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 篮球场。
抢篮板时， 段文峥不小心摔倒， 裤子膝盖处破了个巨大的口子，伤口处还沾上了沙土。
“我们这就送你去校医院。”贾飞急道。
段文峥坐在地上， 他摸了摸运动裤的口袋：“等一下，我没带医疗证。”
“要不我给江琰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翟佩霖问。
校医院挂号必须携带本人的医疗证，哪怕用室友的也不行。他们的三对三篮球赛找了缪滔当裁判，几人经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对决， 需要休息，缪滔便说：“我去取吧。”
“江琰在寝室呢，我医疗证在桌上， 你拿的时候别忘了提醒江琰，让他报修洗手间的灯。”段文峥说。
“好的。”缪滔一路跑回寝室，结果他们都没想到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江琰可能不在寝室。
不在他们寝室， 多半就是在对面寝室， 缪滔敲门无人应， 下楼找宿管阿姨拿钥匙。
江琰将被盖过他们头顶，半压在沈鸢身上，低声说：“你忍忍啊，要不然我们都得完蛋。”他们穿成这样在寝室里， 门窗紧闭， 再被外人看见， 第二天说不定就传遍全校了。
沈鸢的裙摆完全翻开到了腹部， 连腿都没遮住，他伸手去拉下裙摆，被江琰一把按住：“别乱动。”
江琰竟然脱了裙子，两人之间最多隔着两层薄布料，有的地方隔了一层，比如上身，有的地方则是贴在一起，比如大腿。沈鸢拧了一下自己来控制反应，小声问江琰：“你什么时候脱的！”
“爬梯子又不方便，我就脱了啊。”江琰脱得飞快之余，把沈鸢的拖鞋踢到了隐蔽的位置，还将裙子和包装盒塞进衣柜里关上，最大程度避免被缪滔发觉。
“江琰，江琰？”缪滔看江琰躺在床上，喊了两声。
床上的两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师傅，我同学睡着了。”缪滔说。
“没事，我换灯泡的时候小声点，不打扰他休息，很快的。”电工师傅说。
走廊里有喧哗声，缪滔关上寝室门，在江琰的椅子上发现了两套衣服，一套是江琰在寝室穿的，另一套不是，它的主人来自对面寝室。
以他的经验看，被子里是两个人的厚度，缪滔拿到医疗证，等师傅换完灯泡出去，贴心地锁好门。
江琰就穿了一件，沈鸢可是从头到脚穿戴整齐，尽管中间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仍然闷得要死。缪滔一走，他立刻掀开被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江琰立刻和沈鸢分开，沈鸢不知道江琰在看他，他闭着眼睛，要缓过去近乎缺氧的状态。
江琰的视线从沈鸢的脸一路往下。长发披散，几缕发丝贴在脸上，脸色微红，领结歪着，最上边的两颗扣子被解开，裙子撩到大腿上方，过膝袜滑落到膝盖以下。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江琰只觉得沈鸢这副样子，漂亮之余还有一种强烈的……事后感，好像他们刚才就是要开车或者刚开完车，只不过被敲门声打断了节奏而已。他原本平躺着，鬼使神差侧过身，却因为心慌，一不小心压住了沈鸢。
沈鸢睁开眼，迎上欲言又止的江琰：“怎么了？啊。”
再好的假发都架不住被子的摩擦，会起静电。他的假发有些毛躁，可能在江琰眼里他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子。沈鸢以为他只是仪表不整，手移到脖子以上可以描述的部位，摘掉领结，抚平衣领，以正经的动作，极力忽略着某种感觉。
这次江琰和他只隔着两层布料，而布料下的地方，江琰很快就，连带着他也——
沈鸢纵然有一万个开车的想法，也不能大白天在寝室就付诸实践，被迫忍住。要是换到家里，车速应该已经高达180迈了。
江琰红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我……我是禽兽。”
他背过身面向外侧，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分外显眼，还是两套。江琰惊道：“完了，缪滔肯定看到了。”
“嗯？”沈鸢按住自己想去搂住江琰的手，狠狠掐着腿镇定下来。情不自禁可以，但不适用于寝室，毕竟是大家休息的地方，就算室友不在，其他寝室也有人。他还爱说点骚话，一时冲动的话，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潜在的麻烦。
沈鸢坐起身，也看向江琰的椅子，长袖长裤乱七八糟叠在一起，但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两个人的衣服。
“他会不会以为我们在寝室……”江琰收了声。
门口轻微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寝室地上，彩色正方形，边沿带锯齿，先是第一个，然后又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两个。放完东西，门口的人快步离开。
是“安全措施”没错了。
