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彧齐打完架还给王星打电话,让柏麟的助理来接人,别真出什么事,他可承担不起。

  柏彧齐挂了电话走在路上,望着月亮感觉一个人有点无聊。却没想到这一天居然给他开了如此大的玩笑。

  柏彧齐想拿出大儿子陪他一起,一摸兜儿空荡荡的。

  他瞬间血涌上头,脑袋像被人轮了一棍似的,嗡嗡直响。

  儿子呢?

  他儿子呢?

  他把淤啸衍最珍视的儿子弄没了?

  柏彧齐想着肯定是刚刚掉哪了。

  重新折回去,夜色太黑,村里基础设施不够完善,路灯只有村中心一条大路上有,其他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而且拓藿村地处山脉地带,道路崎岖不平,半个村子都在山上,好多条岔路小路都在山边,平时到了晚上基本没人出来。

  柏彧齐单凭肉眼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半蹲着掏出手机,仅靠手机那一点手电筒光地毯式摸索着找。

  ……

  坐在沙发上与茶几上牛奶互相干瞪眼的淤啸衍接了通王星打来的电话。

  “你说什么?”

  淤啸衍噌地蹿起来,穿着拖鞋外门外走。

  “齐齐怎么会在外面?”淤啸衍讲着电话往柏彧齐的门口走。

  柏彧齐的卧房门紧闭,淤啸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试探地拧了下门,居然都没锁。

  里面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连之前换下来的衣服都被妥善收在行李箱内。

  “齐齐人呢?!”

  淤啸衍顾不得换鞋换衣服,抓起钥匙走出去。

  电话那端的王星说他接了电话就去按照柏彧齐的吩咐去给柏麟的助理打电话,却被告知助理已离职,新的助理还在来的路上。

  等王星要回电话过去的时候,柏彧齐手机已经打不通。

  察觉到不对劲的王星只好赶紧给淤啸衍报备。

  “王星,你让悦悦带着村里熟悉地形的人一起帮忙找找,随时联系。”淤啸衍挂了电话,望着空无一人只有晚风的小路,急得眉头高高蹙起。

  “齐齐!”淤啸衍双手放嘴边大声吼。

  “齐齐——”

  “齐齐,你在哪儿?”淤啸衍已经快走遍附近的巷子,一个人都没有。

  淤啸衍摸了下兜儿,塞了根烟在嘴里叼着,手抖到连火也点不了。

  他的宝贝小妻子到底在哪?!!

  -

  被手电筒耗尽最后一丝电量的手机彻底关机,柏彧齐暗骂了一句“掉链子”,无奈地揣回兜儿里。

  最后一丝光也没了,两只眼珠子在这种漆黑下跟瞎了没什么区别。

  他只能靠双手,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摸索着排查。

  柏彧齐被淤家人照顾得很好,手都比之前细腻许多,稍有不慎就被地上的小碎片小石子刮破手指。

  若是在柏彧齐面前放一张地图,他就会发现他一个路痴自认自己在走回头路,实际早已偏离计划轨迹,盲目无知地开辟了一条新而极其危险的道路。

  拓藿村位于山腰,依山建村,外围数条盘山公路,内含十几条羊肠小道,犹如树杈一般星罗密布在整个山腰处。

  村内外岔路口极多,不熟悉地形者稍有不慎则会走错路,被绕去别的地方。

  柏彧齐猫着腰一路摸索,竟从村中心一条岔路七扭八拐地跨到了连接两座山腰的中心辖道。

  辖道细长且多弯道,道路两边全是灌木丛山坡,坑坑洼洼高高低低,车技不佳者在此处常有翻车之险。

  辖道两边树木渐少,透下大片银光,树影灼灼。

  柏彧齐借着那点月光好像在辖道对面那路边看见了两个紧挨着的色块,像极了儿子身上那件奶白色上衣跟浅蓝色裤子。

  柏彧齐大喜,直起已经酸痛的腰,一边握拳捶腰一边走过去,身后响起极为隐蔽的“窸窣”声。

  柏彧齐满心满眼只有近在咫尺的大儿子,其他声音全当耳旁风。他已经没能护好那个双鱼坠子,不可以再把淤啸衍他大儿子给丢了!

  面对失而复得的大儿子,柏彧齐半点没察觉身后危险传来,毫无警惕地走过去。

  突然,柏彧齐背后伸出一双手。

  月光下,那双手显得阴白嶙峋,犹如鬼魅一般飘到柏彧齐完美的腰窝处,用力一推。

  柏彧齐被蛮力推着向前扑去,整个身子不受控地一倒,视线停留瞬间划到一片漆黑。

  一道声音急切入耳:“齐齐——”

  柏彧齐没来得及回头,被人拦腰箍在怀里,冰凉的身躯贴着柏彧齐,无端寒颤从心底腾升。

  抱着他的人呼吸急促着,没机会开口,被已经倒下去的巨大惯力压制下去,双双滚地。

  看着并不陡峭的山坡全是荆棘、一些裹着泥沙的石子儿还有砍掉后裸/露在外的树根混在一起。

  柏彧齐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丢到自动滚筒洗衣机里面一样,全身上下被转着边打边压了一圈,哪儿都痛,视线天旋地转。

