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夺寡>第36章 人一旦动了念便再无法冷……

  凤敖却好整以暇, 甚还姿态慵懒的笑睨着她:“普天之下也就你这个小妇人敢如此骂爷,无耻二字都快让你叫得贴爷身上了,不过, ”

  他唇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欺到她颊边低声呵笑:“听儿声如黄莺动人,这骂人的话听在爷的耳中, 亦如天籁还要绕梁三日而不止呢。”

  比无耻,云听如何是他的对手?

  她两只手拼力才堪堪将他的手拽住, 冒着火光的晶润双眸愤恨地瞪着他不以为耻的模样, 忽地抬手抽出一只玉簪狠狠朝下扎去, 咬牙冷笑:“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便是她的动作出其不意, 但落在凤敖眼中也抬手可挡,他知她气性大若落了空定然不解气,遂圈着她的身子动也未动, 只将手在刹那挡在那紧要之处, 任由那圆润却足够尖细的玉簪重重插在掌心,他瞳孔微缩手却未颤动一分,垂眸看着手心处渐渐溢出的血迹微眯了下眼,双指一勾便将那簪子易了主。

  云听同样被鲜红的颜色吸引了目光,却只是红唇微抿未发一言,待那簪子被夺走,随着抬手的动作, 鲜血自手中至手腕之间蜿蜒出一道红线朝她伸来时,云听不闪不避的抬眸与他对视。

  发间增加的微小重量提醒着她, 他并未如她所想那般恼怒要对她动手, 而只是将那簪子重新为她簪上?

  凤敖已抽了她的青帕随意系在手心,余光见她那诧异愕然的动人小脸,哼笑了声:“怎么, 以为爷要动手打你?爷在你心中就那般的小人度量,不过是蹭破了皮就喊打喊杀?”

  见她美眸微澜似被说中心中所想的模样,他又气又笑的抬手拨了拨她那青玉簪,又轻捏着她柔滑的玉颊抬起下颌,忽地眸色深深的看着她,语气莫名道:“流血事小,不过是要看看伤在何处。若方才我未能来得及挡了一下,那你的簪子,可真要如此不留情的扎下去?嗯?”

  云听被迫仰着脸与他对视,却只是冷淡的暼了眼便移开了目光,但心中心却因被猜中了心思而乱了规律。她虽遗憾未能如愿,却也知以他的身手及敏锐,她的攻击根本不可能成功。

  就这样兴师问罪吧。

  凤敖虽一眼看穿她的目的,不免仍是被她毫无悔意的态度气得牙根发痒,却是一改方才深沉,若无其事的扬了眉哼道:“这等尖锐之物日后断不能再配你身上,爷乃男子皮粗肉厚伤也就伤了,可万莫要伤了你才好。只爷的听儿忒是狠心,若真让你扎中了,那日后埋怨爷的不还是你吗?嗯?可是解气了?”

  神经病。

  云听抬手抓按在他的伤处,在他条件反射身体僵硬的瞬间忙挣脱了身,取了帷帽戴上抬手打开了车窗。

  之前进京时她便留心观察过,盛京作为宣朝国都占地极广,道路畅通四通八达。出了城后前方左右尽是坦途大道,且来往行人客商男女老幼络绎不绝,若能寻机出城混入其中,如此多条道路定然不好搜寻。

  而后她又看了看不远处挂着残雪不断倒退的枯林,时下已经入了冬且寒冷,再往后恐是受天气所阻出行的人定会减少,她若要走也要将雪天难行或恶劣天气,钱物,去处,等诸事考虑妥当。

  但最紧要的,还是机会。

  “在看什么如此入迷?你身子弱仔细寒风入体,是药三分毒,总归是吃多了不好。”

  车外的冬景被一扇雕花隔窗所断,眼前朦胧也霎时一清明。

  云听倒是动了,却只是取了车内披挂着的青色斗篷系上,又从他手中将帷帽拿来重新带上,才又打开了窗继续朝外看,期间一眼都曾朝他看过。

  凤敖被她晾了个彻底却也未有丝毫动怒,这小妇人性子又倔又犟他已不是头一回领教,只是看她视他无睹旁若无人的模样都觉得可人至极。

  既山不就我,那我来就山便是。

  他身形一晃便紧挨着她在窗前坐下,宽厚温热的胸膛隔着厚实衣物贴着她,一只大手绕直前方圈紧了斗篷搂着她,锐利的眸透过帷帽瞧着她的目光朝外看去,便只见一片苍茫灰白之色。

