话语内容却不堪入耳,景玥听得心烦意乱,他猛地弯腰,掐住陆逊的脖颈,冷声道:“你给本王安分些,如今过了门,你就是本王的妾,伺候的本王心情好了,自会多疼你一些。莫要给命不想要,在本王面前不要可劲儿蹦跶。”

  陆逊被景玥突然的震怒吓到,他眨眨眼,骂声戛然而止。

  景玥定了定神,堪堪将心底的烦躁压下去,默然片刻,缓缓松了掐着陆逊脖颈的手。

  陆逊偏口咳嗽了好几下,他喘着粗气恨恨地瞪着景玥。

  景玥没搭理他,弯腰替他解开绳索,淡声道:“走罢,厨房备了早膳,随本王去用饭。”

  手脚的绑缚被松开,陆逊猛地从地上跃起,掏出匕首二话不说便要往景玥胸口扎。

  结果,刀刃儿还没碰着景玥胸膛,眼前一片紫光闪过,他的后腰一麻,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景玥抬臂将陆逊接住,又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尔后唤来两名小厮,吩咐他们将陆逊抬到自己卧房。

  张桓已布好了菜,见景玥掀帘子进来,遂拱手行礼。

  景玥略一点头,径直走到屏风后,再出来时已换了件轻便氅衣,肚腹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往外还渗着一团血渍。

  他在桌前坐下,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那两个小厮会意,将陆逊放在景玥身边。

  景玥搅了搅白瓷碗里的芙蓉鱼子羹,尔后舀起一勺,抬手送到陆逊唇边,“吃饭。”

  陆逊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只瞪着眼睛看景玥。

  两人便那么僵持了一会儿,陆逊终于阴沉着脸张口喝下,之后,他“呸”地一下,又将口中的粥尽数吐到了景玥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原主:安王狗贼!我与你不共戴天!你休想侮辱我!你不是人!你丧尽天良......(此处省略一千字骂人的话外加噼里啪啦砸桌子的声音)

  景玥:......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作者大人,憨批什么时候下线?把本王的逊宝宝还给我。

  作者:你的媳妇当然是你想办法找回来鸭,逊宝宝又不是我男朋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