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你没有关系。”艾尔不是喜欢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的人, 况且艾尔也确实想不通这事跟莫里有什么关系。
莫里黑色的瞳孔仿若漩涡，在他认真且肃然的时候，总是会给人带去一种压抑感。仿若整个人的思绪会陷入其中, 最终在无边的黑暗中浮沉而不见终点。
之前因为熊皮人的案件，艾尔那边是有两个探员保护的。但因为他插了一脚，想要替换一个探员去保护艾尔。
结果也是不巧，当天，两位探员刚好一起回了一趟警局。一个是回来交接给莫里, 另外一个是刚好要跟局长麦克去述职。
倒霉的事就这么撞上了，艾尔本人就在这一天被劫持走了。
这段时间莫里一直很抱歉, 虽然探员隔几天本来就是要回警局述职的。但如果不是他那天提出了要求，他们不一定会在‘那天’刚好回来。只要错过那倒霉的一天，第二天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艾尔不明白莫里在想些什么, 但他感受到了莫里有些压抑危险的思绪, 他承认, 他有些慌乱。所以艾尔最先服输, 他不自觉的微微动了下脖子, 避开了跟对方对视。
“喂。”史蒂芬突然走过来, 同时将手搭在了莫里的肩膀上。
这个上司有点奇怪, 史蒂芬总觉得他对艾尔有点不怀好意。不管是出于对朋友, 还是探员应该要保护一个普通民众的职责，史蒂芬都觉得他应该制止一下。
莫里拧了拧眉, 他有些烦躁的拂开了史蒂芬的手。
“离我远点。”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拍开史蒂芬后，莫里直起身, 又随手拖过一张椅子挨近艾尔的床边, 整个人立马大刀阔斧的坐在上面。不过很快, 他就变的有些慵懒, 人微微从椅子上滑下去了一点，后脖颈枕在了椅背上。
史蒂芬摸了摸鼻子，也不敢过分惹到这位钞能力者。毕竟今年圣诞节，警务厅还指望着罗克财团捐献的英镑呢。
“需要喝杯水吗？”史蒂芬看艾尔的嘴唇有些干燥。
看到艾尔点头后，他给艾尔到了一杯。
接过水后，不是很烫，艾尔直接喝了大半杯。抿了抿嘴唇，觉得嘴巴完全湿润舒服了之后，艾尔才开口，“我昏迷多久了？”
史蒂芬笑了几声，“你不算昏迷，我询问了医生，实际上你身体受到的伤害并不大。当时只是暂时的昏厥，似乎是看到警务厅的人到来太激动了。
后面，你是睡着了。医生说你的精神很疲惫，心理层面在得到已经安全的信息后，你就放心的进行了补眠。”
咳咳…艾尔眼神飘忽的左右看了看，怪不好意思的又摸了摸下巴。
是这样吗？
他说呢，感觉过了很长时间了。但他实际没受到多少身体的伤害，当时一时的昏厥是因为被魁的恶意震惊，各种烦躁、大意、后悔等乱七八糟的思绪混乱了大脑，最终大脑自我保护暂时昏厥而已，理论上是不用这么长时间的。
“那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了，睡的很熟，就是会做点噩梦。我们跟医生交流了你的状况，他们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调节一下情绪。
你知道的，你只是个普通人。结果这段时间内连续碰到了两起恶性案件，它们会影响你的心理健康的。”史蒂芬郑重的说道。
艾尔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这一次事件，确实给了艾尔很大的打击，所以他的确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聊过了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史蒂芬就开始询问艾尔关于这次的事件始末。艾尔隐瞒关于魁给他开后门的事，不然这事儿容易说不清楚。除此之外，艾尔把能说的就都多说了。
讲完，艾尔也因为口渴喝了两杯水了。
史蒂芬的眉头紧紧皱着，“…一年前的案子在你失踪之后，我已经重新翻出了档案。当时的主要犯案人员已经被抓捕，现在估计还在地狱跟魔鬼聊天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根据游戏规则、玩法应该可以对比出来吧。一年前，艾琳.南柯是唯一的幸存者。我去找过她，不过她并不愿意多讲当初她的遭遇，难道你们警局对此也没有相关记录吗？”艾尔不解。
史蒂芬摇了摇头，“很少，当时的案件不是我负责的。不过除了档案，我也询问了一位当时办理案件的探员。他说当时艾琳的状态很糟糕，她拒绝交流并一度差点心理崩溃。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心理治疗。之后，随着案子告破，犯罪者比较癫狂，具体事件他们也不愿意详细表述。加上这起案子的社会形态很恶劣，为了给民众一个交代，最后快速结案了。”
“原来如此。”
在艾尔感叹之后，史蒂芬摇了摇头。说真的，刚才艾尔在讲述的时候，史蒂芬从内心深处冒出了一股寒意。
那位魔鬼在玩弄人心，掌握人性的手段上，绝对恐怖至极。
沉默了片刻，艾尔握着水杯，忽然语气有些低沉，“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莫里根本懒得说一句话，他只是静静的吃着自己的巧克力，目光偶尔专注的看艾尔一眼。