  意识被撞散,脑子成一团浆糊。

  两人被滚成两条肉干,身上一处好的都没有,柏彧齐鞋子都被地上插/着的树杈刮掉,赤着脚丫被树杈划得一道白一道红。

  淤啸衍右手死命勒着怀里的柏彧齐,另一只手强硬地摁着小妻子的脑袋,以绝对拼命的姿态死死护着怀里娇贵的宝贝疙瘩。

  漫长的“滚筒”之旅随着淤啸衍的身子直勾勾拦腰撞向树桩后才堪堪停下。

  “咚”,一声闷痛后,淤啸衍箍在柏彧齐身上的力度消散全无。

  柏彧齐怔在原地喘了两口气,放在他后背的手缓缓滑下去。

  “啸衍?”

  无人应答。

  柏彧齐心底的洞灌着风,卷跑他所有的理智与胆量,弥留一地的慌乱与害怕。

  柏彧齐忍着巨痛挣扎着爬起来,躺在一旁的淤啸衍一声不吭。

  “啸衍?你怎么了?”

  他跪着爬过去,借着月光那点亮度捞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淤啸衍。

  “啸衍,你别吓我,你说话啊!”柏彧齐轻轻推了推淤啸衍,又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脑袋,扶着后脑勺的右手湿漉漉的。

  又没下雨,哪来的水?!

  不是血!

  绝对不是血!

  也不能是!!!!

  柏彧齐左手把人捞在自己怀里,全身颤抖着,强烈的心悸还有心慌铺天盖地的过来,嗓子眼儿处被涌上来的血水呛了两口。

  “啸……啸衍……”柏彧齐鼻头一酸,小声地叫他。

  此时此刻,柏彧齐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听到他的声音。

  平时一直在他耳边的声音,为什么,想要了却得不到?

  为什么总要在失去后才明白,自己到底是丢了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放在心里藏一辈子的宝贝。

  “有没有人啊?”柏彧齐抱着失去意识的淤啸衍,忍着身上不受控地颤抖,开口问。

  “有没有人——”柏彧齐急红了眼,抬头环顾,四下寂寥,唯有他二人身影落叶做伴。

  夜风呼呼,吹起两人脚边的一片绿叶。

  “来人!”

  “快来人!”

  “求求你们快来……”柏彧齐下巴抵到淤啸衍的额头处,他的整张脸都好冰好冰。

  “啸衍……”柏彧齐胡乱抬手搓了搓淤啸衍的脸,右手干涸结痂的血迹刮擦着掌心。

  “你别睡了好不好?啸衍。”

  “我害怕……我害怕,啸衍,我害怕……”柏彧齐低下头,感受两人贴在一起的肌肤在慢慢降温。

  他还想钻他怀里,还想被他揉着脑袋说不怕,有他在。

  “我该怎么办?啸衍,我要干嘛啊,你告诉我。”柏彧齐捂着淤啸衍有些冰冷的脸,不知道能这种情况能不能做心肺复苏。

  “来人啊——”柏彧齐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抱着淤啸衍仰天大嚎。

  “啸衍……”柏彧齐喊累了,这次换他紧紧抱着人,缓缓合上眼皮。

  ……

  “小齐哥?我好像听见小齐哥的声音了!”悦悦急忙道。

  “小齐哥——”悦悦边走边喊。

  “小齐哥!淤老师!”王星走过来跟着喊。

  “悦悦?”柏彧齐在坡底听到远处传来声音。

  “悦悦!”

  “悦悦!!!”柏彧齐又一嗓子嚎出去。

  “小齐哥!”悦悦拿着手电边晃边喊,晃到一半看见了坡下的两个人,定睛一瞧,悦悦两腿一软,差点跌下去。

  “小齐哥……”

  他们两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全是沙土血迹。

  才两个小时没见,怎么他们俩就这样了呢?

  “悦悦!快!快叫医生!啸衍他昏迷了!你快叫医生来!”柏彧齐抱着淤啸衍,刚动了下腿,钻心的痛直窜眼眶。

  ……

  “淤老师情况紧急,村子没设备啊!”随行的医生快速检查了一遍。

  “要什么设备?啥?这……这镇里也没有啊……县离这儿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村长急得团团转,揪着头发愁这可怎么办啊!

  “悦悦,给家里打电话,打庄园的电话!”柏彧齐握着淤啸衍的手,急得直跳。

  等悦悦打通电话,柏彧齐一把抢过来:“喂?”

  “管家先生,是我……”

  “隆防镇吗?好!”柏彧齐利索挂了电话,“十五分钟后直升机在镇上等我们,快走!”

  悦悦扶起已经有点站不住的柏彧齐,迅速上了急救车,其他人才缓过神,急匆匆跟着他上车往镇上狂飙。

  -

  直升飞机直接降落到凉城第一中心医院。

  赤着脚站在急救室门口的柏彧齐,两眼通红看着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亮起,身侧捏着悦悦借来拖鞋的手微微颤着。

  柏彧齐没站几分钟,急救室门突然被推开,走出一位穿着白衣服的护士,手里抱着文件夹问:“病人家属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柏某人离婚日记第七十三篇:

  啸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