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系统竭力想要躲避这个人类的入侵搜查, 但面对这逆天的精神强度, 它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找了出来。
所有的掩盖被撤去，一个闪着熠熠光辉的精神光团出现在眼前, 这一团精神力不知比齐孟雪那团可怜松散的小水洼凝实了多少倍。
在它的周围, 还有一圈与源能迥异的能量流……那是什么呢？程亦安疑惑。
不过没等她询问什么，那个被忝仔草束缚的异族先出声了, “你是程亦安, 是吗？”语气和缓，散发着善意。
“我是来自高等文明的助手系统, 还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宿主。”
“宿主？”还高等文明……这又是玩的哪一出？程亦安心中顿觉荒诞重复道。
“是的，我是高等文明用来助力宿主成长修炼的系统，偶然机会落到了地球, 与齐孟雪绑定，成为她的成长系统……”系统不慌不忙地解释到, 甚至为了证明, 他还召唤身旁的能量流, 瞬间便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电子屏幕的东西。
上面还写着成长计划的字样, 下面的完成奖励写着增加术师等级经验等等……
“哈哈……”一眼看下去，程亦安把自己看笑了，饶有兴味问它：“所以齐孟雪突然升级这么快是因为你？”
不知道这笑什么意思, 但系统仍致力展示自己的不凡之处。
它画着大饼道：“是的，那只是我的能力之一，我还可以帮人增强精神力，也可以指导你更多复杂的术法……”
“指导我？”程亦安抓住它话语中的某个词, 反问。
系统顿了一下，似是很重情义道：“是的，只要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这一任宿主，我愿意与你绑定……”
好一出忍辱负重！这是真的能编……程亦安想给它热烈鼓掌，只是现在是精神体不太方便，只能遗憾地幻化出鞭子抽了两下空气。
问它：“你想怎么绑定？”
还以为自己将她说动了，系统解释道：“很简单，只要我们签订一个契约，这于你于我都有约束效力……”
契约呀，这倒是与那个异族的方法有些不同了，虽有些遗憾不能直接将它拐回自己的精神海，但程亦安还是表示了对契约的兴趣，“行吧，什么契约给我看看。”
系统再次动作，因为绑着一根忝仔草，精神体有些不舒服……想要开口让程亦安解除，又担心她起警惕心，只能先忍着等忽悠她签了契约再说。
有关契约的内容以文字的形式表现出来，光屏滚动……程亦安没有阻止它的动作，跟着一路阅读下去。
有关制约处写着：契约双方为平等互助关系，如有严重违反契约者，或意识俱灭……
最后是双方的契约认证处，只要打入精神印记，契约就会成立。
从那上面传来的制约力量让程亦安想到了契约术，但契约术那都是语言的层面上，以言灵的形式进行的。像这种转换成文字合约的形式，却真是是闻所未闻……
程亦安打量着那个与异族的精神体结合的特殊能量体……假扮高等文明系统的异族，就是靠那个东西来将契约转换，系统？这让她想到了那家横空出世的A研究所，它们会有关系吗？
“考虑得怎么样了？”见程亦安不语，一直被忝仔草掣肘的系统耐不住询问道。
程亦安脑中的线索在一段段串联，闻言再度将焦点放在精神体本身上，突然开口道：“你本名叫什么？”
“……”系统愣住，没明白她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亦安却似乎也没想得到它的回答，自顾自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与你一样的东西，它叫奇今，你认识吗？”
奇今，这个名字它并不陌生……
听到时，系统被忝仔草捆在根茎下的精神体颤了一下，感觉到一股不该存在的凉意，它没有身体，不应该有冷热感应。却不由心惊，不知道她这是单纯的询问还是在试探……
可程亦安又不再说话，似是在等着它回答，气氛冷下来。
系统看着对面如猛兽一般，对它虎视眈眈的精神力，觉得自己现在如果有心跳的话一定在颤巍巍，好难维持镇定镇定道：“是吗？我们文明投放的系统千千万，有投在同一个世界的可能，不过你说的这个名字我没听过呢……”
“可能吧……”程亦安装作没注意它话语中的心虚，换了个问题道：“你来自哪个高等文明？”
这个问题系统会答，没有丝毫迟疑道：“WH—01机械文明，我们每一个系统都是从机械文明中诞生，然后被投放到宇宙中完成历练，等到回归机械文明便可以成为正式的机械生命！”
