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近了, 近到了几乎缠绵。

  “躺在地上成何体统?”卫瑜慌忙地错开目光,不自在地咬住了唇,作势就要从秦霁的身上起来。

  只是秦霁的手臂收得太紧了, 紧到以卫瑜的力气, 和这恼人的姿势, 根本就挣脱不得。

  卫瑜这下是真的急了:“秦霁!”

  要是有个宫人进来瞧见了他们这般那还得了?

  秦霁大着胆子冒犯了一把大美人,额头抵了抵卫瑜, 才松开了手。

  卫瑜“唰”红了脸,连衣襟掩盖不住的脖颈也漫上了一层粉意, 他落荒而逃,只留给了秦霁一个急匆匆的背影,好似再留在这里多上一刻, 他就会被秦霁生吞活剥似的。

  秦霁没起身,支着腿坐在地上,手背碰了碰刚才自己抵过卫瑜的额头,笑了。

  老师说的是对的,他当真喜欢上了卫瑜。

  秦霁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他也才来到这个书中世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他不仅自觉地学习如何去当一个合格的皇帝, 还头一回动了情情爱爱的心思。

  只是不知,卫瑜对此是作何想法。

  他不会以自己的皇帝身份去强迫卫瑜, 而且以卫瑜的性子, 他要是真做了那档子事儿, 铁定是一刀砍死他再一刀了结了自己。

  只要卫瑜好好地活着, 吃得好、睡得好, 便足矣。

  秦霁手臂上的伤口有些深, 还得上一阵的药,高德拿了药和新的纱布来给秦霁更换。

  “高公公,我来吧。”卫瑜躲去清醒了一会儿,已经看不出来方才的失态。

  只是仔细地去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卫瑜那飘忽的眼神,根本就不敢与秦霁对视。

  他怕他一对上秦霁的目光,就彻底乱了套。

  “诶,辛苦殿下了。”高德相当有眼力劲地给卫瑜腾了地儿。

  秦霁瞪了高德一眼,才转回来同卫瑜道:“你抢高德的活儿做什么?”

  卫瑜手上的动作很轻,他一圈一圈地拆掉了秦霁手臂上缠着的纱布,看着那道狰狞难看的伤口,心里一沉。

  秦霁故意用左手去拉了拉卫瑜的衣袖:“不至于吧?堂堂卫国皇子还能没有见过人受伤?”

  卫瑜低声:“可这是为我受的伤。”

  除了在卫国时保护自己的侍卫,没有人会挡在他的身前,就算是侍卫,他又从未遇到过刺客,他身边的侍卫也没有因为保护他而受过伤。

  说来可笑,平生头一遭遇刺是自己的亲皇兄派来的刺客,而第一个为自己受伤的人,是皇兄做梦都想要杀死的人。

  卫瑜用帕子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在伤口附近擦拭着,动作轻柔得过分。

  秦霁牵了牵唇角:“高德,卫瑜的手是要比你的轻啊。”

  高德连连笑称“是是是”。

  这不是废话吗?卫瑜是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根根手指都如同白玉节。

  他一个太监,跟人家一个皇子殿下作比?那怎么能比得过?

  卫瑜用帕子擦拭过伤口附近,才重新洒上了药粉,拿了新的纱布来给秦霁缠上。

  “陛下少用右臂,切记不可动力气。”卫瑜将纱布的末端打了个好看的结。

  秦霁抬着手臂左右看了看:“你亲自给朕上药,朕一定好好爱惜。”

  连卫瑜打的蝴蝶结都比太医打得好看,真不愧是卫瑜。

  “陛下、殿下,时辰不早了,歇息吧。”高德地图温馨提示。

  卫瑜起身:“那臣就先回去了。”

  秦霁拉住了他,眼巴巴地望着:“今天晚上和朕一块行吗?好歹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生辰呢。”

  那双分明该威慑群臣的眼睛撞进了卫瑜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攻击力,还显得楚楚可怜。

  “好。”卫瑜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

  秦霁立即让开了位置:“来,你睡里边。”

  高德已经见怪不怪了,该熄烛火便去熄烛火,该放下床帘就放下床帘。

  睡吧睡吧,迟早都得到这么一天的。

  卫瑜又一次躺在了秦霁的龙床上,他都麻木了,他刚刚也是鬼迷了心窍,秦霁就那么软和着说了两句话他就留了下来。

  他怕不是中蛊毒了。

  秦霁发觉卫瑜不曾睡,开口问他:“不困?”