仍旧是史蒂芬作答。
“我们一共找到了六具尸体，唯一的存活着是你，还有那位叫维托的心理学生。”
艾尔猛的坐起了身体，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史蒂芬，“怎么可能！？”
他给了黛西一枪，但那打在了手臂。警务厅的人来的很及时，她不至于丧命才是。还有克瑞斯，他被捅的部位是肚子，同样没有伤到主要器官。
倒是维托，他被掉落的水晶灯砸个正着。如果还活着，是他自己的运气好。
“抱歉，根据我们的调查得知。从黛西的伤口来看，她应该是被克瑞斯用水果刀刺中心脏而死的，随后克瑞斯同样举刀自杀了。”
艾尔差点扔掉手中的水杯，“不可能！”
“确实如此，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应该才互相残杀没多久，身体还有余温。”
艾尔觉得通体冰凉。
克瑞斯连杀蒙塔的勇气都没有，他的怯弱、自卑绝对不是伪装的，艾尔可以肯定。而且，克瑞斯是真的将黛西当成了同伴，甚至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怎么可能…甚至哪里的勇气敢去杀黛西。
因为艾尔从来未往这方面想过，他才默许了克瑞斯去找黛西。
如果是这样，艾尔绝对会把他们扔在两个房间的。
史蒂芬看出了艾尔的恍惚，对方湖蓝色的漂亮的眼睛中浮现出一层层的懊悔，甚至多了一丝浅薄的雾气，充满了脆弱感。
史蒂芬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点心疼一个男人？
他大概想揉一揉艾尔的头发，但不过稍微上前一步，他就遭受到了莫里的警告眼神。
史蒂芬明智的止住了脚步。
“艾尔，你该看开一些，他们不是你的责任。”史蒂芬想不出别的安慰办法，“你想要成为一位侦探，总是会面对各种生死的。你不能每次都把各种意外、责任放到自己的身上，这样你会发现你会寸步难行，会很累的。”
“谢谢。”艾尔的声音带了疲惫之色。
“好吧，也许你需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史蒂芬只能把空间留给艾尔自己。
在史蒂芬离开之后，莫里同样起身，他扶住了艾尔的肩膀想让他躺回床上去。
艾尔没动。
莫里索性伸手，随后握住艾尔的手腕，让他摊开手，最后将一块巧克力郑重的放进他的手里。
“黑巧克力，很苦。不过仔细品尝，又带了几分甜味。小艾尔，没有任何一样事物是永远美好的。你已经做的很棒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无法改变很多东西。可是只要能够维持自己的本心，你就已经很厉害了。”
莫里俯下身，他掩藏起了自己的危险、慵懒。此刻的他神色认真又虔诚，语调缓慢又低沉，如同一个最好且亲密的朋友，给予关心的人一个极其真诚的安慰。
艾尔握住了对方给他的巧克力，上面还沾染了一些对方的温度。某方面来说，莫里认真起来，还是有个人样子的。
“谢谢。”
“现在你需要休息一下，我就在门外，有任何事叫我就可以了。”
艾尔拨开糖纸，将巧克力扔进嘴里后，这才听话的躺回床上。不过等莫里开门出去的时候，艾尔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他。
莫里回头，有些流气的朝他挑了挑眉。
“下次叫我，把前面的小字去掉。”
“…艾尔。”莫里先用口型说了一个字母，未发出声音，随后加上了艾尔两个字。
艾尔先生愣了愣，很快琢磨明白过来，对方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了一个‘大’字。配合对方当时眼神的游离，在他腿间巡游的流氓神色，艾尔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他的感觉是错的，这个该死的狗屎探员。
第二天，艾尔就可以出院了。
他确实没什么事了，另外也是因为艾尔不愿意浪费医药费。
出院之前，艾尔再一次跟史蒂芬聊了聊，他也问了一些其它的事。第一起案子，史蒂芬十分公事公办，并不愿意跟艾尔透露很多东西。
但现在，他们已经相熟，加上艾尔作为一名侦探，卷入的案件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史蒂芬比之前好说话了很多。
不过在询问中，艾尔才知道黛西不是学生。
在史蒂芬等人的身份调查中，黛西的母亲是一位妓/女，黛西并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几年前，黛西的母亲因误杀一位嫖客被捕入狱，黛西就自己混迹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校服是她自己购买的，因为它具有伪装性，行骗的时候能够激起一些人的同情心，获得额外的钱财。
她缺钱，艾尔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黛西对英镑那么执着。
除此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维托失踪了。
他被人从医院带走了。
这件事震动警务厅，目前正在大力搜寻对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