带着自豪的语气，仿佛真以自己出生于这个所谓的机械文明为荣……程亦安或许会相信这个所谓的高等文明真实存在，却绝不会相信满嘴跑火车的异族就是机械生命。
再度注视了一下它身旁那个特殊的东西，既然这异族说自己是机械生命，那么那大概就是系统程序了……这可不是写小说，这个世界的小说也还停留在玄幻阶段，根本没把未来科技作为一个可写的类别。
那么异族又是怎么想到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在齐孟雪的体内呢？除非，它有见过真正的系统存在！
那么这个异族的身份就有得扒了，是见过天外种族？还是它们本身就是天外种族？
程亦安总觉得异族被从人类这个世界抹去，一同抹去的可能还有一个关于世界的秘密……至于是什么，或许还得从这个异族身上找。
“你同意吗？只要与我签订契约，以后你修炼将是一片坦途……”异族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亦安心如止水，精神力却在意识的操纵下，猛地朝还在不遗余力想要说服她的异族冲去！
“你你你要干什么？！”铺天盖地而来的精神力将系统吓一跳，立即想要逃，却感觉捆在身上的忝仔草一紧，竟然一步都挪不动！
没有理会它的惶恐，精神力形成密不透风的环带，就要将它裹住、收紧！
这时终于意识到程亦安并没有受它蛊惑，系统只觉精神体一炸，灭顶的危机感袭来，连忙操纵身旁的程序抵抗……
能量团刚刚形成一个护盾雏形就被程亦安化刃的精神力先一步斩去，脆弱的数据流变成紊乱一片，露出了被特殊结构包裹的一枚绿色碎片。
程亦安心一惊，这能量团里竟然是这么个东西，连忙动作加快！直接将异族的精神体与碎片一同锁住……
捕捉住目标的程亦安迅速操纵精神力撤出去，意识先一步回归。睁开双眼，手下精神力紧缩，收回所有精神力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分钟……
当最后一抹精神力撤出后，程亦安将手从齐孟雪额头上挪开。
这时齐孟雪还保持着甜甜的笑容，像是做着什么美梦，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脑海中经历了怎样的风暴……
感受着掌心之中躁动的力量，程亦安连忙召回二安前去压制。
昨晚这一切后，才转身对老实完成了使命的欲珠道：“可以了，将你的能力收回吧。”
这一次欲珠没再哔哔什么，将幻毒之力收回……虽然没有了幻毒的影响，但如果等齐孟雪自然苏醒估计得到明天。
这么晚了，程亦安也没打算现在赶人走，再次布上一层护罩将她隔绝。
又将欲珠收起后，盘腿坐到了床上，意识沉入精神海，继续处理后续事情……
一枚木系的碎片竟然在这个异族手上，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冲击，远比知道齐孟雪体内藏这个异族要大！
此时纳过火系碎片的二安对纳一个的做法，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将木系碎片也裹入源宝内部，本来考虑到相斥的问题，还特地给它们隔得远了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者同源，两枚碎片竟然还隐隐有相聚到一起的趋势……
本来以为还会有什么变化，结果看到二者仅仅是挨到一起，再没有别的动作，程亦安又将注意力移向了被精神力与忝仔草二重禁锢的异族身上。
意识体化作了人的形态，程亦安一步一步走到异族身前。
随着她的靠近，将异族完全遮掩的精神力往两边分开，露出了其中苦苦挣扎的精神体……
陡然又恢复了精神力感知，系统就注意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无边无境的精神海，浩瀚而强大，甚至让人无法升起反抗的念头……
震惊之下，它说出了上一任在这里消散的异族同样的话，“你是谁？你是哪个老怪物？！”
“老怪物？呵，这是个有趣的称呼……”程亦安带着莫名的意味道。
心底却对两次遇到同样的误解有了猜测，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类，只怕也有一些方法来“重生”，就跟修真小说里的夺舍一样。
论起脑补来，异族丝毫不逊于人类，程亦安这样回答在它心中已等同默认，顿时如遭巨击！
“难怪这个人类的命运线已经改变，原来是因为你！”它被刺激得失常，脱口而出道。
