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暮霜。”天帝将这三个字呢喃了一遍, 在口中百转千回。
银龙被他痴痴念着，耳朵有些发烫，不自然道：“你还没说你有什么事。”
“哦, ”天帝这才又一本正经道, “我想请…暮霜出手，挽救如今天族被魔族压制的局面。”
银龙愣了愣：“暮…霜？”
“嗯。”天帝仿佛十分自然的模样。
银龙多看了他两眼，才移开了目光：“如今的魔君, 是何人？”
天帝随意道：“梅君仪。”
那眼神与语气中还带了些轻蔑。
银龙神情出现了些许疑惑：“不认识，你打不过他？”
天帝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银龙点点头：“那为何会被魔族压制？”
若是昔日魔君梅潭离攻打天族，这位年轻的天帝都能一战, 不至于打不过一个籍籍无名新上任的魔君。
天帝看着银龙，带了点笑意：“因为你啊。”
“我？”
天帝点头：“若不是暮霜曾经与魔君梅潭离定下约定, 天族不能与魔族动手, 我又岂会因为这道禁制, 无法杀梅君仪呢？”
银龙眨了眨眼, 他还许过这么不平等的条约？
“哦,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欠过梅潭离一个恩情，要还他的, 上一任天帝也同意了，只要魔族不作乱，天魔两族便相安无事。如今既然魔族动手, 你也不必遵守这个约定了。”银龙如是道。
天帝凑近他走了一步：“可是, 我身上的禁制未能解开，还得暮霜出手，解开我身上的禁制。”
银龙被他一口一个暮霜喊的脸上微红，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熟稔的人。
“知道了。”银龙退开一步, 与天帝拉开距离，轻轻抬手，天帝身上便走银色的纯粹灵力从他体内被引出来，顺着引导出了天帝的身体，缓缓凝聚在银龙指尖。
银龙将灵力收回来，对天帝道：“好了。”
天帝对着银龙行了一礼：“多谢，暮霜。”
银龙转身等着他走，等了好半天身后都没动静，反而背后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不由得转身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顾沉砺朝他走近：“只是未曾想，上古神龙前辈，竟是一条未曾成年的小银龙。”
银龙沉默了一瞬，瞪他：“龙族里我虽然未曾成年，可在你们人族算来，我比你大多了，小天帝。”
只见那小天帝眉头一挑，更加靠近银龙，银龙已经站在了冷泉边缘，无法再退，只能任由天帝贴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小银龙，本君要先去对付梅君仪，待魔族离开，本君便来寻你，你可不要乱跑啊。”
那人凑得极近，呼吸喷薄在他的耳廓，他的耳朵顿时红了一片，痒痒的。
等他再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洞内再没有他的气息。
银龙呆愣地看了洞口一会儿，摇了摇头。
一个天族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调戏他，老天帝都不敢轻慢他，下次见到了，一定要他好看！
这个下次并没有让他等很久。
银龙一步未曾踏出洞穴，如今化形成人，对洞外的样子倒是十分好奇，便站在了洞外，漫天风雪洋洋洒洒落在他雪白的发上，肩上，衣袍上，他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冷泉都不怕，这雪山的温度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银龙伸出纤细的手，伸手去接霜雪，落雪一片一片融化在他的掌心。
天帝来到雪山后便看到这样一幕。
一身白雪一般的容暮霜站在雪地里，似乎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那人就这么站在雪地里，如同一个孩童，对这世间充满了好奇，连霜雪也能接的满心欢喜。
天帝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不由得也微微笑了起来：“小银龙，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
银龙听到声音便转了头，果然是那天族的小天帝，银龙哼了一声，转头朝洞内走去。
天帝失笑，追上他：“小银龙，怎么见了本君就跑？”
银龙被他拦下，看着他：“你不要叫我小银龙了。”
天帝有意要调笑他，哦了一声：“那该叫你什么？”
银龙没看到他戏谑的眼神，认真地想了起来：“上一任天帝姑且称我一声前辈，你就和他一般，也唤前辈好了。”
天帝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这样喊你，显得你有多老似的，你看你的模样，与前辈哪里相干？”
“？”银龙微微侧头，“如何不像？”
天帝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你生的如此好看，自然与前辈二字无关。”
银龙微愣，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耳边又红了起来。
