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这样打节拍的声音放在任何一间练习室里都不陌生,陌生的是伴随节拍跳舞的人，秦灯小组的选手们此刻正围在四面八方，认真观摩他们的导师这三日来的练习成果。
伴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的结束，秦灯停下来,抬手捋了把头发,喘着气问围观的众人：“呼——怎么样，我跳得如何？”
“太棒了,老板你就是最厉害的,明日之星就是你！”小助理江梓最捧场,不吝溢美之词地各种夸赞,直把秦灯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秦灯对小助理摆了摆手：“江梓,你先不要说话,我们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所有人一致看向他们的“专业人士”。
杨真略一沉吟,淡然说道：“还算可以。”
秦灯听罢一耸肩,风轻云淡地说：“看来我在跳舞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嘛,才练了三天就跳得这么好了,有些人可能要自愧不如了。”
严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跳起来：“喂,你在自满什么，这才是第一段,是最简单的部分，你花了三天才学会,有什么好骄傲的！”
秦灯瞥他一眼，轻笑：“拜托，我可是个初学者，三天就能跳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难道你还是初学者的时候比我厉害？”
严厉一如既往地禁不起挑衅，此时一上头便大叫道：“我当然比你厉害了，不要小瞧我好吗！”
秦灯进退自如：“嘁，比我厉害有什么可骄傲的，也不想想你几岁我几岁，我可是个老人家，现在才开始学跳舞，身体条件比你那时候可差远了，这也好意思跟我比？”
严厉彻底无语了。
其他人也很无语，兄弟你也不是第一天说不过他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秦灯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他，继续显摆：“哎，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岁，还当什么导师，直接当选手了，直接一路C位出道，根本没你们什么事。”
这话着实嚣张，以宋嘉声为首的一众选手疯狂嘘他。本来其他人还有点怵这位幕后大老板，但这三天的时间相处下来，他们发现秦总根本就是只纸老虎，嘴硬心软的很，根本不会和他们计较什么。
秦灯随手点了几个：“好，嘘我的我都记住了，你们几个绝对出不了道了。”
嘘声更大了。
在一片热闹的嘘声中，杨真起身走到他面前。
“干嘛？”秦灯问。
杨真神色淡淡，语气淡淡：“这段过了，接下来学新的。”
秦灯没意见，现在的他自信心空前膨胀，对什么挑战都来者不拒，于是他退到旁边，认真观摩接下来要学的舞蹈。
然后……
秦灯眉头紧蹙：“这段和刚刚那段是同一个舞？”
杨真挑眉看他：“怎么，不敢了？”
秦灯呵呵一笑：“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很简单嘛，一看就会——啊，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走吧，江梓，吃饭去。”
“喂喂喂，说得那么牛逼，那你跑什么啊！”严厉再次替大家说出心声。
秦灯已经走到门边，闻言回头瞥他一眼：“你要是不饿你接着练呗，反正我要去吃饭了——江梓，今天什么菜？”
严厉还想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宋嘉声一下子跳起来，雀跃道：“哦，吃饭喽！走喽走喽，今天又有好吃的喽！”
他招呼着其他人，眼见大家都要离开去吃饭，严厉一把抓住宋嘉声：“嘉声，你怎么能被他的糖衣炮弹给拉拢了呢。”
宋嘉声很无辜：“可是他家的饭真的很好吃嘛，你不吃吗？”
严厉沉默半晌，最后细声道：“吃。”
一行人来到食堂，挑了张桌子坐下，稍作等待，江梓便把秦家佣人送来的饭菜给拿来了，虽然放的时间有点久，但是完全不妨碍饭菜本身的色香味俱全，一群蹦跳了一上午的年轻人光是闻着味道就食指大动了。
“别忙着吃，先喝点汤。”秦灯接过江梓递来的汤，喝了一口说道。
宋嘉声离得近，第二个拿到汤，喝了一口发出感慨：“好喝，秦总你家厨师炖的汤真的很好喝，我明天想喝玉米排骨汤。”
