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一惊,下意识屈起手肘向后撞,却被景玥抬手摁住,还未来得及运力,身子便被人往后一带,落入了滚烫的怀中。

  水花飞溅,将日光泼碎成细细的星点,谭中红鱼摇着尾巴游开来。

  “景承珏,你松手。”陆逊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他身子偏寒,如今却被圈在似火炉般的胸膛前,只烧得他整个儿肌肤都浮起淡淡的桃红,陆逊启唇,吐出几口气,细雪般的牙齿咬了咬舌尖。

  景玥没答话,而是将臂膀收得更紧了些,他伸出右手抚上陆逊的脸颊,依着他的下颌、薄唇、鼻尖、眉眼细细地描摹了一遍,尔后停在额发间,缠了一指青丝在手里,轻轻拽了拽。

  陆逊被气笑了,他哆嗦着手狠狠攥住景玥的胳膊,尔后运力,猛地将他推开,笑道:“好,好极了,手法这么纯熟......景承珏,你该是玩了多少小倌才练出这本事?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这本事倒是一点没忘!”

  景玥似是被陆逊的反应吓懵了,伸出的手未收回,只低垂着头沉默,眸子也暗沉沉的,英挺剑眉轻轻皱起,瞧着倒像是陆逊非礼了他。

  陆逊没再管他,径直走到瀑布下,冲了半盏茶时间的冷水,将被景玥撩起的火硬生生压下去,这才穿衣离开。

  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没寻见马车,还累得一身汗,最后只能在一块大石上仰躺下来歇息。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日头毒得很,将石头烤得烫手,陆逊躺了一会儿便汗流浃背,眼睛也被日光刺得睁不开,正燥热间,忽觉一股凉丝丝的水汽扑面而来,刺目的光也被人挡了去。

  陆逊睁眼,只见景玥正扯着湿淋淋的宽袖给他遮太阳,而景玥自己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发梢都滴着水。

  “你恼我了?”景玥开口问,声音有些哑。

  陆逊薄唇动了动。

  他说不清生没生气。鸳鸯浴他以前也和自己的床伴玩过,那个男孩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本就是及时行乐,兴致上来,只要干净卫生,保护措施到位,颜值也赏心悦目,玩了就玩了。

  可景玥贴上来的时候他却本能地抗拒......不,不是抗拒,应该是本能地想要顺从,那种铺天盖地的绝对强势会让他变得手忙脚乱。

  做零么?他以前从未尝试过,不过也无所谓,这种事就讲求一个愉悦。那么做一的一方是景玥......

  陆逊拧眉,他倒吸一口气,瞄了景玥一眼。

  算了,还是不要和这人有太多纠缠,他需要固定床伴,但不可能是景玥。

  魂穿这么久还未发泄一次,看来他得尽快寻个乖巧懂事、不惹麻烦、知书达理的床伴了,不然教景玥随随便便撩拨两下自己便欲.火.焚.身,真是太可怕。

  陆逊叹了口气,他抬手搭在额头,用宽袖遮住面颊,闷声道:“没恼。”

  “那你为何不理我?”景玥问。

  “你是小娃娃么?”陆逊无奈,抬手将宽袖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眼眸,说道:“不理你你便要一直缠着我?”

  “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要我,我便无处可去了。”景玥一字一句说,神色也寥落了万分。

  “......”陆逊扯了扯唇角,他盯着景玥静静瞧了一会儿,垂下眼睫轻声道:“你比安王会哄人多了......安王景玥要是这么疼陆文若,陆文若也不至于沦落到众叛亲离、惨死他乡的地步。”

  “你说甚么?你要死了么?”景玥着急了,他慌忙伸手将陆逊捞起抱在怀里,说道:“我不许你死,你若是死了,我便出家做和尚去。”

  陆逊笑了一声,他靠在景玥怀里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给你记着,等我死了,我便托人将这句话送到安王府上去。”

  张桓打猎回来,一眼便瞧见自家王爷和陆少主靠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甚么,二人都笑得眉眼弯弯,他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瞧见王爷笑得如此明朗。

  陆逊见张桓回来,扬声问道:“你将马车藏到何处了?我没寻见。”

  张桓一个激灵回过神,他提着血淋淋的猎物走至景玥和陆逊身边,一边堆柴生火,一边道:“我推下山崖了。玉辂不好藏,我怕被监锦司的人寻着。”

