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霁要出行, 一路沿着运河往边境走,带的人手不少,除了高德高环这师徒两人, 还有陈玄文白鹭等暗卫, 以及陈玄武领的一队禁军。

  说是出门玩的, 却也不是真的全程就惦记着玩,秦霁打算去运河沿岸的一些地方看看。

  早上在宫里用过早膳出的门, 乘坐马车去码头,登上船只, 接下来就要在船上度过一段时日。

  要从皇宫到运河距离不算短,再加上队伍的人不少,等上了船之后, 已经错过了午膳的时辰,众人草草地在船上用了膳,扬帆起航。

  “船上的风大,要是到外边去,得将披风给披好。”秦霁拿了一件豆青色的披风,仔细地给卫瑜披好,“这行船在屋内也能看, 何必跑到外边来吹风。”

  河上不比宫里, 本就还在春日里,风有些凉, 河上吹的风沾染着河水的凉意只会更冷。

  “外面的视野要广得多, 岂是躲在屋子里能见得到的风光?”卫瑜指着远方重重叠叠的青山, “你看, 山云渺渺, 连绵成片, 这在屋内是看不见的。”

  以秦霁的审美水平,他也只能说出两个字:好看,于是他机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你晕不晕船?晕船的话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卫瑜也是第一次乘船出行,以前一直在陆地上,秦霁老担心卫瑜会晕。

  “不晕的,你不要拿我当个瓷娃娃。”卫瑜好笑道。

  秦霁嘟囔道:“我没有。”

  卫瑜顺着他:“是是是,你没有。”

  二人笑了起来。

  “从都城出去是哪里?”卫瑜问。

  “是望县,望县本就有大江穿县而过,后来运河修好,望县的水运很不错,日日都有大船在望县停靠。”秦霁也打算去望县瞧上一瞧。

  要说秦国的运河,实在是一项举世无双的工程,只因运河贯通了秦国的江河,将秦国的水域给串联在了一起。

  秦霁是不经意间听闻了运河这项工程是他父皇主持的,持续了长达十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才将秦国的水运给打通。

  开凿运河自古以来就是一项大工程,寻常人根本就不敢主持这样的一个项目,毕竟运河建好了,人们受益了才会惦记着下令开凿运河的那个人是个好人,若是运河修成前出了点什么问题,能被人给骂死。

  秦霁自认为他当不了一个有这么大勇气的皇帝,他的所求也不多,只想在他当皇帝的时间里,秦国能好好的,不出岔子,再多的,他没那个能耐。

  “反正边境现在还忙着,我们可以在望县停留几日,玩一玩。”秦霁也是做了旅游攻略的人,对他们要靠岸的地方是信手拈来,“望县的百春糕好吃,带你去尝尝。”

  卫瑜含笑:“那就任凭陛下安排了。”

  秦霁负责安排行程,他便负责吃喝玩乐。

  “对了,卫无瑕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吧?”卫瑜在紫极殿待得太过无忧无虑了,都要忘了还有卫国使团没料理,要不是秦霁提及边境,他真能给抛到脑后去。

  卫瑜不禁有些哑然,他在秦霁这里,算是乐不思蜀了么?

  “郑守亲自护送他们到边境交给卫琼的人接,你放心,我跟郑守说过了,路上让他们吃好喝好,保证一个个养得珠圆玉润。”秦霁道。

  先前克扣了卫国使团的吃食,路上辛苦,为了避免在回到卫国之前就饿死,秦霁特意吩咐过,要满足使团的一切合理要求。

  虽然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卫国使团在秦国遭受看磋磨,可秦霁表面上还是要做得好看。

  “那就行。”卫瑜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对于卫琼也好,卫无瑕也好,心里的那点对于亲情的在意就慢慢地消散了。

  他一时也不知是自己曾经给自己设下了太多迷障才看不清卫琼和卫无瑕的嘴脸,还是前世活得太快,没有这个时间去识别他们的真实面目。

  “路途遥遥,不如我们先上课吧。”卫瑜不再看运河四方的景象,起身就要回屋内。

  秦霁面色扭曲了一下:“要不你再看一会儿?”

  卫瑜伸手去勾了勾秦霁的手指:“回屋好不好?”