良久，他问：“魔族退了？”
提起这个，天帝嗤了一声：“梅君仪修为尚浅，不是本君对手，不过三界制衡已久，这局面不能轻易破坏，否则一旦打破了这个平衡，天族与魔族不少人定然会蠢蠢欲动，做些别的事情。”
银龙顺着他的话，点头，这小天帝虽然青涩，眉宇间却尽是轩昂，乾坤在握，动辄天地三界的威严。
“那你做了什么？”
“让魔族退到了落灵渊之后，不得再出落灵渊半步。”
银龙觉得这个决定不错，并没有多言，天帝却再度拦下他：“小银龙，你帮了本君，本君该答谢你。”
银龙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不必。”
天帝却自顾自道：“要的要的，人间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种事关天族安危的大事，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银龙：“？”
以身相许，谁许谁？
接着便听天帝又道：“小银龙，跟本君去天宫看看？”
银龙听着他的话，目光望向九天云端，随后摇了摇头：“不了。”
天帝以为他不愿意，叹了一声：“看来小银龙是觉得，天帝这个身份还配不起上古神龙。”
诚然，是配不上的。
银龙见他神情落寞，连忙摆了摆手，有些局促：“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天帝立刻道，“那便是同意了？”
银龙见他变脸变得如此之快，抿了唇：“不…”
天帝见他又要回那个冰冷的山洞里，连忙拦住他：“那是为何？不过就是去看看，本君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银龙挑了个不是重点的话题：“你方才还说以身相许…”
天帝轻笑一声：“原是害羞了？”
银龙摇头，还没说话，天帝又道：“你放心，本君不会强迫你的。”
这话说的倒是认真。
银龙刚这般想，只见下一秒，眼前这人便牵起了他的手，朝澹月雪山外走去。
银龙心中一沉，想要挣脱他的手：“不行，我不能去。”
天帝停下步子看他，见小银龙说的认真，并不是作假，却又不肯说为什么，心下有了计较。
只是这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反而将银龙的两只手都握在了掌心，替他暖起手来。
银龙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其实根本不冷，只是不知为何，对方的气息吐在自己手上，竟也能感觉到丝丝暖意，将他的手包裹其中。
如同冬日的灼阳。
好一会儿，银龙才抽回了手，天帝便顺势放开了他：“既然小银龙不愿意同本君去天宫，那本君只好在这里陪陪你了。”
说着，天帝伸手，拂去了银龙肩上的皑皑白雪，拍着拍着，竟然去揉起银龙的脑袋。
银龙皱了皱眉，从他的手掌下走开：“天族都没有事情做吗？”
天帝浅笑：“有啊，不过本君近日心情不佳，他们不敢来找我。”
银龙闻言，停了脚步：“心情不佳？为什么？”
天帝轻轻出了一口气，不过笑意仍在：“本君最信任的人，我的左膀右臂，背叛本君。”
他说的有些随意，甚至不值一提的那种，但银龙依旧在他的语调中捕捉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一定很难过。
银龙想着，安慰他：“轻易便能背叛的，便不值得深交，既然已经错付了，那就…”
他突然卡住，没怎么安慰过人，也不知道如何算安慰好了。
“那就转移一下注意力，与本君成亲冲喜吧。”天帝接着他的话头。
银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人间的话本看多了？”
银龙问的极其认真。
天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没错。”
而后，两人便一块儿进了洞中。
澹月雪山常年落雪，山上异常寒冷，只是洞中两人却全然不觉般，天帝每日都会来寻银龙，每日都带了不同的花样来。
今日是天宫的蟠桃，明日是人间的糕点，下一次又是旁的新鲜玩意。
银龙对这些东西倒是颇为新奇，一点也不反感天帝带来这些小玩意，逐渐的，还有些期待。
期待着第二天，天帝又会带点什么来。
直到有一日，雪山上出现了一股血腥气息。
澹月雪山上除了银龙，没有旁的气息，每次天帝走了之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独特的气息。
银龙感知十分敏锐，敛了神色朝洞外走去。
大雪纷飞的澹月雪山中，有一抹红如骄阳的身影，好似皑皑雪山中蓦地绽出一朵红梅来。
那人步伐有些踉跄，走的歪歪扭扭，身后是斑斑血迹，又很快被落雪覆盖。
那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隐约间看到了一抹十分模糊的白色身影，明明似与雪山融为一体，但他就是知道，那是一个清冷如月，淡漠如雪的男子。
他刚要说话，整个人摇晃了一下，突然便倒下了。
银龙快步走了过去。
那血腥味逐渐浓郁，似乎还夹杂着…
魔气。
作者有话要说： 顾沉砺:来给本君冲喜。
容暮霜: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