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宜只得了这四个字, 没有更多线索,一时也没有头绪。

  她实在是想知道,跟了母后三十余年, 在魏临身边伺候二十多年的殷沉,临死留下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如若崔将军所言非虚, 按迹循踪, 也许还得遣人去一趟湛州。

  “崔将军这段时日在府里好生休养, 本宫有些乏,这便回去了。”

  魏瑾宜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昨日湘兰向本宫禀报,说将军把蓝无风拨给将军夫人了, 可是他伺候得不周到?”

  “长公主, 臣不需要人伺候,先前微臣会错意, 这才闹了笑话。那几人功夫不错, 现在将军府上当护卫,臣还要多谢长公主, 赐下这几位良才。”

  既然提到这事, 索性也就一并说清楚了。

  魏瑾宜眉梢微挑, “本宫特地挑了些俊俏的……”

  崔小宛深吸口气, 打断她的话, “长公主, 若臣喜欢美人,您也会送几个俊俏女郎到这来?”

  魏瑾宜抿起双唇,垂眸思索片刻, 抬眼看她, 嘴角带笑, “崔将军是光风霁月之人,瑾宜受教。”

  “此举原先不过是想投将军所好,未曾考虑太多。既然那几人好用,那将军便好好留着。”

  崔小宛见她放下身段,心里有些感慨,话头也松了松,“长公主所谋,微臣能猜出大概……”

  话说了一半,魏瑾宜忙伸出一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时机未到,以后再说。本宫只想知道崔将军的立场,如今虽不明确,可也安心了。”

  “为什么?”这话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是非曲直在崔将军心中皆有尺度,本宫相信到时崔将军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魏瑾宜说完这话,行至前厅大门,将范千喊了回来,两人一并向崔小宛告辞,由两位丫鬟引着出了府。

  崔小宛咀嚼着长公主刚刚那几句话,面露茫然。

  难道这长公主意图篡位,还有个正当理由?

  【佘凤】别的我不知道,反正看着他们兄妹俩,经常有种面和心不和的感觉。

  【佘凤】明明是一母所生,魏临对这个亲妹妹是半点感情都没有。

  【佘凤】现在看来,长公主对狗皇帝也全是虚情假意。

  【聂灵嫣】以我浅薄的政斗见识看,现在长公主要是想篡位,名不正言不顺。

  【佘凤】所以她才说时机未到。我现在有点好奇,她等的是什么时机了。

  【温如月】殷沉留下的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崔晚】那四个字应该是留给我的,只不过我当时受伤,一时也分不出心神去留意地上的字。

  湛州,手札。

  这四个字,长公主没有头绪,崔小宛却有点思路。

  先前从变州返回,途经湛州,便碰上过聂容昭。依聂容昭所说,当时他是跟着殷沉去的,之后又把人跟丢了。

  其中细节她也没问明白,找时间还得再去问问聂容昭。

  兴许殷沉在那留了一本手札,临死,指着她去把东西翻出来。

  毕竟他都能在群里自言自语二十几年,估计也挺有倾诉欲的。

  【聂灵嫣】这难道叫孤独?

  【崔晚】这么矫情的词用在殷沉身上是不是有点怪?

  【佘凤】我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真的。

  【佘凤】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不折手段一心搞事业的权阉。

  【崔晚】人格分裂还差不多。

  崔小宛嗤了一声。

  对于殷沉,她心里没太多别的情绪,除了得知他和她们一样都是穿越者时有点惊诧,回想起他给佘凤下的毒,以及先前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把他尸体挖出来大卸八块。

  死一次也太便宜他了。

  温如月今日在群里说话不多,她寻了个机会,将张立冬叫到一边,问了几个问题。

  张立冬原以为客栈又出了什么事,结果大小姐问的都是他家里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的人,也许就是晸京人吧。反正张掌柜是在客栈门口捡到我的,当时刚好是立冬节,就给我取名叫张立冬了,好记。”

  张立冬想了想,又问道:“大小姐,您这又是问家里人又是问我生辰的,该不会是要替我说媒吧?我就是跛子一个,又是穷跑堂的,就别耽误别人了。”

  温如月哭笑不得,她这一番话确实像说亲,身边也有两个丫鬟过了及笄之年,不怪张立冬多想。

  “你安心,我不是来做媒的。”

  张立冬听了这话放松下来,“那大小姐问这个是为何?”

