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腥臭的味道一闪而逝, 阚蒙难受的睁开了眼睛,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房间整体的装修雅致,显然这里的主人很有品位, 他视线右移, 见到个年纪十二三岁的男童。

  “公子, 您总算醒了, 需要传膳吗?!”

  阚蒙怔愣,一时之间弄不清楚自己所处何处。

  “公子, 莫慌。”童男笑着解释道:“我是主人赏给您的侍儿——榕桦,主要负责照顾您日常的生活起居, 公子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榕桦便可。”

  “这……,”阚蒙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身体虚弱, 手腕没力量, 是榕桦搭手阚蒙才能勉强下地行走。

  阚蒙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方月阁。”榕桦笑容和煦, 可那人畜无害的脸却让阚蒙背脊发寒,他戒备的抽回被搀扶的手臂, 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榕桦:“你主人究竟是谁?!”

  方月阁!

  阚蒙确定这里肯定不是方月阁, 那个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他不是那样的出身,也许……

  “公子莫急,等主人得空来见您, 您自然会知道主子的身份。”

  阚蒙不满的瞪着他, “这就是你主人的待客之道?!”

  “公子不必烦恼。”榕桦像个完全没有情绪的假人顺阚蒙的心,说道:“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阚蒙虽然不情愿,却做不出什么过激的事,只淡然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要回瑞王府。”

  榕桦对着阚蒙笑, 不言语。

  姿态上的拒绝表现明显。

  阚蒙知道他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只能道:“那就给本王君送些吃的来,口味清淡一点,荤素搭配。”

  “是。”榕桦领命走了出去。

  阚蒙见人走了,他小心的在房间里搜索了下,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能确定榕桦口中主人身份的线索,只得作罢。

  他一个人独自坐在了房间的床榻上,脑海里面不由的开始回想刚才梦中的旖旎。

  梦里的妻主一如从前,只是她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更加沉稳了,说的话也更加的轻薄了……

  想着,想着,他的脸不由的红了起来。

  “妻主……,我想你了。”

  榕桦的手脚利索,膳食很快送了过来。阚蒙看着上面大多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好奇的看了眼榕桦。

  榕桦脸上的笑意更浓,细心的给阚蒙布菜,贴心备至。

  哪怕阚蒙对他有很深的意见,也挑不出来半点毛病,榕桦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榕桦伺候阚蒙用膳过后,阚蒙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给本王君送助眠的熏香来。”

  “公子,注意您的身份。”榕桦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的语调中似乎蕴藏着极大的不满意,不由得让人觉得他分外苛责。

  “难不成我不是瑞王君吗?”阚蒙装傻,假装听不明白榕桦的话里有话。

  “公子!”榕桦先声夺人。

  “王爷从未休过我,我便永远都是瑞王君。”阚蒙执拗的和榕桦较劲。

  “公子,这里是方月阁!”榕桦寸步不让。

  阚蒙是个极其容易钻牛角尖的性子,看似绵软,实则撞了南墙都不愿回头,见到榕桦这般欺负人,他便更执拗,“除非妻主亲自否认我的身份,不然谁都无法改变我是瑞王的人。”

  “榕桦,如果你看不惯,就换个人来伺候。本王君相信你的主人暂时还不想让我离开方月阁吧?”

  “你,”榕桦说不出话来,心里对阚蒙有一百八十个不满,但也不得不顺着阚蒙的意思行事,主子格外交代过要好好的照顾这位公子。

  见榕桦态度软化了下来,阚蒙再次命令道:“既然你无法左右你主子的决定,现在给本王君准备助眠的熏香来。”

  榕桦皱眉,“你要那东西干嘛?”

  “本王君要做什么事,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榕桦深呼吸,“好的,公子,这就去为您准备。”

  助眠的熏香很容易弄到,榕桦怕阚蒙会不满意,准备了不少种类,刚放下,榕桦就被阚蒙赶了出去。

  他随意的翻看了下送来的熏香,都是世面常用的。阚蒙长时间用熏香助眠,普通的熏香已经没什么大作用了,只有关先生特别研制加过“料”的熏香才会有效果。

  他从怀中掏出个圆柱形的木桶,从里面倒出来了褐色的液体滴在了助眠的熏香上,瞬间熏香变成了墨绿色,他点熏香放入了香炉里。褪下鞋袜,他重新躺回了床上,缓缓地阖上了眼眸,脸上闪过期待。

  妻主,今晚我们还能再见吗?