  秦霁立马改口:“好的。”

  卫瑜抿着嘴直笑。

  秦霁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发奋苦读。

  他要是不读出个名堂来,怎么对得起卫瑜和胥子业的苦心辅导?

  从上路到望县,足足要航行两日的时间,秦霁便在船上苦苦读了两日的书。

  两日后到了望县,秦霁才终于从头悬梁锥刺股的奋发努力中解放了出来。

  船队在望县的码头靠了岸,秦霁和卫瑜扮成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下船去游玩,陈玄文和白鹭扮成护卫和丫鬟跟着。

  “望县卖风筝的还挺多的。”卫瑜走在望县的县城里,看着左右摊贩有许多都摆出了风筝来卖,想到了秦霁带自己放的风筝,没忍住就走近了摊位。

  “你们这里的风筝样式有好些我都不曾见过。”卫瑜拿起了一个蜻蜓形状的风筝,“只见过风筝做成蝴蝶的,这做成蜻蜓的,我还是第一回见。”

  “你们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摊主是个老伯,他捋着自己的胡子,笑道,“我们望县啊,有放风筝的传统,所以风筝比起别处来也要有新意一些。”

  秦霁利落地掏了钱,将卫瑜手上把玩的蜻蜓风筝给买了下来。

  卫瑜:“你买这风筝做什么?”他就是看着好奇,又不是小孩了,还能看见点新鲜玩意就要买不成?

  秦霁有理有据:“那么多的风筝你唯独看上了这个。”

  要不是喜欢,干嘛不拿别的?

  秦霁自认自己的逻辑没毛病。

  卫瑜:“……”秦霁这张嘴里总是能吐出些奇奇怪怪的道理来。

  “老伯,您说望县有放风筝的传统,那是不是还有什么活动之类的?”秦霁兴奋地搓了搓手,感觉可以带卫瑜去玩诶!

  卖风筝的老伯摆了摆手:“大家自己放着玩,图个乐子罢了,没什么活动。”

  都是普通百姓,谁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来专门组织一个放风筝的活动?那得是有钱的人才能玩得起的。

  “其实望县水运发达,若是组织起一个风筝节什么的,吸引周围几个县的人都来参与,也能牟取些利润。”卫瑜道。

  秦霁眼前一亮:对啊!要想富先修路,望县的路都有了,发展一下旅游业很科学的嘛。

  “这位公子有何想法?”一个身穿深青色麻衣的中年男人听到了卫瑜说的话,大步上前,“在下莫知谦,敢问公子姓名?”

  卫瑜淡淡道:“卫流光。”

  “你也觉得流光说得有道理是吧?”秦霁很欣赏这个人,有眼光。

  莫知谦被秦霁逗得大笑起来:“对,卫公子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秦霁心说那是。

  “两位公子是从外地来望县的吧?要是不急着离开,不如我请二位到茶楼坐一坐,顺便还想请教一下卫公子关于组织一个风筝节的想法。”莫知谦拱手道。

  秦霁和卫瑜对视一眼,卫瑜朝秦霁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那就叨扰了。”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

  而且……这个莫知谦很有可能就是望县的知县,莫平。

  秦霁自己和卫瑜出门在外便是以字代名,别的人会这么做也不奇怪。

  主要是别的人就算是对卫瑜的提法感兴趣,也不至于还要请他们到茶楼坐下慢慢说,这坐下来谈,可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了。

  莫知谦找了一家位置不错的茶楼,二楼的雅间一一隔开,还能看见窗外的大街小巷。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茶?”小二热情道,“我们店里有上好的碧螺春和猴魁。”

  莫知谦自然是将选择权交给了秦霁卫瑜,做东的不可能自作主张。

  “碧螺春就好,多谢。”卫瑜点了单。

  “好嘞!几位客官请稍等!”店小二去泡茶,将雅间留给了三人。

  “方才卫公子说的风筝节,可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莫知谦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客套的。

  卫瑜也不跟莫知谦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组织大型的活动,由官府牵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这样才能最好地发动人们参与到其中,最好是能够和周围的几个县共同合作,将活动的规模做到最大。”

  秦霁道:“其他县的人到望县要住宿吃饭,这便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对于风筝节本身来说,百姓可以做的也很多,除了顺应时节摆摊,卖风筝,也可以卖其他的东西,特别是只有望县有,而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

  他虽然没有治国理政的天赋,可是他在现代社会有不少吃喝玩乐的天赋,哪次出去玩不是吃饭和住宿要花钱?然后就是给亲戚朋友带当地的特产还有纪念品。

  人嘛,总是喜欢将一句话给挂在嘴边,那就是“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不得吃当地的特色菜特色小吃?