秦灯闻言放下碗，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好啊，后天想喝什么？”
“鸡汤！”宋嘉声毫不犹豫。
秦灯点头：“大后天呢？”
宋嘉声想了想：“鱼头豆腐汤？”
秦灯笑：“好，都满足你。”
就在宋嘉声满心期待美味的时候，秦灯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脸颊，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到了过年就可以宰了吃了。嗯，小脸这么嫩，一定很好吃吧。”
宋嘉声僵硬了，求救的目光四处乱转，然而被他看到的队友都视而不见地埋头苦吃，好家伙，你当这是饭馆啊还带点餐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求救无果，就在宋嘉声感觉吾命休矣的时候，他忽然眼睛一亮，用含糊的声音喊道：“修昀哥！”
齐修昀刚好带着他的组员们踏进食堂。
听到叫声他脚步一转就过来了，他对秦灯笑道：“怎么了？”
秦灯松开手，轻哼：“你来得正好，这小子一天天的不想着好好练习，就知道吃，你作为前辈赶紧说说他。”
其他人侧目，你也太能使唤人了吧，这种事齐顶流能答应？
接着他们就目瞪口呆了，齐修昀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对宋嘉声说：“作为偶像，控制饮食保持身材是很重要的，千万要管住嘴，不能放任自流，否则到减肥的时候是很痛苦的。”
其他人揉了揉眼睛，再扯了扯耳朵，确定他们不是幻觉幻听，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怎么觉得这一幕好像爹妈联手训崽啊……”有人小声嘟囔。
“同感。”
本在安静吃饭的杨真忽然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三人，又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
秦灯招呼齐修昀：“吃了没，一块吃点？”
“好啊。”齐修昀很顺理成章地在秦灯身边的空位坐下。
另一桌齐修昀的组员们含泪看着这边，导师你就这么抛下我们不管了吗？呜，那边饭菜好香，看起来好好吃，好想吃。
又一组人风风火火进了食堂，姚菲儿闻着味就过来了：“秦总你们怎么又开小灶啊！”
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每次都给你们组开小灶，搞得好像我们其他导师亏待了自家组员一样。”
秦灯笑笑：“我们组的都是群豆芽菜，不给他们吃好点我怕到时候上台跳着跳着没力气了，拖我后腿。”
有人差点一口汤喷出来，睁着眼睛说瞎话，谁是豆芽菜啊，他们这组，宋嘉声排第一，你就排第二好吗！
秦灯没理那边的小差错，继续说：“再说你要是觉得不妥，就也给他们开个小灶，我很欢迎在这方面内卷起来。”
姚菲儿想到什么，笑道：“好啊，那明天我也让人准备点好吃的带来——修昀你要不要也带一点？”
齐修昀点头：“可以。”
“那不如这样，我们明天开个party，大家互换食物，怎么样？”姚菲儿提议。
秦灯撇嘴：“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姚菲儿笑得灿烂：“都要到最后了嘛，像这样还能放松的时候不多了，要抓紧机会嘛！”
秦灯沉吟片刻，拍板：“行吧，就这样。”
“耶！”叫出来的是一众侧耳偷听的选手，听到明天有好吃的，大家的心情别提多激动了。
姚菲儿比着剪刀手：“那我也跟另外两个说一声——他们来了，我去了！”
姚菲儿这一出是彻底让食堂的气氛嗨到顶点，大家都很躁动，秦灯往嘴里塞了口饭，摇头：“一群小孩子，吃个饭都这么闹腾。”
齐修昀笑笑，问：“秦总，你练得怎么样了？”
秦灯斜他：“干嘛？想打听情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修昀的解释被秦灯直接无视，他嫌弃地摆手：“走走走，我们可是敌人，留你吃个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打听我们的绝对机密——我跟你们说，都把嘴巴闭紧了，千万不能让不轨分子得知我们的情况。”
严厉憋不住了：“还机密，就你那三天才学会一段舞的进度，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秦灯目光冷冽：“严厉，out！”
最终，齐修昀被赶回了自家小组的那张桌子，后面还跟着个垂头丧气的严厉。
其他人热烈鼓掌：“欢迎和我们一起吃食堂！”
……
“一二三四五六……错了。”
“错了。”
