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乱套了。
沈修齐为什么还没走？！
沈和宜慌乱之中赶紧先喊了声：“没事，放心，一切都好……啊！”
他最后这声不是故意的。
他想去踹陆嘉年，故技重施，让他离远点，然而忘了他现在脚踝上还有扭伤，一脚下去反而疼得他吸了口冷气。
“和宜？怎么了，开门，不然我要叫人开门了！”
沈修齐在门外持续敲门，这架势发展下去，妥妥地要将更多人引来。
“都怪你，怎么办？你乱闯我房间干什么，你——”
沈和宜还想扔枕头过去砸陆嘉年，而陆嘉年则是按住了他，示意他先冷静。
但说的话可是一点都不让他冷静，尤其是这句话是凑近耳根说的，压到极低的声音卷着气流，烧燎着神经——
“我理应和你在一起，被看到又怎么了？”
“你……理应个头！”
沈和宜头皮都炸开了。
他脸红得能滴血，真想找个火.箭.筒将靠在身边的陆嘉年轰碎，可惜没有，只能恨得重新在他手臂上掐了几下——
他用愤怒的眼神警告陆嘉年，妥善处理这件事，不然今晚就是坐火/箭，他都要飞速离开这个地方！
陆嘉年去开门了。
他和门外的沈修齐对视了片刻，两人的眼神似乎能擦出火花。
“你为什么还没走？”问的话都一样。
“我去看明睿，跟他交代些事。”沈修齐先回答，“你呢，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沈修齐反而积蓄着种隐忍的怒气感，像是过来查寝的。
“对戏。”
“对什么戏？”
“这也要汇报吗？”
“请。”
陆嘉年又和沈修齐对视了片刻。
他转身望了眼沈和宜，看到沈和宜还抱着抱枕坐在那边，惊魂未定。
他可不是完全意义上好脾气的人，演戏也不是靠临场发挥，只是他要维护和宜，不能让其他人随意伤害。
“有一个点和宜想不明白，所以演练一下。就是何熙与守辰同时掉下山崖后的一段……让你误会了还真是不好意思。”
是有这么一段。
原戏里确实有之后守辰靠近何熙，将手伸进他怀中去拿东西的一幕，看起来和他刚才压过去也没什么区别。
沈修齐阴沉着脸，但又说不出什么。
他只抬头问：“是吗，和宜？”
沈和宜点点头。
“这是我尊敬的前辈，陆前辈。”怕沈修齐误会，他还赶紧补充，“我还是新人，想多练习下，所以……”
沈修齐也彻底不能说什么了，他也没什么身份，只能微微点点头，还警告了陆嘉年一句：“人多眼杂，别逗留太久。”
陆嘉年未置可否，目送他远去。
他还想跟沈和宜邀下功，以示自己又化解了一场可能的舆论危机，结果一转身，枕头还是向他飞了过来。
“出去。”沈和宜声音很低，“让我静静。”
“……和宜。”
“出去。”
态度很坚决，没有回转余地。
陆嘉年无奈，觉得再呆下去可能会被厌恶，只能嘱咐他早点休息。
“刚才……也是演戏吧。”
在要离开门的瞬间，陆嘉年怔了下。
沈和宜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感，确实是惊魂未定，却也透着种淡淡的意志——
“……我当你是在和我对戏吧。谢谢你的药，晚安。”
不等他说什么，沈和宜已经自己缓慢移动过来，将门关上，也将还怔着的陆嘉年推向门外。
……
就像是一场小小的风波。
沈和宜还是害怕了，逃避了。
他也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总是在做梦。
梦中他被媒体环绕着，但伸出手，却抓不住若即若离的身影。
时而场景又转换，陆嘉年又似乎就在身边。
距离很近，就像以前在睡袋中靠近般那样，两人的身体都挨在一起，挨得火热。
梦里的陆嘉年也依然抬起他的手背，克制地印上一吻。
——我是认真的。他这么说。
——一直，都是认真的。
沈和宜只能用剧本和台词占满自己的大脑。
可但凡有些空闲时间，他还是忍不住去拿起手机，重新将两人之前签订的合同看了一遍，从头到尾。
快穿、坏掉的系统……“正牌受”，还有他这个“炮灰”。
他可能是很好骗，连他自己都有些慌了。
如果现在陆嘉年敢告诉他一切都是谎言……他可能才是会毁得一塌糊涂，至少拍戏肯定是要耽误了。
沈和宜忐忑极了，见到陆嘉年都恨不得绕道走。
然而……还好陆嘉年对他态度如常，至少在戏里天衣无缝。
“快穿”到底是怎么回事？攻略对象还能换成“炮灰受”……能吗？
沈和宜还记得他和陆嘉年是因为五百万的契约才绑到一起的，他是来助攻的……可现在，尤其是昨晚陆嘉年的行为搞得他心乱如麻。
在戏里，他专注地演着何熙。
何熙是陆嘉年的对家、监视者，也是个心无城府、想缠着宫守辰就缠着他的人。
他没因为炸.弹危机而死去，但乐山却就此死亡——这一切彰显着“破冰企鹅”不仅仅是个游戏，失败出局也带着血腥的意味。
而他们从进入第二轮开始，竞争就变得更为激烈，矛盾也越发激化——
不再是他们监视无辜的人，而是他们自己被监视了。
群主在监视他们，看他们是否会露出“破绽”。露出重要破绽之人，可能就会被群主审判失格——再经历一场与对家的生死审判，看谁能够出局。
问题是这个“破绽”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参与者们战战兢兢，有的连门都不敢出，恨不得将窗缝也锁死，不让其他人靠近。
也有的人日常出门，却一天变一个路线，防止被人跟踪。
一个小怪癖，一个顺手的行为都可能成为“破绽”，被记录是要出大事的。
