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 这种开业宴，也就是把亲友和潜在客户请来热闹热闹，顺便做个宣传。
可是, 此时的琉璃庄园, 每张饭桌上，都出现一种诡异的情形。
众人都在低头认真吃饭，除了时不时跟同桌说：“这个好吃，你尝尝。”
半个小时后，饭桌上的碗碟都只剩下些许残汁。
外头春寒还料峭, 屋内的每一个宾客都吃得脸蛋微红，心满意足。
顾老爷子那一桌，除了顾老爷子,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尝流萤的手艺。
本来大家今天来，就是给顾老爷子一个面子, 没想到吃得好畅快。
一个姓陈的老爷子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呵呵笑道：“老顾啊，你这次可真是挖到了宝啊。”
他们这一桌，几乎都是和顾老爷子一样大年纪的老人。
到他们这个年纪, 医生每次检查都会嘱咐一句：“要饮食清淡，少吃多餐, 少盐少油。”
即使再重口腹之欲, 他们也有意识地听医生的话，没想到今天破了例，少吃多餐没做到。
另外一个李姓的老爷子擦擦嘴, 无奈笑道：“这下好了, 吃那么多，回去肯定又被唠叨了。”
“各位老总不必担心, 今日为大家准备的都是好消化的菜式，不会对大家的肠胃增加什么负担的。”一道活泼的声音在包间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看到今日的主人流萤笑盈盈地站在门口，问道：“饭菜还合胃口吗？”
陈老爷子笑呵呵地指指一桌子的狼藉：“想说不合胃口都不好意思说。”
桌面上，每一个碟子都已见底，就连汤碗，都是空的。
众人呵呵大笑。
一位穿着红色唐装的老爷子笑问：“丫头，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
“我跟着书本和视频学的，”流萤回答，“自己也会琢磨一些。”
“嚯，那还真的是天赋异禀啊。”唐装老爷子夸道。
“您过奖了。”流萤谦虚地道，“我就是喜欢下厨，所以经常琢磨怎么把食物弄得好吃一点，营养一点。”
“哈哈，吃了你做的菜，恐怕回家都不想吃家里的饭了。”唐装老爷子打趣道。
流萤露齿笑道：“那您晚上在这吃了再回去。”
“你这丫头，现在就开始营业了？”唐装老爷子好似很喜欢流萤，笑呵呵地和她闲聊。
流萤理所当然道：“我那些哥哥姐姐赚钱都那么厉害，我要十分努力才能赶上他们。”
“哈哈！”众人大笑。
笑毕，几位老爷子互相商量了一下，由顾老爷子开口道：“我们几个老头子呢，每隔一个星期就聚一聚，以后，每周三，你给我们留个包间，我们把聚会地点搬到这里来。”
这是流萤的第一个长期订单，喜得她眉开眼笑：“好的，大家以后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一定会满足大家的。”
……
宾客们饱餐一顿后，又在庄园里休闲，逗留到三四点钟才陆续离去。
像顾老爷子这样直接长期订的客人没再有，毕竟不是谁都像这些个退休的老人一样闲得没事每周固定聚会，但是不少宾客都根据自己的情况各自跟流萤预定了包间，有想带朋友来尝鲜的，有想给家人庆生的，有想来这进行商业会谈的，更多的是，想再来品尝美味的。
送走宾客后，流萤数一数手里的订单，震惊得嘴边差点合不拢：“排到五月份了！”
现在才二月份呢。
冷静失笑：“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将来一定得先提前半年预定才能来。”
流萤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会有人为了吃一顿饭，愿意等那么久吗？”
“当然会。”刚收的学生开局就大获成功，白凯乐得脸笑成一朵花，点出其中关键道，“顾老总一行人每周三固定来这聚会的消息传出，想要找机会来跟他们偶遇的商界人士，一定会闻风而至，到时候，订单排到半年后都还是少的。”
跟曾经搅动海城商界风雨的大佬认识，能带来多少商业价值和人脉，是不可想象的。
流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得好好地为顾老爷子琢磨几道菜。”
众人看她尚有几分稚嫩的脸庞上还带着几分茫然，忍不住齐声笑起来。
笑声中，白一心懵懂地问：“冷姐姐，流萤姐姐好好给顾老爷子做菜，不对吗？”
冷静摸摸他脑袋：“对的。”
对了，大家为什么还笑呢？
白一心想不明白。
流萤自己也似懂非懂。
众人默契地没有为她解释清楚，就让她保持这一份单纯吧。
在尔虞我诈的人类社会里，这样的单纯太珍贵了。
“老板，外面有位顾先生，说是你的朋友，特地赶过来庆贺琉璃开业的。”庄园总管孙佳敲门进来道。
流萤闻言看向冷静，冷静点点头，她就说：“带他进来吧。”
不多时，孙佳领着一位儒雅清俊的青年进来，果然是顾亦。
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花篮，上头放着两三朵向日葵和一小把满天星、一瓶红酒。
顾亦对大家点点头，把手里的花篮递给流萤：“恭喜庄园开业。”
流萤很喜欢这个小巧精致的花篮，露出两行小白牙，笑道：“谢谢。”
顾亦抱歉道：“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我走不开，很抱歉，来晚了。”
“午餐早就结束了，”流萤说，“那你跟我们一起吃晚餐吧。”
顾亦点点头：“那就打扰了。”
流萤跟白凯他们打了招呼，去准备晚餐。
在座众人都知道这位顾先生是冲着谁来的，纷纷找借口离开，只剩下黏着冷静不愿意走的白一心和尽职尽责的张扬。
顾亦也不在意，落落大方道：“我听说这里的景致不错，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冷静起身：“走吧。”
来到花园，白一心就定不下来了，前前后后地跑，张扬稍稍落后，只有冷静和顾亦并肩朝前走。
冷静随口问：“还适应公司的环境吗？”
顾亦把颈间的领带微微扯松，轻叹一口气：“还好，不比写博士论文难。”
冷静轻笑：“看来是游刃有余。”
游刃有余好啊，将来才会是个得力的助手。
顾亦微笑：“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这几年我虽然没做过什么发号施令的事情，这几天做起来发现也没什么难的。”
他顿了顿，又是一声轻叹：“不过，我也发现了，二叔和二弟真是能力卓绝，把偌大的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言下之意，现在顾氏像个铁桶，他不好搞小动作。
冷静是聪明人，肯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话，除了冷静，他也找不到人说。
今天过来，半是为流萤庆祝，半是为了述说一下自己的艰难，寻求些许安慰。
冷静说：“都能读到博士了，相信顾大少的能力不比他们差。”
这句话听起来很敷衍，但是顾亦很开心，仿佛开了一天会后再开一个小时车过来的疲惫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