  卫瑜:“臣困。”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打死都不再睁眼。

  秦霁闷笑了几声,见卫瑜老老实实地睡了,自己才重新闭上眼。。

  和卫瑜这个可以一觉睡到大天光的人不同,秦霁基本上日日都得早起,三月初十这一天起得尤其地早。

  秦霁作为一国之君,二十岁生辰办得格外隆重,就这已经是削减过后的了,若是先帝才亡故一年,不宜大操大办,秦霁今日还要参加更多的流程。

  一大早就被宫人叫了起来,秦霁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起床。

  下床前寝衣被一只手给牵住。

  “陛下,生辰吉乐。”卫瑜也起身了,他赶在秦霁离开前,就是想祝福秦霁一句。

  他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都是秦霁给的,体面的生辰礼是给不起了,但是在所有人之前给秦霁一句祝贺还是可以的。

  秦霁拍了拍卫瑜的肩:“我收到了,很高兴,你接着睡,养足了精神晚上带你去会会卫国的那些人。”

  卫瑜:“陛下要带我出席宴会?”

  不怪他惊讶,实在是他的身份尴尬。

  “还有一份生辰贺礼,等着朕从太庙回来再送给你。”秦霁弯了弯眼睛,把卫瑜给塞回了被子里,“听我的话,再睡一会儿。”

  卫瑜听话地躺了回去。

  秦霁起这么早是因为他得去一趟太庙祭祖。

  礼部尚书前几日抓紧时间给秦霁补了祭祖礼仪的课,秦霁死记硬背地将繁琐的流程给记下了,就等着今天去实践。

  太庙并不在宫中,皇帝仪仗要从皇宫出发,到太庙去祭祖,祭祖之后还有加冠礼,加冠礼结束之后才能回到紫极殿更衣,休息休息晚上还有寿宴,各国使臣在寿宴上会一起出现,带着贺礼给秦霁贺寿。

  总之,于秦霁而言都是些麻烦事儿。

  洗漱更衣之后,秦霁就上了龙撵,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宫外去。

  从紫极殿出发时,仪仗还只有一大堆宫人,等到了宫门,陈玄武就会带着一队禁军跟上队伍护驾,陈玄文带着暗卫在暗处随行,同时查探是否有刺客藏在前往太庙的路上,一经发现,就地格杀。

  自古以来,皇帝出行就是一件盛大且麻烦的事情。

  秦霁昨晚睡得不早,可是今日起得早,坐上龙撵之后就开始打瞌睡,要不是头上的冕旒实在是太占地儿,他都想直接靠着睡了,而不是用手支着。

  当皇帝这么辛苦,也不知道历史上那么多的皇子,为何能为了坐上皇位,互相残杀。

  不过龙撵轻轻摇晃着,还挺催人眠。

  难怪小孩生下来要放在摇篮里呢,这摇着是舒服。

  秦霁在龙撵上摇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太庙。

  辛苦做事的大臣们了,比他到得更早,甚至有的人已经在太庙待了好几天了,就是为了确保今天的祭祖流程。

  秦霁对别的流程都没有意见,顶多就是累了些,要跪要拜的,唯独秦霁对由他亲自读祝文这一点充满了意见。

  难道要相信一个临时补课没多少天的人吗?啊?

  祝文晦涩难懂,礼部那群人在这方面又是极尽文藻,引用了不知道多少他不曾听说过的典故,那修辞也多不胜数。

  幸好礼部有提前半个月将祝文呈送上来,他找卫瑜帮忙先将祝文的句读给断了出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过去,卫瑜掰碎了给他讲,要是礼部今天才将祝文给他,那么丢脸就要丢大发了啊!

  秦霁真是无比怀念拼音以及标点符号,他愿奉拼音和标点符号为语言学上最伟大的发明。

  除了祝文这里秦霁得靠自己努力外,别的流程全听礼官的,礼官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一套流程做下来,秦霁别的没记住,光记住跪下去、站起来,又跪下去、又站起来了。

  秦霁挺心疼诚王爷的,诚王爷跟他皇祖父一辈的老人了,作为秦氏一族本就稀少的人丁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很多流程都少不了这位诚王爷的身影。

  一大把年龄了,真是不容易。

  祭祖的仪式过后,众人会先行歇息,然后再给秦霁行加冠礼。

  趁此机会,秦霁派人去将诚王爷给请到了自己这边来。

  “老臣见过陛下。”诚王爷一进门就要往地上跪。

  “高德。”

