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早已神魂消散, 躯干也与当年瞧见的，不太一样，连这山谷, 也与当年不相同。
除了记忆, 世上再无小一存在的痕迹。
苏琼琼有些伤感。
或许修士一直修道，一直想活着，或许也有这层缘由在, 死去万事皆空。
苏琼琼在山谷内陪小二百年, 或教或指导，让她日后出谷, 也有自保之力, 之后与小二辞别。
小二年纪还小，只十三四岁，等她成年，又不知要过多久，植类异种, 成长期就是那般漫长。
她很庆幸, 九玄不是植类异兽, 不然很有可能九玄现在才十四五岁。
光是想想，就窒息。
离开山谷, 苏琼琼和九玄来到魔渊，她与九玄当初相遇的地方。
此时, 此处不叫魔渊, 叫仙留之境，是一处能常年进出的秘境, 到底根底是一个小世界, 面积很大。里边有安全之处, 亦有不安全之处，修为低的可入，修为高的亦可入，犹如外边世界般。
苏琼琼和九玄入内看了片刻，只觉沧海桑田，没有任何熟悉的风景，但是当年熟悉的地方，有了鲜花，有了奇花异草，有了山峦，还有了各类妖兽，生机盎然。
它变得更好了。
苏琼琼和九玄将小世界一处处走过，与记忆中的画面比对，倒也欢快。
若是一个人，或许会觉得意趣索然，但两个人，连时间残酷都觉得有趣起来。
出了魔渊，两人又去了迎仙城，迎仙城内，原先矗立的剑仙顾见秋雕像早已毁掉，取而代之的，是当年苏琼琼与太一界诸修士共同救世的画面。
而迎仙城内，还有当初这事的话剧，每年那日，会有傩戏在街上斩出，有黑衣傩师扮演顾见秋等桃花殿修士，白衣傩师扮演太一界诸修士，在移动台上打得热热闹闹，最后结局必然是黑色傩师被斩首，白衣挪移则白日飞升而去。
当然，经过五万多年，早已经过艺术加工，与当年真相有所出入。
苏琼琼和九玄走出城门，望着排队的人流，苏琼琼笑道，“当年我刚醒，你刚出世界石，咱俩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迎仙城。”
只是当年迎的是顾见秋，此时迎的，是当年救世的诸多修士。
九玄笑道，“当年你没灵石，还去住散居苑，去饭店吃饭，点菜都紧巴巴的，咱俩可怜兮兮地分吃饭菜，算计着灵石。”
苏琼琼跟着笑。
当年是真的穷。
有印象的，该怀旧的，都已怀旧，两人开始还功德——太一界的功德是提前给的，用来给两人塑肉-身，这些都是要还的。
两人修为处于太一界顶尖，又没有转世仙人捣乱，可以顺着心意行走，当然也可以顺着心意做事。
在再一次捣毁以人类神魂修炼的邪修据点后，苏琼琼将里边被抓的凡人救出来，送他们安置。
若是修士，苏琼琼还不至于这般生气，因为修士掌握非凡力量，且一踏道途，就做好生死准备，但凡人不同，他们脆弱，他们抗风险能力很弱，他们抵抗天灾已足够辛苦，不应再牵扯到修士人祸中。
修士掌控力量，不是让他们拿这些凡人当畜生看的。
所以，相比起那些魔修，道貌岸然的仙修，苏琼琼更喜欢杀邪修。
当然，若有仙修或者魔修意图蓄功德善地，她也不会留情。
忙忙碌碌千年，将太一界给出的功德偿还完后，两人再次飞升。
通过飞升之门，苏琼琼道：“也不知道当年，绝仙子他们有没有飞升，现在又是什么修为，还活着没有。”
五万年，在仙界不算多长时间，能到金仙，都称得上天赋出众。
“活着的吧，有功德庇佑。”九玄说出后边话语，忽而一僵。
算算时间，他们飞升，正好是顾族到处搜索功德仙人功德仙宝之时，这些人，不会被顾族抓了杀了吧？
可是，他和苏琼琼之前，没再顾族驻扎神门的地方，瞧见他们，或许没有被抓到。
九玄猜测。
苏琼琼也想起此事，顿时心闷。
顾族真是害人不浅。
她打起精神，道：“等到了仙界，再去天网上下个寻人启事。”
苏琼琼和九玄在仙界只待了不足五百年，就陷入乱流和金光中，那五百年，绝仙子、蓝阳子等人并没有飞升，但五万年过去了，他们要么身陨要么飞升，而他们根据他们在下界打听到的，他们都是飞升了的。
连阵元子也是。
他被转世仙人下的禁制，还真被研究出破解之法，所以他晚了绝仙人等人两千年，才飞升。
到了飞升池，两人因为曾经飞升过一次，飞升池对两人无用，他俩修为虽然后退，但仙骨依旧在。
不过，到了仙界，两人身上封印一点点解封，又重新恢复仙帝修为。
这是仙界天道给的功德推回来的。
两人从飞升池里出来，熟门熟路地往大厅走。
苏琼琼摸摸自己根骨，笑道：“到了仙界，又要还债。”
仙界天道功德，也给多了。
九玄眸光闪了闪，想起功德塑成的肉-身与根骨，猜测太一界仙界和仙界天道先给功德，便算助两人成这金骨。
他猜，这是神骨。