“不对。”
杨真平板无波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在练习室里响起，在又一次喊停之后，秦灯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江梓连忙上前给他递水。
秦灯接过水瓶仰头大喝几口，把水瓶递回去，一摆手，对杨真说：“再来。”
杨真摇头。
秦灯问：“摇头什么意思？”
杨真淡淡说道：“一直出错，再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虽然秦总不会生气，但是这样说是不是过于严格了？太打击自信心了。
就在其他人疯狂挠头准备说点什么打下圆场的时候，秦灯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你说得对。”
他抹了下嘴角的水渍，说：“我出去一下。”
江梓连忙跟上，秦灯却摇头：“不用跟着我，你在这给我监督他们练习，让他们不许偷懒。”
江梓愣愣点头，秦灯对他笑了笑，便开门出去了。
他走之后，练习室内乱成一锅粥。
“我说杨真，你的话说得有点过了吧。”严厉皱着眉说，“他一个外行人能跳成这样不错了，你不要对他太严格。”
杨真谁也不看，兀自说道：“严格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众人沉默，秦总无疑是非常努力的，虽然嘴上总是说着明天再也不来了，但到了第二天，还是会准时出现在练习室，和他们一起训练，甚至比他们还要刻苦，可奈何经验的积累是需要漫长时间的，这么短短时间就想让他跳得和专业人士一样好，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秦总他没事吧……”有人担心地看向门口。
气氛一下子陷入低迷，宋嘉声左右看看，忽然举起拳头叫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啊，那可是秦总啊，秦总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被绊倒。练习练习，抓紧时间练习——杨真，最后那段再跳一遍，我有地方不太清楚。”
杨真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中间，做起示范。
……
秦灯找了个角落窝着，拿出手机点开视频，专注看了起来。
连续看了三遍，他揉了揉额头，嘀咕：“到底谁设计的啊，这么难，故意为难我么。”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点开播放第四次。
他看得认真，连有脚步声接近都没注意，直到一个声音响起：“秦总？”
秦灯回神，扭头一看：“你也来偷懒？”
齐修昀笑笑在，走到他身边，往他手机上看了眼：“你说也，但你没有在偷懒呢。”
秦灯没说话，继续看着视频。
等到整段视频播放完毕，齐修昀说道：“这段舞蹈难度很高啊。”
秦灯把手机倒扣在窗台上，不悦地看着他：“又来打探情报了？”
齐修昀笑着摇头：“没有。”
秦灯哼哼，却没再像上次在食堂那样赶他走。
齐修昀暗暗打量他，虽然还是以往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他的眉宇间萦绕着一抹焦虑。齐修昀问：“练习不顺吗？”
“你从哪看出来的？”秦灯反问。
齐修昀回答：“直觉。”
这两个字让秦灯一愣，勾起中秋节那次的回忆，那次他也是说是凭着直觉觉得车里的是他。秦灯叹了口气：“你的直觉可真准。”
这相当于默认了，齐修昀想了想，勉励他：“不要紧，只是暂时陷入瓶颈，你一定能突破过去的。”
“前提是时间还很多。”秦灯说，距离正式表演还有一周的时间，以他的进度，紧赶慢赶勉强能赶上，但是效果就不一定了。
秦灯看着窗外，一片树叶从树枝上掉落，被风卷着往下落，完全无视树叶本身的意志。似是很有感慨，秦灯呢喃：“不想拖后腿啊。”
齐修昀默然，对于他们这些导师来说，这次也就是演艺生涯中无数表演中的其中一次，但对这些选手来说，说不定就是仅剩的几次站在舞台上的机会，他们可以不珍惜，但选手们自己绝对会非常珍惜，就算这次的重点是导师，但只要他们表现得足够亮眼，说不定也会在最终投票里为自己拉到一些支持。
秦灯忽然扭头看他，眼神直勾勾的：“能帮我吗？”
“啊？”齐修昀一怔。
“你不是唱跳俱佳吗，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秦灯说道，毫不掩饰他现在已无计可施，这并不羞耻，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虚心请教才是正解。