说完又懊悔不已，却不是因为说出的这句话，而是后悔自己不该多此一举来招惹她！既然她只是一个窃取他人命运的老怪物，不管如何都不会成为意志的助力……
想到自己所做的事，系统甚至怀疑这个程亦安其实已经都知道了，无论是它异族的身份还是其他……
命运这个东西，程亦安已经不止听到一个声音说过，但命运线改变这个说话却让她又想到了那三本书……他所说的命运线会是哪一本呢？
大概率是第一本吧，程亦安想。站在女配的背后，帮着推翻女主……想到阮甜曾说过的神秘势力，如果是异族的话，也说得过去。
曾经思考过的内容再次浮现在脑海，这异族怕是真的要毁灭世界啊！
在程亦安沉默时，异族已经有了恐惧的情绪产生，如果一开始它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可以策反这个人类的话……现在面对这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精神海，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逃脱的希望。
沉默了半晌，它颤声道：“只有我们可以帮你逃脱意志的制裁，如果你能放了我，我愿意帮你联系天外天的大人……”
它显然已经认定程亦安就是某个占人身体重生的老怪物，自认为找到活命的筹码道。
程亦安哂笑，没有否认，顺着它的话问道：“你们异族连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帮我？”
闻言，异族给自己一开始不好的预感划了勾，她果然知道，所以一开始就是在看它演戏！
又听她话语的轻视，异族咬牙道：“我们天族的能力不是你们人类可以想象的……”
程亦安冷嗤，不屑：“什么能力，就你样这随手就能捏死的小弱鸡？”
“你！”异族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却也不敢硬气反抗，怕真被捏死了……想到自己还未完成的使命，颇为忍辱负重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族的大人们，它们连……不过是躲避意志的审判，对于它们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中间本来想说的话似乎涉及什么隐秘，被它吞了回去。
程亦安表现得被它勾起了一点兴趣的模样，声音慵懒道：“哦？似乎有点能耐的样子……”
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危险道：“不过你这么弱，想必你的族人也不会多在意你的生死……那不如先杀了你这个小异族，我再自己去找它们谈吧。”
说着，精神海的巨浪翻滚起来，带着肃杀的气氛，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淹没……
异族傻眼，没想到这个人类一言不合就要杀了它，连忙喊停道：“不可以！你不能杀我！我在我们族中的地位很重要！！！”
感觉到马上就要拍打下来的巨浪，它急切地嘶吼出声，声音都喊劈叉了……
不过好在还有点效果，巨浪停在了它的头顶，没有落下。程亦安幽幽的声音响起，“什么重要的地位？”
性命之忧让异族也顾不得拿捏，恨不得将底牌全部甩出来，就怕慢了一步直接被拍死——
“我来地球是带着任务的！这事关我族的未来，如果你杀了我，这一步就功亏一篑，被我的族人知道了，绝对不会……再帮你。”
本来想说绝对不会放过你，担心惹怒她，临时改了口。
程亦安信手安抚住奔腾的精神海，冷漠道：“继续。”
冰冷的音调，大有她听得不满意就直接动手的意思。
异族很想学人类骂娘，想到她的身份，只要不是意志一方的人类……异族心一狠道：“我们找到了意志的复苏的关键……只要毁了她，这个世界就不再受意志支配，你也不用担心审判降下！”
意志，复苏，都是陌生的词，不过为了套出更多的消息，程亦安不介意装下逼。
故作高深道：“那个关键是阮甜？”
异族怔了一下，又有种她果然发现了的既视感，回答：“……是的。”
程亦安继续问：“怎么知道的？”
异族老实道：“族里的大人们预言到了……”
程亦安：“那怎么不直接杀了她？”
异族：“她是被意志钟爱的存在，如果无意外的话，谁也伤害不了她……”
这是女主受到世界钟爱的意思吗？程亦安联想到……
轻哼一声，找到其中的盲点，“难道这个齐孟雪就可以？”
