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衢自明望着虚空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神无处不在……”

  秋照夜微微眯眼,冷声道:“不说?”

  知道秋照夜要做什么,衢自明眸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光是想象那极致地狱带来的痛苦便令他经不住浑身战栗,见他目光流露出一丝犹豫,彷佛要开口说什么,顾惊羽眸光一闪,威胁般催促道:“我数三下。”

  “三……”

  可他刚开口,却见衢自明忽然瞳仁涣散,眼白翻起,竟浑身抽搐起来。

  他心觉不妙,与秋照夜对视一眼,尚未上前,却被夏应弦抢先一步揪起衢自明的衣襟。

  因夏应弦靠得及近,便看见衢自明瞳仁中隐约闪过大量意义不明的字符,他心头一惊,下意识便松开对方后退了半步。

  他心头升起一个猜测,衢自明被“主神”夺舍了?

  这念头刚刚闪过,脑海中便涌入一个声音:“你的识海分明被阻断了,为什么秋照夜还能收到消息释放锁魂咒?”

  听见这一声,他立即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却见眼下的状况就如此前在飞舟上一样,周边人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神色这才稍微松弛了些,镇定自若地冷然道:“我怎么知道?”

  “或许他不放心,要再补上一道。”

  他说时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沉默数息后,“主神”似乎是接受了这套说辞,便道:“没关系,你还有机会。”

  他狐疑地看向“衢自明”,问道:“什么时候?”

  “届时你会知道的。”

  话落,衢自明眼中的符文便消失了,同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耸拉下脑袋,一动不动。

  周遭环境恢复如常。

  顾惊羽见少年有些惊魂未定,疑惑上前查看,却见不过一息之间,衢自明已经彻底断了气。

  其死状怪异,大睁着眼,面露惊恐状,眼底无光。

  众人都措手不及。

  在场同为大乘境的三人都立即感应到了这异样,纷纷错愕地对望一眼。

  季修白不明就里,疑惑问道:“发生什么?”

  秋照夜看向地上只余一幅躯壳的衢自明道:“他的魂散了。”

  顾惊羽点点头,“眨眼之间。”

  甚至连三名大乘境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怎么可能?”姬霄月看一眼三人,“天底下谁能当着你们的面,悄无声息地杀人?”

  顾惊羽检查了许久,没有在尸身上发现任何异样,连敌人的攻击方式都不知道。这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夏应弦虽强作镇定,可心头却惊惧不已,不由得双手攥拳,这所谓的“主神”无时无刻不监视这他,甚至能随意让一个人消失。

  他此次捏碎玉石的行为万一暴露,主神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对付阿羽?

  想到这他登时汗毛倒竖,后怕不已。

  姬无霜不可置信地反复检查着尸体,亦没有看出一丝异状。

  仿佛这个人的魂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还是一具半步渡劫期的神魂。

  至此,他终于开始相信此人之前口称的“神”了。

  若非神明,怎么可能做到?

  顾惊羽心头升起一个猜测,可这个猜测过于匪夷所思,令他不可置信。

  如果衢自明口中的“主神”便是主神系统,那为什么系统没有与他联系?

  既然系统可以联系衢自明,自然也可以联系上他。

  他想不明白,难道这世上还有其他的所谓“神明”吗?

  姬无霜狐疑地看向秋照夜,“照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此阵……”他以为是衢自明受不住阵法的折磨,可话未说完便被秋照夜打断了。

  “此阵只会保住他的性命,让他生不如死。”

  秋照夜说时以神念向周遭探去,直到百里外不可及之处,亦没有探到蛛丝马迹,这才将神念收回。

  季修白也在放出分神探寻无果后不无遗憾地嗨了一声,“让他死得这么痛快,便宜他了。”

  姬霄月有些茫然地看向姬无霜,“父亲,难道这衢自明口中所谓的‘神’杀了他灭口?”毕竟在众人眼中,衢自明正是在即将开口时咽了气,看起来便像是被杀人灭口。

  姬无霜冷哼一声,“故弄玄虚。不论此人是谁,总会露出尾巴。”

  秋照夜扭头看见顾惊羽一副惊疑不定,怔怔出神的模样,便疑惑蹙眉,轻声唤道:“阿羽?”同时伸手牵过顾惊羽。

  冰凉的指尖触碰掌心,顾惊羽这才回神。

  “在想什么?”