  这景物于他看来已无甚稀奇,不过想到她先时在云府时被禁着从未出过门,后去了那若水怕也是不曾见过这般阔朗景况,移不开眼贪图新奇也就难怪。

  “这郊外野路无甚美景,待一会回来爷带你到梅园瞧瞧,白雪皑皑,红梅簇簇,再煮一壶清茶美酒,听鸟雀惊雪簌簌纷落,于这冬日也算得美事一桩。”若能得他的小妇人酥手执杯语笑嫣然的亲手喂下,那才真真是人间美事。

  一时如此作想,不由便有些心猿意马,甚而现下便想转道前去,却是吸了口凉风只叹遗憾。

  未听得身前人有所回应,他也不以为杵,支在桌上的手一掀,人便入了这帷帽之中,比白雪玉质清透的脸,比红梅娇颜的唇,及那惊讶又嫌烦看来乌润清亮的黑瞳,每一处都无比惊艳,灵动,一颦一动都极得他心。

  如是这般美如仙妖,好似集着天地精华而成的女子,哪是那凡尘美景可堪比得,而这个冷淡如冰雪,透明如冰雪的绝美女子,却被他所得,为他所有。

  被他这般一搅,云听已无法精心思虑,唰的下拉上隔窗,将帷帽移到他头上自己出来,又借着解开斗篷的动作挣开了他的圈锢,青色的裙摆随着莲步轻移如云水波动,遥远如隔云端,惹人遐思欲攀握之,却又怕稍不留神便会翩然流逝。

  凤敖抬手取帽时余光便看到她裙摆翩跹一幕,只觉她好似在他心上行走般,踩得他心软如水。

  长及腰处的白色帷帽在暖意融融精贵奢华的车厢内无声划过,正坠在挂屏之上,青碧色的裙摆忽地一阵摇曳如昙花刹那绽放,而后又静止垂悬于地。

  云听心有所思,对他方才欲将她拉回怀中的举动也暂且不去计较,只坐在对面眸中清淡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虽是盛京人,却不知这里逢年过节,乃至于节气时可有何节日庙会举办,譬如眼前冬日,动辄冻手冻脚若每日只待在屋中,岂非苦闷?另方才我看路上仿似已覆有薄冰,若天气更冷,或是再下几场大雪,道路尽被冰雪覆盖,人们要如何来往采买?若不慎受了伤,岂不是冻死冻伤也无人知?以前我在那云府时曾与奴仆一起扫雪除冰,那这路上难道也每日有人来清路吗?”

  她几乎从未与他这般平静平和的说过话,甫一听来,凤敖真是有些雀跃,而她语中那简单纯粹如孩童的问话更是听得他心尖发软。却又有股微痛的涩意,是对她身为盛京人竟连节日都不曾知不曾过的心疼,更是怒,怒他捧在手心的人竟曾在酷寒冬日与奴仆一起扫雪除冰被人虐待!

  突如其来的暴怒令他眸中一寒,周身惬意之气也骤变凌厉,却在对上她纯净的眸时尽数收敛,重露笑意,只心中已将那云府狠狠记下容后算账。

  “庙会节日不过是些百姓商贩大肆谋财,情男情女定情约会之地,与你我先前夜游时无甚差别。你若喜欢,待上元节皇宫夜宴时爷带你去。”

  他说话时身子倚靠在圈椅之上,双手各搭在扶手处,面色柔和眸带笑意看着她,整个人轻松又恣意,便连说要带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进到天下至尊之地参加宫宴也是那般轻松无比,放佛那是任人可进之处一般。

  “还有这路,”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凝神专注看着她的眸中,脸上,只稍偏了下头继续说道:“盛京乃宣朝国都,历年天子将要封笔之前,各国使臣便会纷纷前来恭贺上朝吉瑞,我朝作为万国朝拜之首,自是不会让客人人仰马翻而来,巡城司有专人肃清冰雪来路之人,便是大雪封成,盛京内外也仍是道路畅通,更有巡兵按时巡路,自更不会出现我朝百姓死伤路上而无人得知之事。”