齐修昀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重点在导师，也让选手们得到表现……
他的视线忽然被秦灯把玩着手机的那双修长漂亮的手给吸引了，思索片刻，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成形。
秦灯也在注意他的状态，见他想到什么，便问道：“你有办法了？”
齐修昀盯着他的手说：“秦总，你不是会弹琴吗？”在福利院的时候，他给孩子们弹过几次琴，虽然不是专业级，但也是业余中的佼佼者了。
“弹琴？”秦灯细细思量这两个字的含义。
“或许你们可以换个表现形式。”齐修昀说。
这话如同拨开秦灯眼前的迷雾，令他豁然开朗。他笑了：“我想到了，谢谢你。”
他伸手在齐修昀头上揉了揉：“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齐修昀任他摸头，笑得温温柔柔。
秦灯收回手：“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
……
两周的备战结束，终于到了公演的日子，一大早会场外面便挤满了通过各种渠道拿到入场名额的现场观众，人群挤挤挨挨，各个激动异常。
“终于到这一天了，等好久了！”
“听说灯灯今天也要表演，好期待哦。”
“不知道他会表演什么呢？唱歌还是跳舞？”
“有小道消息是跳舞。”
“好耶！”
“我是前排，到时候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的！”
虽然从入场到表演正式开始，中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观众的热情没有被消磨，反而更加高涨。
导师们率领组员逐一登场，倒数第二个是齐修昀组，一支热舞完全嗨爆全场，而紧接着，就是最后的重磅戏——秦灯小组登场。
“终于到秦总这组了吗，怎么还不开始？”
“秦总看我！”
“怎么还不开始？”
追光灯打下，将一方舞台照亮，观众们定睛望去，随后爆发出激烈的尖叫声。
舞台上，秦灯坐在一架三角钢琴前，他只穿着一件衬衣，袖口捋到手腕，给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巧落下，发出悦耳的声音。
又一束追光灯打下，这次是在另外的地方，杨真站在灯光之下，伴随着琴声跳起舞，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与琴声交融在一起，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正在被琴声所操控。
“哇，好棒啊，有种提线木偶的感觉。”
“琴弹得棒，舞跳得也好好，绝配了！”
一段琴声结束，打在杨真身上的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琴音，另一位舞者。
一共六段琴声结束，六名舞者逐一表演完，观众们却还意犹未尽。
“这就要没了吗？我还想再看呢。”
“不是说秦总也会跳舞吗，虽然这样也很棒，但我还是想看秦总跳舞。”
“我也想看，大家都跳舞不行吗？”
当舞台上再一次从黑暗中恢复光亮的时候，他们发现刚刚还在钢琴前演奏的乐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舞台中央，坐在一把椅子上，而刚才的其他舞者簇拥在他身边。
“椅子……难道是？”
秦灯动了，伴随着机械感十足的音乐，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丝毫不逊于周身那些专业舞者。
他就是此刻绝对的中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帅爆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帅！”
“啊啊啊妈妈他撩我！”
“我要和他结婚呜呜呜！”
底下的观众不要嗓子般拼命尖叫，台上秦灯却只是兀自跳着舞，丝毫不为所动，而这更是让观众热情澎湃。
当秦灯往椅子上一跳，椅子顺势往前倒去的时候，所有观众都为他的危险动作捏了把冷汗，伴舞们一拥而上，将他稳稳接住。
秦灯顺利落了地，音乐也到了尾声，他猛地往前一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配合上他嘴角含着的笑意，异常撩人。
“啊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