说到齐孟雪，异族有些吱唔道：“她……她不一样，她不会受本世界意志影响，可以主动去击溃那个关键……”
程亦安清楚它没说出口的大概就是齐孟雪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异世界人不受本世界约束也说得过去。
又换了一个问题道：“是你叫齐孟雪跟踪我的？”
异族弱声回答：“这是个误会……你的‘运’太昌盛了，我以为你也是意志留下的后手，为了不出纰漏，所以就想试探一下……”
现在看，这哪里是‘运’的作用，明明就是满级号屠戮新手场！异族自以为摸到了真相。
不过程亦安却从这话中想到了别的东西，眯着眼睛道：“不死鸟森林的事，是你们找的？”
“这……”异族想否认，又不敢，还没等找个理由……
程亦安又问：“那天晚上有人来杀我，也是你们找的？”
异族挣扎：“……我可以解释。”
程亦安冷笑：“大可不必。”
敏锐察觉到危险，异族连忙道：“我可以给予补偿，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我现在就可以联系我的同族帮你……”
噗——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精神海化出了无数根利刺，将求生的异族扎了个透心凉……
微弱闪烁的光芒昭示着它生前的不甘。
谁会跟它们立场一样，自作多情！
程亦安看着如烟尘消散，所有的痕迹被荡起海浪的精神海覆盖……
招手收回了失去寄主的忝仔草。
意识回归，睁开眼睛，外面天已微亮。
起身将齐孟雪弄醒，她还带着一脸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考虑到可能还被幻毒的余力影响，程亦安又给她施了一个净化术。
见她目光开始移动后，问道：“醒了没？”
齐孟雪有些迟钝地看向出声的人，皱眉按了一下太阳穴，似乎很是不舒服。
程亦安：“以后不要再使用术法。”
精神力这么弱，离了那个系统，估计一个都撑不起来。
齐孟雪意识回笼，听到这话脸色煞白，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以后一直，还是只是需要休息几天？”
然后想到她找上程亦安的目的，又焦急问：“那个系统呢？它还会占我的身体吗？”
原来这就是她急忙忙要摆脱系统的原因……程亦安声音微凉，“那不是什么系统，我以为你已经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了。”
齐孟雪喃喃：“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她在心底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又目光热切地看着程亦安。
“程亦安同学，你是不是已经帮我把那东西弄掉了？谢谢！谢谢你！”
她感激的神情不作假，但程亦安可没忘记她曾经做过的那些又蠢又毒的事，抬手阻止，冷淡道：“不急谢，还要通知你的是，你以后大概率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为……为什么？”知道这是在一个什么世界，齐孟雪双眼睁大，有些不能接受道。
程亦安反问：“你不会以为你被一个系统寄住了这么久，什么副作用都没有吧？”
“以后老实点做人，别肖想不该是自己的东西，不然，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这话时，程亦安面色冷峻。
齐孟雪本来还想说什么，顿时被吓住了。她想到最近这阵子因为系统占用她的身体担惊受怕，又想起眼前这个人的能力……
嗫嚅道：“好，好……”
做普通人也好过从这个世界消失……
“现在没事了，你走吧。”
被催着离开，齐孟雪的心绪还在除掉系统的喜悦与没了力量的惶恐中交替……
到离开前，才想起来什么，深深的朝程亦安一鞠躬道：“对不起程亦安同学，我以前……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对她的醒悟与道歉程亦安并没有什么感觉，齐孟雪能活多久，她也不确定。
不过程亦安却希望通过她，能给人类一些预警。如果那些异族还会找过来的话……
……
在一个平淡的下午，再次做好伪装，程亦安将有关异族提到的信息以邮件的形式发了出去。
有些东西，她不清楚，人类中总会有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