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摩星。
从顾晨他们到达维摩星已经过去五日。
这五日无风无浪, 或者说, 因为每天都是战火纷飞, 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 就算是无风无浪了。
顾晨和季大师被保护在大本营内制作九慈卡和静寂卡, 其他人都不时上战线支援, 包括天灵。
因为要发动九慈卡和静寂卡，战线上多了不少制卡师。联邦并不勉强制卡师上前线，毕竟一直以来的习惯是制卡师即便上战场, 也是负责后勤卡牌补给。
这回在前线上的制卡师不同, 他们大多性格刚毅，不敢说能做到面对异兽尸体面不改色，但至少也能临危不惧。要能根据魔卡师的状况发动九慈卡和静寂卡, 沉着冷静判断战场上每一处变化。天灵就是其中一个。
被慕容卓柒保护着的顾晨这段时间做了不少静寂卡。目前静寂卡和九慈卡的制作方法早已推广到所有负责军队后勤的制卡师手上，推广的方法是季大师的手记。但目前为止, 九慈卡已经有一少部分高级制卡师掌握了，静寂卡依然只有顾晨和季弩闽能够制作。
在季老向联邦反应了鬼兕卡这种逆天的存在后，联邦不再派遣军队单独出击，而是统一在大本营附近驻守，避免单兵作战和被敌方使用鬼兕卡操控。不过联邦方面对于这场异兽潮是人为的这个说法还是存在质疑态度。
静寂卡目前还没用来应对鬼兕卡，但是对提升前线上魔卡师的状态和精神力强度倒是效果颇佳。虽然季老他们都尽量在保护顾晨的身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前线的魔卡师都知道，有一个朝帝学院一年级生能够轻松制作出九慈卡和静寂卡。不过因为顾晨天天和季大师在一起，所以传闻里顾晨就变成了季大师的弟子, 季大师的光环让顾晨的存在感没那么强烈。
顾晨每次制作卡牌精神力消耗殆尽时，也会到被激光防护网和不知名材料筑起的城墙边缘走走。
不过每次还没靠近，都会被跟在后面的慕容卓柒拦下来。所以他只能远远眺望那些魔卡师站在高台上，和一波又一波的异兽对抗的背影。
慕容卓柒不愿让顾晨靠近，是不想让顾晨看到围起的城墙外那血流成海的情形。异兽和魔卡师的尸体飘荡在血海中，浮浮沉沉，如同一截截潮湿腐败的断木。
即便心脏强悍如慕容卓柒，有时候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画面。每当白日与黑夜交替之时，天色也变成血红，和地上的血海融汇在一起时，天地万物仿佛都已死去，只剩下荒凉的背景。
顾晨制作沉寂卡的水平比季弩闽大师还要高点，所以他几乎是一刻不停息如同陀螺般在运转，每次都是制作到所有精神力耗尽后才会休息。慕容卓柒特别的心疼，这阵子他也不太上战场，基本上每天就是在照顾顾晨，被穆梨戏称是小媳妇。
某日顾晨出来透风，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小军人，小军人一直默默的跟在顾晨后面，行踪也不隐蔽，以至于神经大条如顾晨也很快发现他的存在。
“你干嘛跟踪我？”顾晨倒也不害怕，因为慕容卓柒离他不远。
小军人羞红了脸，他今天休息，原本想睡个懒觉，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顾晨。
他是今年的新兵，在这个大本营里，看起来比他年轻的面孔不多，再加上一些小道消息，他基本能确定眼前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顾晨。
“你是顾晨吗？”小军人都不敢直视对方。
“恩？”
“我昨天被静寂卡的状态加成，真的好神奇，你好厉害！”
顾晨打量对方，眼前的人看起来年纪很小，脸蛋稚气，身材瘦削，军装的手臂和裤筒都有些空。衣服上头发上还带着血迹，看起来是刚从前线下来。
“加油！”顾晨只能说道。
小军人眼睛一亮，忙乱的点头，晕乎乎的转身跑开。
顾晨看着对方的背影，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只是特地来夸夸我？
不远处的慕容卓柒走到他身边。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到了，他的小顾晨现在可是风云人物，他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慕容卓柒倒也没吃醋，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等到异兽潮结束那一天。有的人或许今天第一次打招呼，就永生都无法再相遇了。
即便慕容卓柒竭尽所能为顾晨营造了一个不那么压抑的氛围，但是顾晨依然有所察觉。顾晨是个矛盾体，明明心大如海，偏偏在一些事情上格外敏感。
