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你把剑放下!”我厉声喝道,心里又怒又急。怒的是他竟然以性命来要挟我,急的是他若真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这时,帐外射进一粒石子,正中陈珏手腕。陈珏的手脱了力,剑掉在了地上。我立刻上前将剑踢远,一把将陈珏拉了过来。

  “有话好好说,女孩子动刀动枪可不好。”薛弋阳从帐外走了进来。

  “为什么总是有你?”陈珏转头看向薛弋阳,目眦欲裂。

  薛弋阳停住了脚步,尴尬地看着我。

  “薛弋阳,你先出去吧。”我朝他使了眼色。他点点头,拾起地上的剑,转身出了营帐。

  “陈珏,你看着我。”我不再唤他小玉。

  他转头看我,我用力甩了他一巴掌。他的头被我打的一偏,右脸瞬间肿了起来。

  “我对你好,不是让你用性命来要挟我的!”我严厉道。

  “相公,我没有要挟你。”他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若是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陈珏,你想过没,如果我心硬一点,你就死了。你死了,没有人会在乎你,也没有人会想起你。而我和薛将军会双宿双栖,过得逍遥快活。”我说着最恶毒的假设。

  “相公,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睫毛轻颤,“可我活着,你不能不要我……”

  我心中酸涩无比,他宁愿去死,也不愿与我合离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陈珏嫁给我后,我待他如手足,又怎能眼睁睁地看他在我面前自裁?

  “小玉,我没有不要你。”我无奈妥协。他环住我的脖子,在我怀里失声痛哭。我轻拍他的背,无声安慰着他。忽然之间,我理解了徐慎。

  待他哭完后,我指着他红肿的右脸,轻声问他:“疼么?”

  他摇摇头,拉过我的手放在他心口上:“我这里更疼。”

  我长叹一口气,伸手揽住了他。

  他连着两日都没合眼,方才又大闹了一场,体力消耗殆尽,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将他抱到床上,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这才出了营帐。

  薛弋阳正在帐前等我,我上前拉住他的手,带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薛弋阳,对不起……”我垂下眼,不敢看他。先前在崖下对他许了诺,这会儿我却食言了。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令我看着他的眼睛:“谨谨,你不必这样。我说过,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薛弋阳……”我眼中隐隐有些热意。

  “那日,我在崖边见你掉落的玉印,就知你已坠崖。我想也没想,也跟着跳下去了。这崖很高,你知我坠落的时候在想什么吗?”他大手摩挲着我的脸颊。

  “在想什么?”

  “若我有幸活下来,找到了你,算是大赚一笔;若我摔得粉身碎骨,与你死同穴,那也不亏。”他爽朗地笑了一声,继续道:“我何其幸运,不仅找到了你,还与你互通心意。”

  “薛弋阳……你这个傻子……”我听他这番剖白,心如针扎。我何德何能,能让他这般为我?

  他低头吻住我,轻轻吸/吮我的唇瓣。这个吻,不像往常那般具有侵略性,而是温柔地诉说着他的情意。我环住他的腰,热烈地回应着他。

  他深情似火,点燃了我的心。我们在冰天雪地中拥吻,却丝毫不觉寒冷。

  “谨谨,”他松开了我,轻抚我的头发,“我知你对陈瑛也是有几分情意,你不必合离。现在这样,我很满足。”

  “薛弋阳……”我唤了他一声,将头埋进他怀里。不知为何,我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别哭……”他捧着我的脸,低头吻去我的泪水,“谨谨,我只想你开心快活。”

  “将军!我们已经抓到了那几个山贼!”此时,有一士兵过来打断了我们。

  “谨谨,你先回去和陈瑛一起吃饺子,等会儿我过来。”他解下披风,披在我肩上,转身跟那士卒走了。

  我站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待心情平静下来,这才回了营帐。

  “相公,你去哪儿了?”

  我刚一进帐,陈珏就抱住了我,他委屈道:“我以为你又走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心中颇为无奈:“我出去吹了吹风。”

  “方才有人送来了饺子,我们一起吃吧!”他拉着我往桌边走。

  我陪着他一起坐在桌旁,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却没动筷。

  “相公?”他轻声唤我,不解地看向我。

  “小玉,”我看着他,狠了狠心道:“我们等一等薛将军吧。”

  闻言,他筷子掉了在地上。我正欲弯腰去捡,他却快我一步捡了起来。我以为他又会哭闹,他却冲我微微一笑:“好啊,我们等他来了一起吃吧。”

  没过多久,薛弋阳进来了。

  “你们怎么不吃?”薛弋阳擦了擦手,坐在了我身旁。我没来得及说话,他指着陈珏发红的右脸,皱眉问道:“你打她了?你对她动手做什么?”

  “不怪相公,是我的错。”陈珏连忙为我辩解。薛弋阳站了起来,大步走出营帐,我与陈珏面面相觑。

  下一刻,他提着一桶雪进来。接着,他捏实一团雪,将它包进帕中,递给了陈珏,温声道:“你敷一敷。”

  陈珏愣了一会儿,这才接过,将帕子敷在伤处。

  “快吃吧!等会儿饺子冷了。”他拿起大勺,给我陈珏一人舀了一碗。

  我们三人一同吃着简单的年夜饭,这气氛说不上热闹温馨,但至少还算和谐。

  吃完后,薛弋阳转头看向陈珏:“夫人,我有几句话要对谨谨说,你先休息,待会儿他就过来。”

  陈珏点点头,薛弋阳拉我出了营。

  “谨谨,你知为何过年还有人劫道么?”他压低声音问我。

  “那几个人招了?是谁?”他这样一问,我就知道了其中关窍。这天寒地冻的,又是腊月二十九,没有人会出门。这山匪们,不在寨子里喝酒吃肉,出来喝凛冽的北风么?

  “是赵燚。”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薛弋阳,你听我说。”我拉住他的手,“这事不要惊动三省,你直接写密信给圣上。”

  薛弋阳看着我,眼里的光明明灭灭。他最终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