  顾惊羽想了想,认真道:“师兄,我想再进一次通涧渊。”

  他曾研究过那位乐师给出的地图,那片区域从未有人到访过,而衢自明亲口承认曾派属下护送此人前往,自己又在通涧渊毫发无伤地待了上百年,也许二人所去的正是同一处地方。

  此前因阮妙真而耽误调查,眼下尘埃落定,一切的疑问又都指向此地,他必须要前去看看。

  秋照夜也不多问,只是嗯了一声,便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揽入怀中道:“我陪你。”

  夏应弦不满地挑了挑眉,还没说什么,便见姬霄月亦是一幅憋屈又懊恼的神色,这神情没能逃过姬无霜的眼,便狠狠地一拍儿子的脑袋,传音入识道:“看见了没有?你还不死心?”

  姬霄月很是不满,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叫他死心?

  若是喜欢上一个人这么容易死心的话,那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他很是不服气,可一见向来如冰山般的秋照夜竟流露出柔情似水的神色,顾惊羽也是神情餍足,似乎眼中只有对方。

  便是在他的眼里,二人也是十足的般配,这想法一旦升起,他又霎时泄气了一大半。

  此前他以为二人是师徒,还能给自己强塞一个二人罔顾人伦的理由,如今人家是从小长大的竹马,有他什么事?

  他面露哀怨,终于明白夏应弦让他死心的缘由,一时间心头如坠冰窟。

  此时季修白先嚷嚷起来,“秋照夜,差不多得了啊!这么多人呢。”

  秋照夜并未动作,却只是越过顾惊羽的肩头冷眼一瞥季修白,寒意便如凌冬飓风直蹿对方颅顶。

  季修白打了个哆嗦,抬头见明心宗的飞舟停在了高空,便转移话题催促顾惊羽返程。

  众人正欲离开,便听见姬无霜道:“慢。”

  顾惊羽刚迈出的脚步又顿住了,扭头听见姬无霜对他道:“我看你对这世上竟有人敢自称为神并不好奇,你们可是早就知道些什么?方才又为何会突然提到通涧渊?”

  顾惊羽下意识地去看秋照夜,见对方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仿佛并无疑惑,也不知是因对方果然无条件信任自己,还是也知道些什么。

  他没再多想,便对姬无霜道:“我也不清楚那位‘主神’是谁,只不过此前调查魔曲时,从作曲者手中得到一幅地图,既然魔曲出自那位‘主神’之手,便想此地应也与其有关。”

  姬无霜狐疑看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份地图可否予我一观?”

  他想了想,点头道:“自然。”

  姬无霜目光扫过地图,眉头渐渐蹙起,良久后厉声制止道:“此处去不得。”

  “为何?”顾惊羽面露疑惑。

  此时姬霄月好奇地凑过来伸长脖子看了几眼,随后挑眉咦了一声,“这与我族祠堂里用阵法封禁的那份禁地地地图好像啊。”

  听见禁地二字,季修白也不由自主伸长了耳朵。

  姬无霜正色道:“我族自上古时起便流传下一份地图,不过相比你这份,所示区域只有一小部分,故而与天下各处地域皆不相同,无从考据,我族几千年来便无人知晓地图所指何处。

  如今见到你这份,我才知竟然是在通涧渊。”

  只因通涧渊鲜少有人涉足,即便活着走出来的,也从未踏足地图标识之处。

  “此地有何凶险,为何去不得?”秋照夜冷声问道。

  “我知道。”姬霄月抢着回答:“我族自古以来的祖训,说此地乃通虚空,一旦踏足将万劫不复,形神俱灭。所以万万去不得。”

  季修白闻言却嗤笑了一声,“既然去不得,又为何要留下一份地图?这不正等着人去找么?”

  姬无霜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反而是颔首道:“这份地图只有历代家主相传,唯拥有凤凰精魄者方可打开封禁阵法,故而此世上只有我与月儿见过。”

  “祖训曾有预言,若有方外之人踏足此地,将引发天劫,整个世界都将于天劫中被拽入虚空之中,化为微尘。”

  姬霄月点点头,“所以要留着地图,预防灾难发生。”

  姬无霜说完便对顾惊羽正色道:“所以,你们去不得。”

  顾惊羽却是蹙眉疑惑,“可那名乐师分明去了,而且毫发无伤地回来,既没有形神俱灭,也没有发生什么天劫。”

  季修白不以为然,“我看不过是传了几千年的谣言罢了。”

  姬无霜听见这句面露一丝不满,十分笃定地道:“几千年对我姬家人来说不过过眼云烟,我曾祖寿元逾千岁方才飞升,说是三千年前传下来的祖训,亦不过口口相传几代人罢了,怎会有错?”

  姬霄月托腮道:“也许那名乐师并非是这预言里的‘方外’之人,毕竟祖训并未说明此人是谁,有何特征。”

  “我看你们祖先自己也不知道吧。”季修白耸了耸肩,“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种人。”

  可顾惊羽却听出了些名堂,相对于这一方世界来说,恐怕只有他是个外来者,不正是这方外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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