  他今日猎了一只麝,脖子上还挂了一条手腕粗的青皮长蛇,张桓手起刀落,将蛇皮剥了,又将麝剁成块,用松木枝挑了架在火上烤。

  陆逊瞧了一会儿觉着甚是无聊,于是转头看向景玥,说道:“我教你武功。”说完,他便将景玥推到一旁空地站着,自己则重新回到石头上坐下,思索着老爷子十四部小说中所有的武功。

  “你听好了,按我说的做,一点都不能错。”陆逊拍了拍手道。

  就先从《九阴真经》教起罢,教完了再教凌波微步,吸星之法也要教。

  景玥悟性着实很高,正如原书作者所说,他是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那些繁复精妙的武功招式,陆逊最多重复三遍,景玥便牢牢记下。

  只见他身形翩飞,双掌如影,瞧得张桓喘不过气来。

  就那么练了两个多时辰,陆逊才招呼他过来吃东西,给景玥递了块蛇肉,陆逊道:“你将这些招数都记在心底,慢慢练,不急这一时。”

  景玥接过,他在陆逊身旁坐下,想了想问:“你都教给我,我武功比你高,你打我不过怎么办?”

  这话一出陆逊和张桓皆是一愣。

  张桓看向陆逊,神情复杂。

  王爷一句话惊得他一身冷汗,这阵子陆逊倾全力替王爷疗伤,他都快要忘记陆逊的身份了。

  他是平江陆府少主,与王爷势不两立。现今王爷失了记忆二人还容易相处,若日后王爷记忆恢复了,他们便不会再有太多的交集。

  遇见了,便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陆公子义薄云天,不愿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而尽全力为王爷疗伤,这说得过去,可是手把手教王爷武功又是为何?

  莫非......莫非他喜欢上了王爷......

  张桓愕然,被心底这个想法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一股诡异的沉默在三人之间漫延开,陆逊抬眸,目光从景玥张桓二人脸上缓缓滑过,尔后他嗤笑一声,淡声道:“监锦司的人要杀了我和景玥,而我要南下平江,还要活命。教景玥武功,这一路我们相互之间便有个照应。”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尔后轻轻一笑道:“当然,还有一层原因。我向来不喜亏欠任何人,那夜景玥伸手拉了我一把,教我从童蛇掌下死里逃生。救命之恩大于天,我护持景玥练功九日,再将上乘武功传授,以报当时伸臂相护之恩。”

  张桓听罢暗暗松了口气,江湖上传言陆少主坦荡磊落,乃一等一的侠士,如今看来确是如此,有恩便报、有怨便杀,行事干净利落,反倒是自己,心思龌龊以己度人,思及此,他看向陆逊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敬仰。

  陆逊说完后便围在篝火旁吃面饼,张桓在一旁瞧得有些不忍,他将烤好的肉递。过去,“公子,吃些肉罢,那面饼啃着乏味。”

  陆逊摇头,抬手挡开。

  张桓抿唇,只能耷拉着肩膀,甚是沮丧地收回手,但目光却不住地往陆逊身上飘,见他将面饼吃完,薄唇似乎有些干裂,赶忙将酒壶递过去,“公子喝点酒润润嗓子罢。”

  “嗯,多谢。”陆逊接过,朝张桓略一点头。

  张桓见状喜上眉梢,又殷切地去给陆逊倒酒。

  坐在一旁的景玥不悦,抬臂猛地将陆逊揽进怀里。陆逊正在喝酒,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人揽腰一拉,酒水登时溅洒出来,陆逊则被呛得不住咳嗽。

  景玥轻拍陆逊的后背,脸色却甚是阴沉地看着张桓,呵斥道:“你离他那么近干甚?从适才便一直盯着阿文瞧,你是不是对他图谋不轨!”

  “咳咳......”陆逊刚止了咳,一听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王爷一怒,流血百步。张桓瞬间惨白了脸色,他慌忙跪倒,谢罪道:“属下该死,不该对陆公子心存不轨。”

  陆逊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他喘了几口气,抬手拍了景玥一巴掌,“图谋不轨的是你罢!你老和张桓过不去干甚?他出生入死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没心么?”

  景玥被陆逊这么一呵斥,适才色厉内荏的模样便蔫了,他瘪了瘪嘴,将脑袋靠在陆逊肩窝,蹭了蹭闷声道:“你莫恼,我不训他了。”

  陆逊甚是无语,和景玥相处这些日子,他被对方的撒娇卖萌弄得没一点脾气,当下叹口气,抬手在景玥脑袋上揉了揉,“你乖乖的,将我教你的功夫练好,咱们便快些南下......再寻个医师治好你的失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