  看她恍然大悟不觉点头,眉目舒缓一副极赞赏兼之与有荣焉,心思直白剔透的可人模样,他劲腰稍一用力人便前倾过来,抬手轻刮了下她悄嫩的琼鼻,凤眸含着喜爱瞧着她,勾唇低笑:“爷的听儿娇娇女子却有一副大爱胸怀,人美心善,不外如是。”

  云听沉浸在他所说消息中,一时便未来得及躲开,鼻上轻触后便转至下颌再未离开轻轻摩挲的长指唤回她发散的心神,忙仰了头身子后靠躲了开去。

  若是如他所说,便是真遇上雪天在官道上行走并不受阻,可同样的,若是被发现也更便于他派人搜捕,更罔论还有定时巡逻的官兵,还有离了盛京后旁处道路可通吗?

  上元节,便是后世的元旦之日,距离现今也不过半月时间。若那日他进宫短时内定回不来,便是府中下人发现了什么,皇宫森严,定然也不会能轻易进得去,那么中间这个空差便是她能争取的时间。

  但在此之前,她得能自由出入而不被怀疑,还有蔷薇,也得尽快离开。

  人一旦动了念便再无法冷静,云听此刻便就如此,她只不过是为自己定下了离开的时间,便就心内雀跃甚至血液都开始沸腾。

  但她按捺住自己,只闭了眸做假寐状以免被他看出端倪。

  盛佛寺立足盛京百年余多,信众遍布天下,哪怕已是寒冬腊月也仍是人声鼎沸人潮汹涌。

  云听虽未开窗,但也能听得见车外那不绝于耳的言谈声,而也因着同车之人身份尊贵,他们连排队都不曾,甚至连车都未下便从另一道门进入,行走在寺庙之内,空气清净到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雪的清冽,佛香檀醇,一呼一吸间都尽是沉醉。

  任何时代,特权总是无所不能,便连这佛殿也有平民贵胄之分。

  在肃穆庄严的佛前参拜时,云听心有所感,抬手去掉了帷帽,仰头望着慈悲悯人的佛像,双手于胸前合十,缓缓闭上眼。

  这是二人第二次在寺庙同处,却是此一时彼一时,凤敖虽不信佛,但见这小妇人神态虔诚,再加之他要请樽送子观音回去,便也收了傲慢站在她身侧,露了两分温色。

  只在她要起身时,他忽地按住她的肩,蹲下身,眸光晦暗的看着她,笑着问道:“向佛祖请了何愿。”

  云听看了他一眼未有答话之意,只肩上的力道虽不重却令她如何都起不得身,她顿时便怒上心头,极为不快的看着他:“放手。”

  凤敖迎着她不悦的目光,力道不减分毫,再次问道:“与佛祖请了何愿,可“只”是与爷有关。且记着,佛祖面前不打诳语,否则应应的,便是那无辜之人了。”

  他言下之意云听如何听不出,可她如何会在与他一起时向佛祖请愿明霖之事,那是在对他的侮辱!小人之心,着实可恨。

  她眸带嘲讽不闪不避的回视他,“我如今背井离乡举目无亲,所求所愿唯平安二字。”

  说完抬手便朝肩上的手臂挥去,恰时他松了手,云听便顺势站起来,冷冷瞪了他一眼,携着怒意便径自转身出了门去。

  凤敖却只关心她面上眼中有无心虚之色,他带她来此,可不是让她给那亡夫上香的。虽是惹了她不快冷眼,但他心中却是愉悦,这小妇人眼中藏不得秘密,他也未在她脸上发现说谎伪装的迹象。

  虽仍是与他无关,也未求子,但能抛下那无关紧要之人。便已是一大改变。最后看了眼那悲天悯人的佛祖,而后转身大步而出。

  因着他小肚鸡肠惹了佳人不快,返程途中尽是他不厌其烦小意哄劝的声音。他也不知自己何时会有如此耐心纡尊降贵来哄一小妇人,只知见她看到梅园雪景美眸放光唇角微弯时,便觉心中如有烟花绽放令他心神俱震。

  二人相识如此之久,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这般毫无防备干净纯粹的笑,哪怕这笑甚至不是为了他,也让他惊喜惊艳,只恨不得将世间美好都送她面前,再令她展露笑颜露出如此灵动纯真之态。

  及至次日他下朝回府直奔卧房未见到人大发雷霆,惊动满府欲外出寻人,正遇上她从从容容回来,压着怒火心慌硬声质问过后才知,他竟色迷心窍主动给了她自由出入的权力。

  有心想要反悔,可看她明显气色红润,精气神也较之先前生机勃勃的模样,他竟再不忍心禁着她。

  但他更不想他想见她时而不得,面对一座空荡荡没她在的府邸。

  “怎不等我回来陪你去?”