  “我先前瞧你与仙草堂的康郎中交情颇深,还以为你们是亲戚。”

  温如月顿了顿,“康郎中医术了得,还替我改过药方的,我想着以后将军府里的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也可以找他诊治。这便想找你多了解一下。”

  “原来是这事。”

  张立冬摆摆手,“虽然我与康叔不是亲戚,但我对他了解颇多,首先医术定是没问题,至于品行,大小姐也不必担心。”

  “小时候我经常因为这只脚被其他人欺负,一次擦伤被康叔瞧见,领回医馆擦了药,没给银子,还得了块饴糖。”

  他回忆起被欺负这事,没有半分怨怼,相反眸中还带了淡淡的笑意,“那时康叔与我非亲非故,尚能这般对我,想来他的品行也是过得去的。”

  温如月点点头,“在那种境地,碰上康郎中,也算幸运。”

  “我也觉得十分凑巧。”

  张立冬想了想,“那时我是在香满楼门口受的欺负,酒楼里个个在忙活,没空管我,康叔正好路过,便将我领了回去,还说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他。”

  听起来也没什么蹊跷。

  “看来康郎中确实是个心善的,以后有需要,我定先考虑仙草堂。”

  温如月往回走了几步,“今日也多谢你替我答疑。”

  张立冬笑了笑,跟在她身后进了香满楼大门,“谢什么谢,大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

  “小二!我牛肉汤怎么还没上?”

  “来了!”

  张立冬将布巾往肩上一甩,屁颠屁颠往后厨跑去。

  【温如月】问过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

  【温如月】张立冬对康郎中的了解,都基于康郎中对他的照顾。

  温如月将刚刚说的话全发群里,之后照例巡了一下香满楼,登上马车,准备回铜雀街。

  【佘凤】怀德六年,这是他的生年?

  【温如月】对。

  【佘凤】立冬的时候,在襁褓中被张掌柜捡了回去?

  【温如月】没错。

  群里沉默了片刻。

  【佘凤】小宛,你原身是几年生人,现在多少岁了?

  【崔晚】这我哪记得。

  【聂灵嫣】我记着,我先前调查过她的资料,都记着呢,崔小宛是怀德十一年生,现今十九岁。

  【佘凤】半月前,宫中办的是魏临二十四岁的生辰宴。

  【聂灵嫣】什么意思?

  【佘凤】你掰着手指头算算。

  【聂灵嫣】……我去!真的假的?

  【佘凤】也有可能是巧合。

  这事有点大,但说实话与她们四人没什么关系。因此几人就是有所猜测,一时也难以查证。

  如果是真的,康郎中先前的紧张倒是有了理由。魏临处处受殷沉控制,敢怒不敢言,也似乎找到了原因。

  崔小宛还有事要问聂容昭,寻思着择日不如撞日,起身换一身衣服,在外了披件厚厚的外袍,正要踏出主屋,忽然又绕回来,在铜镜前照了照,将发丝理顺。

  捯饬完了以后,才悠悠绕到将军府大门。

  刚出将军府,就差点跟门口守卫撞个满怀,还好崔小宛身手敏捷,往旁一闪,还顺手拎起对方衣领,将人稳住了。

  “何事如此慌张?”

  守卫手捧着一支飞镖,哆哆嗦嗦,“刚刚有人朝将军府的大门射了这支飞镖,入木三分,小的才刚把它摘下来。”

  崔小宛拧了眉,“只是飞镖?”

  “还有这个。”

  守卫摊开手心,上边躺着一张卷成圆筒的纸条,已经被手汗洇湿了。

  崔小宛伸出两指,捏起纸条,嫌弃道:“你看过了?”

  “看过了……很是奇怪,小的看不懂。”守卫说完这句便不吭声了,紧紧盯着崔小宛的手。

  崔小宛见状,直接拆开纸条,只见上边只写了两句话:「你身上的秘密我已知晓。我现正在你府中,与你十几位亲长一起。」

  什么鬼话?

  怕不是哪个有眼疾的找错人了吧?

  崔小宛将纸条一揉,丢到一边,“就这些?”

  “还有这个……”

  守卫摊开另一个掌心,里头是一片衣料。

  是她上次去许奉天府上穿的那件衣服,之后与东方昀打斗,衣袖被撕去一块。

  那件衣裙她回来便烧了,没想到这片衣料此刻还能精准回到她手中。

  东方昀,他还在晸京!

  她派去跟着车队的人并未看住他。

  崔小宛捏着衣料,手指发白,又捡起纸条看了看,面色肃然。

  十几位亲长……

  说的不就是苦水巷旧宅子那十几座灵牌?他竟找到那去了。

  次奥,张玉喜和许奉天都还在旧宅子!

  崔小宛将纸条和衣料都丢给守卫,半刻不敢耽误,往苦水巷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