心中的愁闷无法排解，顾晨只好制作更多的九慈卡和静寂卡分散注意力，结果精神力消耗过度，直接晕倒在了房屋中，幸亏慕容卓柒回来得及时，才发现了顾晨不对劲。
顾晨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带着关切和愤怒的慕容卓柒，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眸隐隐有怒火。
慕容卓柒原本想责骂顾晨几句，看到他醒来时有些迷茫的眼神，顿时心软了。
他还是喜欢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顾晨，他不希望对方承担太多不属于他应该承担的东西。
“傻瓜。”慕容卓柒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两个字，然后轻轻拥住了顾晨。
把人喂饱，慕容卓柒强制顾晨要休息。顾晨睡不着，拉着慕容卓柒开始讲起战情。
慕容告诉他，联邦现在可以肯定，维摩星域的异兽暴动情况和学院异兽林的情况是一样的，目前还没有应对的方式，但中央星那边已经在加紧研究对应的药剂。
“异兽食用了药剂后会源源不断进攻，魔卡师就算轮班抗战也会人手不足吧。”顾晨心里有万千忧虑。
慕容卓柒拇指放到顾晨的眉心，似乎想把顾晨皱起的眉头舒展开。
“不用那么担心，之前在学院异兽林事件中，我发现水对这类食用了药物的异兽有奇效，所有我推荐第一战线多使用水系卡牌，确实对延缓异兽行动有效果。对于一些级别相对低的异兽，甚至能够让其直接放弃抵抗。再加上还有九慈卡和静寂卡辅助，总体情况其实比十年前要略好一些。”慕容卓柒安慰道。
水系卡牌对异兽有效果？顾晨脑袋里有十八个轱辘在运作，思索着自己能够制作的最高级的水系卡牌是什么。
慕容看他眼神一动，就猜测到他在想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然后又怕把人拍疼了，手指轻轻的在头皮处磨蹭起来。
“别再想着自己来了，你制作九慈卡和静寂卡已经够辛苦了。以你的等级，制作普通战斗卡也就是六级，前线这边提供的不少是高级卡牌，你那卡牌还派不上用场。”
心思被猜透，顾晨有些不好意思，嘟了嘟嘴自己缩回被窝。
半个脸埋在被窝里，顾晨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初学院异兽林暴乱，你也在现场吗？我那时候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消息。”
慕容卓柒一僵。
他至今也没有向顾晨坦白自己变成小黑龙的事情，因为连他自己查阅了无数资料也没有搞清楚。
等这场战争结束，他会把所有事情都跟顾晨袒露。
看他没有回答，顾晨也没有追问，只当慕容卓柒记不起来了。
慕容卓柒出门后，在床上的顾晨翻来覆去许久依旧没有入睡，最后干脆起身，拿出几张白卡。
刚才慕容卓柒说水系卡牌对食用药剂的异兽有奇效，他也很想尝试做一张水系卡牌。
如果是普通卡牌，自己制作的水平肯定比不上其他高级制卡师。但如果是和水有关的原创人物卡牌呢。
顾晨思索着，在脑中描绘起穿越前所有控制水的人物形象。什么龙王河伯波塞冬，中外神话全部在脑中过了一遍。
大概是因为之前精神力耗尽身体虚弱的原因，顾晨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力输出也是断断续续。
他的脑袋如同灌了浆糊，各种记忆片段零乱不堪。
最终当他睁开眼时，卡牌还是制成了，是一团蓝色的迷雾。
这种情况在之前原创制卡大赛的时候第一次出现，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那卡牌属性肯定是有些滑稽。
他用微型卡牌呈现仪一扫描，果然不出所料。
卡牌名：河神（一星卡牌）
技能一：问话。发动该技能，被询问丢弃的是金斧子银斧子还是铜斧子。若拒绝回答，所有属性减半。只对一星卡牌有效。
技能二：金斧子银斧子。技能一回答金斧子，自动触发该技能。敌方获得你怎么这么不诚实状态，血量减半。只对一星卡牌有效。
技能三：铜斧子。技能一回答铜斧子，自动触发该技能。敌方获得虽然你很诚实但是有点假状态，攻击防御减半。只对一星卡牌有效。
顾晨看着技能，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内心默默叹气，果然是这样啊。
顾晨这番还在惆怅，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慕容卓柒又折返了，立马缩到被窝里装睡。
来人走到他的床边，半晌，才发出一阵轻叹。
顾晨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
“江江！”