  “我又不是无知孩童无手无脚,为何要等你回来才去?”

  云听对他的黑沉冷脸视若无睹,淡淡回了句便让人送了吃食来用。这身子本就底子不好,有明霖久病成医调理了两年才算是补底了些,只后来她无心吃睡才又弱了下来。

  既如今有所打算,身子必得要尽快调养好,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凤敖眼瞧着她旁若无人的从容用膳全然不似之前那消极模样,方才见不到人的空落发慌之感顿烟消云散。便是她言语挤兑他,他竟都听了习惯无限迁就。

  “怎这时才用膳,莫不是你竟一直饿着?”话落便冷眼扫向一旁伺候的下人欲责问处置。

  “只是觉天冷体寒,未走得几步便有气无力,想着多吃一些补补身子罢了。”

  凤敖未料她竟回了自己,当真是颇有些受宠若惊,便心情大好挥手令那跪地求饶的奴仆退下,长腿一迈便在她身边坐下欲亲自为她添筷。

  只一看桌上之物便又皱了眉:“既是要补只喝汤如何补得,来人!”

  吕金忙快步进来应命:“请爷吩咐。”

  “去太尉府将库房里的人参灵芝鹿茸等滋补之物一概取来,再去公主府问母亲要御医给她开的养身方。”

  “是爷,小的这就去办!”

  “回来!”

  凤敖思虑了瞬,食指轻磕,又道:“算了,直接去太医院找专功此道的太医开方,顺带再问御膳房要了药膳食谱过来。”

  这可真真是费了心,用了心啊。

  吕金心内咋舌,面上恭敬的应后忙小跑着出去安排。

  云听听着他吩咐,慢慢喝粥的动作却一下未停,有懂行的相助总好过她自己琢磨。

  因她主动要调理身子一事,给了凤敖她已认了命要认真生活的假象,再加之她出门不管去了何处,何时去的,都每次必回,有时他下朝直接去寻她,她也未表露不喜,这种种迹象都让凤敖渐渐放下了戒备。

  且他如今还多了项爱好,那便是每日盯着她喝药用膳补身子,比云听这个正主还要严谨。概因有她本人配合,本就欺霜赛雪美过众生的小脸不出三日便越发的明艳照人,且这身子骨也确是比之前要康固了,作为直接的受益者,每夜床榻鞑伐间自是愈发的尽兴。

  蔷薇是在出了那府邸第十日的时候离开的,云听送她出了城,主仆二人同车而坐,却分离在即,竟都有些相顾无言。

  直到马车停下,云听深吸口气,紧握着她的手,再次问道:“送你之人可确实可靠?”

  蔷薇看着她气色红润比之若水时都要生机必现的模样,知她定是被细心照料 ,心中松了口气,便还似以前那般笑道:“夫人放心,是与咱家铺子有过往来的东家,他们会将奴婢平平安安的送到若水的,且您还记下了他家的名号,沿途路线,还打听了他家的底细,若奴婢和明家未给您报平安,您也定能找到奴婢的。倒是您,”

  她目光游移,看了前门和车窗的方向,微提了些音量说道:“看您气色大好,奴婢也能放心了,奴婢不在您身边,只望您能一切安好,事事,如意。”

  云听看着她,二人会心一笑,她忽地拉过她紧紧抱住,眸光坚定的看着前方,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一定要平平安安回去,在若水等着我,我会回去的,无论如何。”

  二人于城外十里送别亭内依依惜别之时,不知就距她们不远处正有人暗中打探,在分别后,前后两拨人跟上了离京了商队,而另一波人也在云听转身回车时,看到了她兜帽下未作遮掩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