刚刚有很多禽兽的想法浮现在江琰的脑海，更多的则是禽兽不如的。他一瞬间上了头，心想要不他下去拿了它们好了，然后就可以……
不行。他会在有男朋友的时候继续和仇人聊骚吗？不会，所以不能这样做，要等料理完仇人再下手。江琰下床捡起措施，套上长袖和长裤。
沈鸢从床上下来，摘掉假发和发网：“你要送我的话，盒子也顺便送我吧，要不然没有地方装它们。”
“好。”江琰找出装假发和制服的盒子，“那条裙子的盒子坏了。”
“没关系，我把它和这套衣服放在一起就好。”沈鸢换上他的衣服，临走前不忘提醒，“你裤子穿反了。”
“啊，谢谢提醒。”江琰低着头走进洗手间，“我看看新换的灯泡效果怎么样。”
“那我走了。”沈鸢端着盒子回到寝室。
江琰冷水洗脸，为他狂热躁动的内心降温，冲刷掉他满脑子的少儿不宜和不可描述。什么钢铁直男，什么喜欢妹子，通通不作数，就当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在继续他和仇人的周旋之前，江琰发消息给情缘：“我想告诉他们，我们其实是亲友。”
“什么时候说，现在吗？”沈鸢秒回消息。
“要是你有时间的话，就现在吧。”江琰回复道。
“好。”
江琰立刻在群里发了言：“我之前跟你们撒谎了，我和@沉鸢不是情缘，或者说情缘在我们这的意思等于朋友。”
沈鸢接上：“或者说闺蜜也行。”
“对，其实我喜欢男的，而且也有喜欢的人了，等搞定了再说，细节你们先别问了。”说实话的感觉真轻松，江琰发完消息，长出一口气。
他的占有欲在今天到达顶峰。迟钝的人从来都是他，他尽可能详细地回忆两人相处的细节，每次别人起哄他们，他是为了假扮情侣膈应人而全盘接受不反驳，对方呢？情侣身份是假的，眼神骗不了人，迟钝如他，一回想也能想起眼神中极力压抑的情愫。
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如果师弟对他没感觉，那一开始就会拒绝他的配合，在起哄时也会向大家严肃解释，澄清他们只是朋友。
好了，四舍五入就是同样对他有感觉。
沈鸢又惊又喜，这时江琰的私聊到了：“我今天差一点就得手了。要不是在寝室，我……唉。”
江琰打出“真想”两字，含蓄地自我和谐后半部分：“真想*他。”
“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女生，但是今天我发现，就那种上头的劲儿，我只对他有，别人都没有。”所以他得快点解决仇人，否则没法开始他的感情。
“你今天表白了？”沈鸢问。
“没有，我和我仇人有点纠纷，想等处理完再说。”江琰说道。
因为要和“他”聊骚，所以不和他戳破这层窗户纸吗？沈鸢问：“处理纠纷的优先度这么高吗？”
“这其中有很多故事。”江琰发完这句，又来一句“总之”。
沈鸢猜出后边的话语：“总之我就别问了。”
“之后告诉你。我要查点资料，晚上聊。”江琰打开电脑，到某宝查有什么等值物品能还给仇人。
他不想送些容易被当成礼物的东西，小到机械键盘剃须刀，大到各类奢侈品，更大的件还需要过户，会暴露个人信息。
手里也没有支票，送银行卡是不可能的，开户人是他，不能送到对方那儿。购物卡的话，他不知道仇人住址，万一他买的商场那边没有分店呢？想来想去还是送钱吧。
江琰计算了金额，以及换算成纸币的大概重量，觉得面基当天不仅要背大包，还要将包塞满。自从他一连看了n期法制类节目，他本能怀疑其他人在看到旅行箱和巨大的背包时，会忍不住联想到一些案件。
而且背着大包出门，万一被抢了，损失……江琰计算着其他物品的重量，最简单的还是扫码付款，只要对方肯出示二维码。他从卡里提出一点零花钱，作为还钱的储备款。
缪滔带着医疗证跑到篮球场：“我回来晚了。”
贾飞和翟佩霖扶着段文峥向校医院走，“没事。”段文峥问缪滔，“你告诉江琰报修的事了吗？”
缪滔主动替江琰保密：“啊，江琰他睡着了没听见敲门，我找的师傅。”
“那我们走吧。”
“师兄，我们帮你们把球带回去吧。”另外三人提着水瓶要往回走。
和仇人周旋，大概相当于打卡上班，事倒是不难做，就是不想做而已。江琰逃避现实上床补觉，直到室友们吃完饭回来。
“你太能睡了吧，真就睡了一下午啊？”贾飞接过对面寝室送来的篮球。
“我哪睡了一下午啊？”江琰猜可能是缪滔在帮他掩盖某些事实，忙低头看了看表，“啊，是，我都睡糊涂了。”
翟佩霖挪过沙发，将手抓饼递给江琰，段文峥坐下之后，贾飞拿出扫把：“我扫扫地。”
他扫到江琰的椅子旁，弯下腰捡起一样东西：“你们看，这是什么？”
“哦——噫——”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时看向江琰。
这是一根长发，长到没有男性会留的程度，他们以怀疑的眼神看着江琰：“你什么时候直了？”
“我……”江琰不能再解释成女装大佬了，他说，“啊，我堂妹出cos，她让我帮忙买的假发。”
他从柜子里找出几个盒子打开，里边有cos服和lo裙，以及假发：“这些角色你们都知道吧？这个是……你们就当是公主裙和洋装吧，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们科普。”
“我知道，我在漫展看到很多女生穿的。”贾飞说。
“是吧？”室友不再怀疑，江琰放下心来。果然，说实话比撒谎容易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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