  ****

  蒙蒙消失在了眼前,秦若曦还有些不能接受,她恐惧的想要将人换回来,可是房间内再没了阚蒙的身影,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迫切的想知道,看向府医,“怎么回事?他人呢?为什么不见了?他到底是……”

  府医的身影在她颤抖的追问下也变得越发的虚幻,秦若曦恐惧,她努力的想要将人留下来问个清楚。她伸手想要抓着府医的胳膊,手自然而然的穿过了府医的身影。

  “你别走啊!你别走,回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脑子里面没有半点有关于你们的记忆,可我还舍不得你们离开,不要走……”

  “都给我回来——”

  “回来——”

  “……”

  秦若曦撕心力竭的怒吼着,企图用自身全部的力量弄清楚眼前的一切,可随之而来的是消失不见了的房屋,甚至是熟悉的一切。

  眼前一片虚无,纯色的黑,除了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颤抖着伸出了双手,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到底是谁?”

  “蒙蒙?你在哪儿!?……”

  “……,蒙蒙……”

  “……”

  秦若曦无力的蹲下蜷缩,紧紧地抱住自己,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安全,她嘴里干巴巴的喃喃出声,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秦若曦只觉的双唇干燥起皮,口渴难耐,随即要命的窒息感死死的围绕着她,她“呃……,呃……”的挣扎,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要呼救,可全身揉碎了般的疼痛依然让她无法思考。

  好似面前一个恶魔用她那长如匕首的指甲狠狠的刮着她的皮肉,一层一层,直到森骨可见。

  “救……”秦若曦拼命的想要呼救,声音就卡在嗓子里,泪水不受控制的滚滚滑落。

  在她错愕间,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张脸的主人狞笑着说出最让人心痛的话,“再忍忍,只要你忍过了你就能成为最强大的女人,你会比那个人更厉害,只要再忍忍,乖~,听话。”

  秦若曦忘记了她是谁,全身发狂的暴躁让她的理智逐渐消失,可心碎的声音痛的她无法呼吸。

  秦若曦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体上的疼痛不过是难以忍耐,而心脏的撕扯让人无法活下去。

  她的心,破了。

  失控的秦若曦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被最坚硬的钢铁绳索锁在石板上,满身是血,压抑的嘶吼充斥着房间内。在房间内最阴暗的角落里,匍匐着个男人,清冷的气质里面写满了看不到的绝望,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眼底的血墨双色……

  而将美好摧毁的女人还在期待,期待着她多年的目标即将实现。

  “再来一点,……这个程度,还差点,……,不行,不行。”

  “你争气一点,从小就磨炼你的意志,……,这点苦都吃不了…………,哼,没用! ”

  “嘶……”

  “怪了,怪了,怎么又失败了?”

  “算了,废物,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狰狞的女人将手里各式各样的冷兵刃扔到一边,晦气的吩咐着下人:“来人啊,把她丢回去,吩咐伺候她的宫人给她好好补补,身体的强度太差。……若是下次实验再失败,所有伺候她的满门都洗干净脖子等着!”

  “是。”

  秦若曦呆呆傻傻的被带离了这里,如同死尸。

  只是看到角落里那冷清的男人,她痛到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

  原来碎了的心还能再继续分裂。

  秦若曦无法从眼下的情绪中走出来,眼前的场景再次消失无踪。

  面对长久的黑暗,秦若曦已然没了求知的气力。

  眼前的场景再次一转。

  眼前是座盘山公路,高耸陡峭,人影穿梭,明晃晃的警戒线惹人注目,在警戒线内四处排查的女人沉着冷静,睿智细心,雷厉风行的同身侧的法医搜寻证物。

  眨眼间,女人开着车上了山,一路上女人开的很慢。

  秦若曦如同幽魂一样飘荡在开车女人的左侧,静静的看着那让人崇拜的女强人,只要看着她,秦若曦就有种千疮百孔的心被抚平了的神奇感觉,瞬间被治愈了的美好让她不忍离去。

  只是她没想到,说时迟那时快,车后面的男人扬起了手中的注射器狠狠的扎向了女人的眼睛,女人伸手敏捷格挡住了他的攻击,反应过来男人为何攻击她,她破口大骂,“我草,老夏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秦若曦看到眼前的一刻,瞳孔震荡。

  “你滚开!你滚开!滚啊!”

  可……,

  任由她如何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女人着重抵抗眼睛攻击的那一刻,男人已将改良的浓缩镇定剂从另一侧注射进了女人的身体里。

  车子停下来,男人的同伙出现,用匕首捅进了女人的心脏。

  “不——”

  “姐姐——”

  这一刻,秦若曦脑海中无数被她选择性遗忘的记忆放肆地涌了进来,她无力的跪在地上,丢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