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朝玉阶>第48章 第 48 章

温酌虽没去上值,人情往来上却是没闲着。他如今与上官九算得熟稔。另有杨若茗柳承惆得了温氏兄弟襄助,承了偌大人情,便有意与温酌相交。

温酌这向便常与这二人往来。

杨柳二人因着才情诗名,颇受才子们的推崇。温酌这半年来洗心革面,名声已大有好转,又有此二人引荐各色文人骚客与他结识,在读书人中亦博得几分仗义识才的雅名,也算结个善缘。

这年月虽不尚清谈,文人们却喜茶会阔论,三不五时的就要聚在一处联络联络感情,卖弄卖弄才学。

温酌参加这种活动不过是与这些个酸儒混个脸熟,也能搏个好名声,是以人虽来了,话却不多,不过是作个倾听姿态罢了。

旁人只道他谦逊,对他好感更甚。

这一日,茶会定在香茗居,这地虽比不得玉带街热闹,胜在价廉物美。

温酌来时,杨柳等人已来了,众人见了礼,才坐定闲谈几句。

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引人侧目。

温酌转头望去,只见邻桌坐了五人,均是文士打扮,其中一人剑眉怒容,正是对着自己。

温酌虽说莫名其妙,心疑道莫非是这原身的旧仇?好在为安全计他身边新添了个得用的护卫名唤白易,很是机警,悄声道:“公子,此人乃是屯田清吏司员外郎罗成瓒。”

俗话说得好: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是不共戴天的大仇。罗成瓒在朝堂之上一番折腾可谓是毁誉参半,虽说他当众削了襄阳侯的面子很让一干人等心中暗爽,只是他罔顾立法,冲动急躁的脾气也让皇帝很是不喜,闭门思过不多久就被降了职。

家里见他一个傻大胆不管不顾的便得罪了权贵,更恐他又思量起娶风尘女子进门这等有辱门风的破事,急急忙忙地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娶了妻子过门。

谁料这妻子脾气泼辣,气性又高,对这丈夫亦不满意,时常明里暗里叨念不休。罗成瓒又哪里肯忍,夫妻两个便是小吵大吵接连不断,弄得一家子不得安宁,生生地成了一对怨偶。罗成瓒只恨不能干脆住在工部衙门里才好,得了闲便邀二三好友小聚,强过在家对着母大虫。

谁料今日却与温酌狭路相逢!

他如今惨状,温酌统统不知,只听白易那一句屯田清吏司员外郎便知此人被贬了官职。

真论起来两人不过都是太子棋局中被摆弄的牺牲品罢了。若真斗起来,不过落人笑柄而已。

温酌作如此想,面上也无甚表情,只当没看到此人一般,转头又与杨若茗攀谈起来。

那罗成瓒见他如此却觉体面扫地,当下无名火顿起,嘲道:“沐猴而冠,粗鄙小人!”

此言一出,一时都静了。依着襄阳侯世子从前的脾性打起来都是轻的。

杨生等人皆看向温酌,不知他做何反应,温酌不由莞尔,道:“人生在世孰人无过。有道是:君子豹变,其文蔚也。温酌纵使从前有错,还望兄台能谅解一二。”

罗成瓒骂一句出气,料想这温酌哪里能受得,必要跳起来的,哪知他竟装得谦谦君子一般,不由气得几乎仰倒,大呼“虚伪做作”!

同坐的对这二人的恩怨心知肚明,原先听罗成瓒骂温酌已觉不妥,为的一个青楼歌妓实在不值当,又见温酌如此应对,亦生出些好感来,纷纷劝说那罗员外郎莫作如此姿态。

温酌只觉好笑,心道世间从来就是对弱者诸多同情,这事原就没什么对错,不过早先温酌仗势欺人惯了才受人鄙夷,平白得了许多污名。于是面上装得甚是自责,连连对罗成瓒出言致歉,把罗员外郎恶心地要死,偏又不得发作。

余人见状嗟叹不已,心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寻欢作乐于王孙公子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为着一个妓子,倒要受得旁人这般辱骂,心里倒对世子颇多同情。

店堂里正是闹哄哄的,此时外头偏偏进来个小厮对温酌一番嘀咕,因是耳语,杨生等人也没听清说得什么。温酌听罢,起身对众人作揖道:“实在对不住,府里有些急事,在下先告辞了。今日因着在下扰了诸位雅兴,实乃情非得已。”

杨若茗起身道:“师弟说得哪里话,原也是无妄之灾。你的人品,我与君轴(柳承惆字)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因着从前些许小节,你如今早已改了,且京畿府已还了你清白,何必要受这等羞辱!实乃某些人纠缠不休,行事下流罢了。”

这话虽说得重,到底杨若茗与温酌师兄弟相称也算同仇敌忾。温酌摇摇头,道:“师兄切莫如此,还是酌从前行事不羁所致。焉能怪了旁人?”

说罢又同众人告辞,又留了银子给店家只作给众人请客赔罪,这才出来。

主辱臣死,虽还不至如此,书勤同白易尚且忿忿不平。

方才在店内碍于规矩不得僭越,书勤已憋得难受,此时没了外人便忍不住骂道:“那姓罗的是个甚么东西!听说早先在殿上时就叫瞿大人臭骂了一通,连皇上都不喜他。如今咱们世子尚且还没找他晦气,偏这厮有这么大脸叫嚣!”

白易才跟了温酌不多时,实在没想到温酌是如此绵软的性子,都被人骂到跟前了还伏低做小,实在不像世家公子的行事。这时听书勤骂了,便也有些不忿,道:“世子,此人实在欺人太甚,为何您方才对他那般客气?”

这便是武夫的逻辑了,被人骂了自然要骂回去,温酌很是理解他二人的想法:“虽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过我与那罗成瓒,看似他强我弱,若是方才我一意反诘,他未必能占得上风,只是难免令人觉得我温酌仗势欺人。”

白易到底混江湖,这会回想起来,虽罗成瓒气势逼人,这堂上诸人却皆护着温酌,少有为他说话的。

书勤亦明白过来,只是心里仍是不爽,道:“世子又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温酌狡黠一笑,道:“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常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只将折扇打开,上头竟是荣栎给他画得钟馗御鬼图,只见三五小鬼抬着钟馗行走,姿态各异,甚是引人瞩目。

只见他表情莫测,道:“这个罗成瓒看着脾气实在不怎么样,想必平日里得罪个把人也算不得奇怪。白易,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甚是微妙,白易何许人也,立刻心领神会。

温酌恐他行事无度,又悄声点一句:“你平日行走江湖,自然人面广,此事不必亲自出马。教训一二便是,莫过火。”

白易听罢,立时应了:“世子放心,只管交给白某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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