当初那神说，他心性不足，还说给他俩一场机缘，他俩日后会感谢他的，他猜，他估计没有成神资格，有成神资格的，只有苏琼琼一个，但看在苏琼琼面子，给了他一个成神资格。
这就不难理解，为何要添加一个“苏琼琼死他也死”的条件。
他信心不足，是走后门进去的，他是苏琼琼的附属。
九玄没忍住笑出声。
走琼琼后门，倒是别具一格的体验。
他没有什么难堪之感，修士之间男女之别没有强弱那么明显，不会有男修靠女修是吃软饭的这个说法。
当然，有些修士可能觉得靠道侣，是一件值得羞愧之事，但九玄不会这么觉得，他只会觉得，靠道侣，是自己和道侣亲密的表现。
这说明，两人不分彼此。
他拉拉苏琼琼的手，笑道：“咱们自飞升仙界，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正好借还债之机，好好看看。”
“好。”
两人熟门熟路地来到灵族迎新处，守在此处的灵族不是当初接替火夭和木虞的灵，显然这五万年之间，有灵飞升，他俩也领到了自己的崽。
百无聊赖玩天网的灵察觉到苏琼琼的气息，兴奋地抬头，一句“崽”还没出口，先怔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惊呼，“琼琼！”
她猛拍旁边的灵，“是琼琼啊，琼琼回来了。”
那灵跟着抬头，望向苏琼琼和九玄也很高兴，“你俩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两万多年，你俩去哪玩了，一直没见到身影，要不是看你俩魂灯亮亮的，岳帝都忍不住要外出寻你俩啦。”
两人还以为苏琼琼和九玄经过这儿，特意过来看看。
“就四处看看，行侠仗义。”苏琼琼没说是在哪儿看，这两个灵以为是仙界，忍不住抱怨，“那也太偏了吧，还是你俩换身份了？”
“隐藏身份了。”苏琼琼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总之回来就好，火夭和木虞，还有族里的族人，都很想你俩。”
“昂，我这就回去。”苏琼琼也很想他们。
不过她这两万年是睡过去的，估计没仙界族人那么想。
两灵还要继续等崽，苏琼琼和九玄找两人借了点仙石，坐传送阵回去。
那灵一边递给苏琼琼和九玄一边笑：“你俩也太败家了，居然玩得一颗仙石都没有了。现在你俩不是幼崽了，可不会再从长辈那得仙石，还得给仙石给族里小辈，再不赚些仙石，看你俩回族里，怎么应付。”
“好事做到底，再借你俩十个仙戒，这些年，族里又飞升了十个崽，你俩回去要给见面礼的。”
苏琼琼没有拒绝。
刚飞升的她，确实一清二白。
回到族里，苏琼琼和九玄给小辈见面礼，瞧见了大风和木灵。
他俩也飞升上来了。
瞧见熟人，苏琼琼很是高兴，“你俩什么时候飞升的？”
木灵当初被苏琼琼救过，对她也没生疏感，凑过来笑道：“飞升三万年了，我要不要喊你姨？”
木灵修为还没到金仙，还是崽。
“随你，没那么多规矩，不过你叫我姨，我会高高兴兴答应的哦。”
木灵敲了她一下，“那我才不叫。”
苏琼琼修为此时已经仙帝，能够瞧出更多东西，当年她与木灵见面时，木灵并非真只有那么大，而是她身受重伤，倒退回了少年。
不过倒也因祸得福，根基更为稳固。
和木灵还有大风续完旧，又去瞧火夭和木虞。
火夭和木虞并不是道侣，只是养崽搭档，所以是在火夭房间里相聚的。
火夭望着苏琼琼和九玄，叹了口气，哎，真是最难养的崽，还没热乎呢，就独立了，还没好好看着呢，就失踪呢，不过总算回来了。
算她还有点良心。
四人随意交流了下近些年的事，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不过聊着聊着，这股生疏感就没了，火夭眉眼弯弯，一拍苏琼琼，乐道，“顾族自食恶果啦，全遭到了天谴，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仙界都松了口气呢。”
“不过没了顾族，其他势力也老是搞事，没个平静的时候。”
“但比以前还是要好太多，神门修复好后，仙界又重新热闹起来，神门每五千年出现一次，岳帝次次都要去试试，可惜呀，达不到标准就是达不到标准。”
“岳帝还年轻呢，时间还有很长。”苏琼琼应道，“有过神门的吗？”
“有一个，神门挑着呢。”火夭开口。
“居然有？”苏琼琼有些意外。
“是一名剑仙。”火夭也有些茫然，“好像，他实力只有金仙，但他在旁边看热闹时，被神门吸进去了，是个幸运儿。”
“反正听起来，各种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