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那乞丐还是不走,说是一定要见侯爷您。侯爷也是一个乞丐说见就见的!”那侍从嘲讽完,转身就要去给碎银。

  “慢着!”一个乞丐要是心智正常,求的不过是食物银钱,敢来见我,莫不是真有事?

  “去把那乞丐带进来!”

  什么!刚要跨出房门的侍从张大嘴巴,侯爷真要见一个乞丐!自己主子的吩咐不敢多问,他忙应声去办了。

  “我要是不去救你,而是带金吾卫捉了你去邀功呢?”

  星元当然有过这样的疑虑,他赌苏澈会救他,“苏兄我信你,我们之间那是什么关系,我们可是有同窗之谊!

  好一个同窗之谊,苏澈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没再说话。

  “我三哥呢?”星元问。

  “走了!他留了书信给你。”苏澈负手踱步到桌前,拂去信封上的海棠花瓣拿给床榻上的人。星元忍着痛坐起身来,这次苏澈只是看着他没有阻拦。

  “自知罪孽深重,羞愧无言。此去孑然、山高水长、勿念!”

  窗户敞开着,一阵风吹进来将信纸从指尖吹落,在地面上旋转几圈后静止。苏澈把信纸拾起凑到灯前烧掉。

  “他能去哪呢?”

  “不知,不过你们都被通缉了。”苏澈淡淡道。

  “那出去不是送死吗?怎么不拦着他!”星元急道

  “他跟我没有同窗之谊。”苏澈仍淡淡道

  也是这几年在朝中三哥一向排挤苏澈,他能在宫中救他已是仁慈。

  苏澈见星元神色黯淡下来垂眸轻声道:“放心,不会这么容易被抓到的,通缉像只有你们蒙脸的样子。”

  星元松了一口气,要是他们真的被捉住,就更加做实了父王的谋反罪名。想到父王和母妃,心口连着伤口一阵钝痛,待钝痛渐渐消退他认真道:“苏兄救我一命,来日若有需要,定当万死不辞。”

  听到眼前人的承诺苏澈突然抬眸,眸中似有滚烫火光,转瞬便黯淡下去:“你不记得了,你也救过我,我们扯平了。”

  星元摇头道:“你之前不是送过我一匹马吗?我还是欠你。”

  苏澈的语气突然变的冷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暗卫剑上淬了毒,你整整昏迷了七天。我寻遍大夫都说此毒无解,要不是碰巧有个游方道士有还魂丹,此刻你已经是鬼了,你知不知道这七日我……你确实欠我!”他没再说下去,长袖一拂转身走了!

  星元一脸无辜,干嘛这么严肃,我不是还活着吗?

  苏澈走后,星元想起昏迷时做的梦,梦里小七站在他床边,看不清表情。沉默片刻后小七抬手,一枚黑色丹药出现在手心。小七一手捏着丹药,一手捏着他的下颌,喉结滚动丹药被咽进肠胃。

  他记得小七的语气十分冷淡,他说:“我来找你的时候说要报恩,今日我救你一命,这恩就算报了。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千年时光也只是在眨眼间,是到要告别的时候了,以后你自己小心些,可没有第二颗还魂丹了。”

  父王母妃不在了、三哥走了、小七走了、大哥他们还在边关刀山血海,好好的一个家变成了如今这般荒凉境地。星元不禁落下泪来。

  苏澈走到半截,叹了口气,折回去提醒星元不要乱动好好养伤,正好从敞开的窗户看到他独自落泪,他立在窗边海棠树下,抬手想替他擦去眼泪,终是垂下眼眸又转身走了。

  吃过厨房送来的适合多日未进食者的养生粥后,他假装睡了。到了深夜,星元偷偷拖着绷带忍痛下床,雨安候府侍从本就少,所以也没人发现。在床上躺了三天他想起来走走,于是扶着墙在候府穿行,一路竟没有碰到一个人影。星元摇摇头心道,堂堂雨安候府这么冷清,仆人估计都是给苏澈的严肃吓跑的。

  突然闻到了酒香,沿着香气找到厨房。推开门月光便溜进屋内,顺着月光朝里看去,角落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小酒坛。看见酒,星元连疼痛都忘了,他抱起一坛,拆开酒封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一坛饮完,又拿起一坛。苏澈找到他的时候地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坛。

  星元坐在厨房门口台阶上脸颊通红。他拉了拉苏澈的衣袖,苏澈见地上的酒坛眉毛拧做一团。星元全然不见苏澈的不悦吟起诗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苏澈伸出手在星元眼前晃了晃,“认得我是谁吗?”

  星元眯着眼睛看着苏澈笑了笑,“认识,你是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冰块。”

  这是醉了,他摇摇头拿过星元手中酒坛温柔的哄道:你的伤不能喝酒,喝多了,伤口又要多疼几天。咱不喝了,回去睡觉。”

  星元摇头,剑伤处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伤口多疼几天,就感觉不到心疼了!”说完他竟小声呜咽起来。见他哭苏澈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愣了片刻他突然将星元拥在怀里抚着他的脊背想为他分担一些疼。星元哭了很久,终于靠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苏澈一手抄起星元的膝盖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路穿过廊庑、海棠花树,把他轻轻抱到床上,盖好锦被。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前尘旧梦(12)

  因为喝了太多酒,第二天星元开始发高烧,意识也一直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苏澈从深夜抱他回房一步也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