曾江面容憔悴，原本就清瘦的面容此刻都有些嶙峋，眼窝有些塌陷，原本光泽的红发也变得黯淡枯燥，显得整个人很颓废。
曾江的水平目前主要从事的还是后勤方面的工作，但是每天看着那么多生离死别，血肉横飞，他再冷静再克制也不可能不受影响。
“江江你没事吧。”顾晨有些担忧的看着曾江，他的状态看起来比病号的自己还差。
“没事，有些心烦意乱而已。”曾江看到状态还算活跃的顾晨，心情好了很多。
烦躁么？
顾晨猛然想到什么，从储物手镯中搜寻片刻，搜出了一张卡牌。
一星卡牌，陆羽。
曾江看到卡牌时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顾晨，我忽然发现，其实你不傻，你活得最通透。”
顾晨没理解曾江是怎么得出这番结论的，他拿出这张卡牌的本意是想让曾江发动茶香技能。
技能茶香，泡出香气四溢的好茶，让饮者心神宁静，忘却烦恼。
“其实你说得对，买个大房子，和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远离战争，阴谋，无忧无虑，这样的人生，或许是最幸福的。”曾江道。
顾晨对自己竟然带歪了曾江的价值观有些羞愧。在他看来，曾江就是自己的对立面。他胸无大志，推崇小富即安，而曾江呢，就是典型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无论活在哪个时空都是成功励志人物的典范。
顾晨发愣中，曾江注意到了被子上顾晨刚刚制作的河神卡牌。
曾江拿起卡牌打量片刻，不禁笑出声。
“现在前线都在用水系卡牌，你知道看到那些战斗场面我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什么吗？”曾江似乎回忆起什么，语气变得轻松。
顾晨摇头，以他的情商还是不要让他猜别人想什么。
“我在想当初你做的水漫卡。”曾江道。
顾晨的记忆力不佳，回忆了许久才想起在蓝星时候第一次做纯技能卡牌。
“我没告诉你，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做的水漫特别的与众不同。我印象里就有水龙卷，水雾连绵，水漫金山等等的技能，总之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发现，有人做的卡牌可以和书里没一点关系。”曾江的语气有几分揶揄。
顾晨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前两个技能也就算了，水漫金山又是什么情况。
顾晨脸有些发红，但是猛地，一个想法忽然从他脑袋中冒出。
他可以做水漫金山啊！
水漫卡牌是低级卡牌，他可以尝试做一张相对高级的、拥有水漫金山技能的其他卡牌！
曾江看到原本背靠在床榻上的顾晨变得精神奕奕，从床上蹦起，干劲十足掏出白卡打算制作。
看到对方忽然有了冲劲，曾江也不打扰，在一边等待顾晨制作卡牌。
这一次时间耗费了许久，顾晨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源源不断的输出，没有中断。
看来这回可以成功了
精神力先是白色，慢慢变成金色，越来越粗壮，将卡牌紧紧包裹，多余的精神力如流萤般飘洒在房屋内。
许久，一张卡牌制作成功。
曾江忽然有些欣慰，想到当初顾晨制作一张水元素卡牌可以废掉几十张的白卡，现如今制作一张卡牌这般轻轻松松。
顾晨迫不及待拿起卡牌。
牌面是一只白蛇，这让顾晨有些失望，他思考的明明是白娘子。不过白娘子真身是白蛇，也差不多吧。
顾晨用卡牌呈现仪扫描了一遍，卡牌数据跃然于上。
卡牌名：白蛇（六星卡牌）
卡牌只有一个技能，就是顾晨期待的水漫金山。这个技能是之前技能的升级版。
技能：水漫金山。从四面八方召唤汹涌海水淹没敌方，该海水带有自动追踪功能，锁定目标物后可上天入地不离不弃。同时发动该技能会获得白蛇之怒状态，己方攻击力翻倍。有一定几率发动特殊技能雷峰塔，海水中夹带雷峰塔，物理伤害翻倍，有百分之三十几率将敌人困于塔中。
顾晨对卡牌的属性还是很满意的，要的就是针对性。
他献宝的把卡牌递给了曾江。
曾江接过卡牌，脸上满是回忆。一直到顾晨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
“技能很强，前线一定用得着。不过你自己不要太辛苦了，制作静寂卡和九慈卡已经很耗费精神力了，多注意休息，水属性的卡牌就交给其他制卡师吧。这回新来支援的一批制卡师水平还是不错的，无论是召唤九慈卡还是制作普通的水属性卡牌，都比你强多了。”
曾江的语气像是一种埋怨，但是顾晨听得很感动。他知道曾江是在真正关心自己。
人生得一这样的知己，夫复何求。
敲门声打破了温馨又伤感的气氛，进来的是穆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