但他们依然要抽取事件卡，继续行动，所以可能依然防不胜防——
而“群主”还给他们加了一句，更像是平添了个导火索。
——举报其他人一次，就拥有跳过一次事件卡的资格。
恶意在第二轮蔓延开来，这更是挑战人性的时刻。
是宫守辰发现了这些“企鹅”中存在他的仇家的。昔日对不上号的那些线索终于有了思路——
那是“群主”给他的额外奖励，发现仇家就在其中的提示。
他想孤身奋战，但何熙总是跟过来，像是要扰乱他的行为一样。
“辰哥，你不能调查他们。他们背后更有大势力，都是财团……”
何熙是想保护宫守辰，但宫守辰不肯听。
无奈，何熙也单独跟过去保护了宫守辰一次，自己负了些伤——好在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宫守辰才发现他看到何熙受伤，躺在医院里，他也会愧疚，也一样会有些心疼。
他问何熙——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因为想和你联手。如果你真的要复仇，带上我。”
“为什么，给我合理的理由——”
何熙叹了口气。
他从内侧兜中掏出了个吊坠，闪闪发亮，但却是个逗小孩子的玩具，一并拿出的还有张照片。
宫守辰愣住了。
这还是他多年前拜访一家家庭式福利院时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在正中，身边跟着个四、五个孩子，有一个特意挤到他身前，笑得灿烂。
他的脸上还挂着那种无邪感，胸前挂着那个吊坠，一直到现在。
“因为你曾经给我们捐过钱，曾经救过我……所以一直也没能忘记你。”何熙朝他笑着，眼神闪亮，却也腼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跟着你了吗……辰哥？”
……
沈和宜和陆嘉年将这段戏演活了。
连傅皓轩都难得地忘了叫停，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看起来，好像还想追个后续。
不为别的，这两人实在太入戏了。
两人说完台词后谁都没有移动，对视还在持续。
沈和宜期间躲闪了次目光，却也勇敢地重新抬起。但他的肤色如此白净，微红的地方也映得清楚，热烈的情绪就压在那抹红晕之中。
陆嘉年比他保守，却也好像在时空中穿越了片刻，反应过来时竟还要激动些。
他伸手，情不自禁地揉了揉沈和宜的软发。
他也想拥抱沈和宜，差点就张开手臂，靠近过去，只是不小心撞到了输液管线，自己又清醒过来般，讪讪后退。
“不好意思。”他这么说。
“嗯。”沈和宜微笑，顿了下——
“赔偿我。”他的语气带几分狡黠。
“赔偿，怎么赔偿都行，做什么都……”陆嘉年控制了下语气，“好久不见，小熙。”
沈和宜笑了，动人至极。
“辰哥。”
他重新这么喊了一次，声音温柔。
其他拍摄人员也都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望向傅皓轩，眼神游移不定。
……要知道这段在剧本中，两行字就已经概括——
[宫守辰愣了片刻，微笑。]
[宫守辰：“好久不见，小熙。”]
这离原剧本差得太多了，两个人走完了单独的一幕，全凭即兴。
傅皓轩同意通过，所有人才都松了口气。
而这一幕的结束也代表他们要暂时转换下地点，要去附近的一座小山上拍下一组，全员都要去。
大家在从布景这边转移，只有沈和宜和陆嘉年两个人都彼此错开了些目光，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给你们点时间，不着急。”
傅皓轩向陆嘉年比了下拇指，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离去。
但他想给这两个人多留点时间相处，可其他人不一定同意。
沈和宜纠结够了。
他不管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总之要先好好把戏拍完再说，然后……
陆嘉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拍了下他的肩。
像是看出他有什么顾虑，陆嘉年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了一句：
“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对了，昨晚的事是我唐突，别生气，也别退出。我会遵守契约，好好去追一个人，既不是柳文贤，也不是沈明睿。”
“……什么？”
“我把系统好好修了下，通过感应发现，‘正牌受’应该是剧组的另一人，对不起。看我表现。”
“……”
沈和宜目瞪口呆，看着陆嘉年追着个陌生的背影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和那位摄影小哥聊上了天。
他没缓过来，就这么目不转睛地送他们离开。
……明明该松口气的。
可他站在这边，半天都移动不了脚步，酸涩感占据了心窝，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