  来都来了,不得买点东西带回去?

  “只要有官府的组织,很多事情都要好办得多。”秦霁笑笑,他当皇帝这些日子,可是深切地感受了一把权力的作用。

  “明彻说得不错,只要望县官府愿意办事,要组织百姓参与其中并不难。”卫瑜附和道。

  大部分百姓都过的是普通日子,如果能有一场盛会,他们就能赚些钱,给家里添些银钱,比方说上元节、端午节、乞巧节、中秋节这些节日,人们都会上街游玩,游玩者众,摆摆摊子赚钱的人也不少。

  “我认为大家都是很愿意参与其中的,只要能够获利。”秦霁温声道。

  他一直以来都相信这个世间的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依靠自己的努力,去过更好的日子。

  店小二敲了敲门,将泡好的碧螺春给送了上来,还有一起的两碟茶点。

  高德将店小二给拦了下来:“东西给我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店小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想着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出门在外都要带人伺候。

  高德将茶水和茶点给送了雅间:“公子,还有这位先生,茶水茶点来了。”

  他伺候的是皇帝,手上的功夫可比店小二要细致多了,怎么将茶壶从托盘里给拿出来,怎么倒茶都很有讲究。

  莫知谦看着高德那一套行云流水的讲究姿势,再次望向秦霁和卫瑜时,心里多了几分错愕。

  不会吧?

  高德将茶水倒好,分别送至三人面前,又把托盘给拿了出去:“请慢用。”

  秦霁端起茶盏尝了尝:“有点烫,你等会再饮茶。”

  他其实还是没怎么学会怎么品茶,什么茶搁他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要不是太要脸,他怕是早就让御厨们研究古代版本的奶茶了,加各种小料,一杯能当一顿饭吃。

  卫瑜轻轻点了下头:“好。”

  莫知谦:“……”总感觉这二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不对劲儿。

  罢了罢了,接着聊正事。

  “第一年要办起来,才能办第二年、第三年,然而要如何保证第一年能办得起来?”莫知谦才到望县上任不久,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方面的问题,叫他自己想,那是折磨。

  他以前做的是文书方面的,文章写得还不错,就是让他立马当起一个县的父母官,属实是不容易。

  “这个好办,在办第一届的时候你们将彩头给得大些。”卫瑜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这茶自然和皇宫里的比不了,更何况秦霁可是将最好的茶叶都送给他在喝。

  不过这茶点还不错,有股淡淡的清香。

  “还请公子赐教。”莫知谦真诚道。

  秦霁见卫瑜还在吃茶点,便自己替卫瑜解答了:“你写份折子递进宫里,讨要几件宫里的东西,拿来当彩头。”

  古代社会那是封建社会,最至高无上的就是皇帝,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就算是个破布口袋,那也有一大堆的人溢出华美之词来追捧。

  莫知谦听得秦霁这么说,对自己的猜测也更加肯定。

  这两位一定是从都城来的贵人。

  “公子说得轻巧,我一个知县小官,写这种折子,怕是陛下都不会递到御前去。”莫知谦试探道。

  卫瑜擦了擦指尖沾上的点心渣,没擦干净,秦霁取了手帕帮卫瑜一一擦净。

  “你尽管写就是,陛下很好说话的。”卫瑜看着秦霁,目光揶揄。

  莫知谦心里大惊,这两位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竟然和陛下这般熟悉吗?

  “两位公子身份定是不凡,能否帮在下这个忙?”莫知谦起身,执手行礼。

  “莫大人还要别人帮做什么?朕不是已经在你的面前了?”秦霁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莫知谦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眼抽奖结果,哪个宝贝那么霉只抽到了四个晋江币(捂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