  秦霁一出声,高德就会意,将诚王爷给架住了,没让诚王爷跪下去。

  “皇叔公不必多礼,朕请叔公前来,是有一事要同叔公商量。”

  秦霁抬眼,就有随行伺候的宫人把椅子搬了过来,又奉上了一盏热茶。

  “陛下有吩咐直说就是,老臣定当为陛下办妥。”诚王爷在儿子儿媳去世之后便只想着将孙子给养大,对秦霁的印象还停留在暴君之上,当真是不习惯秦霁对自己这么客气。

  秦霁笑了一下:“皇叔公,这件事只能同您商量。”

  诚王爷茫然,你都是皇帝了,还有什么事非得跟我一个老头子商量的?

  “陛下请说。”先问问是何事吧。

  秦霁不是会扯太多虚情假意的人,他直言道:“皇叔公,朕知你有一孙儿,是男孩儿。”

  诚王爷老得已经皱起的眼皮颤了颤,他试探着问道:“陛下不会是想将老臣的孙儿过继到您的膝下吧?”

  秦霁:“皇叔公猜对了。”

  诚王爷这下是真不明白了,你今天才满二十岁,正年轻着呢,现在过继个孩子做什么?

  秦霁也很坦然:“皇叔公,皇位不可无人继承,朕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

  诚王爷一下又一下地抚着老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陛下,可是身体上有隐疾?”诚王爷冒着被秦霁打死的风险问道。

  秦霁脸色一黑:“……”

  “朕身体好得很。”

  诚王爷:“那陛下为何要过继一个孩子?”这不合理啊!

  秦霁:“因为朕喜欢的人,生不出来孩子。”

  那女子没有生育能力?

  “可找太医们瞧过了?”太医们的医术精湛,即便是生育困难,也是有机会治好的。

  “皇叔公,朕喜欢的人,不管太医们怎么瞧都生不出来孩子的,他是名男子。”秦霁说。

  诚王爷:“……”

  受惊之下诚王爷打翻了茶盏。

  “陛下!陛下三思啊!”诚王爷都快被秦霁给吓得三魂七魄没了,“陛下是一国之君,不是寻常人,要为秦国的江山社稷考虑啊!”

  秦霁挥手让人把打碎的茶盏收拾掉。

  “皇叔公,朕就是在为秦国的江山社稷考虑,才会请叔公前来,和叔公商议过继一事。”秦霁的目光很认真。

  这样认真的目光,诚王爷曾在先帝,还有他的皇弟身上见过。

  他们老秦家,怎么就出情种了?

  “皇叔公,您和皇祖父是亲兄弟,一个父皇的儿子,过继您的孙儿,皇室血脉便依旧是正统。”秦霁站了起来,面向诚王爷弯下了腰,“求皇叔公成全。”

  诚王爷沧桑抚脸,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还能不同意怎么的?

  他难道真的不管老秦家先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好江山了吗?

  “陛下请起,老夫同意就是。”

  秦霁大喜过望:“多谢皇叔公!”

  诚王爷:“陛下先别急着高兴,老臣有条件。”

  秦霁:“皇叔公请讲,朕一定满足叔公的条件。”

  只要把孩子过继到他的膝下当太子,他什么条件不能答应?

  “臣老了,没几天能活的了,让臣再多带带臣的孙儿吧。”诚王爷笑着摆了摆手,“臣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要不了太久就要去跟臣的家人们团聚,剩下的时间,陛下就不要跟臣抢了。”

  秦霁点头:“这是应该的。”

  诚王爷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孙儿,让他现在就给出来,他也舍不得。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陛下必须先成婚。”诚王爷道。

  如果秦霁没能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给送上秦国皇后的位置,又或者在长期的拉扯中失去了那份爱意,转而像一个普通的君王那样,三宫六院,那么子嗣自然不愁,到那时,秦霁也用不着还过继一个孩子去当太子。

  诚王爷活到了这把年纪,人生阅历还是要比秦霁多得多的,这也算是他的秦霁一番考验。

  “皇叔公放心,朕会的。”秦霁心情很好地扬了扬眉。

  虽然卫瑜现在对他还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他一定会努力抱得美人归!

  和诚王爷谈妥了之后,礼官来请秦霁去加冠。

  能够得上资格给秦霁这个皇帝加冠的人不多,除了胥子业还有两个比胥子业年龄还要大的老者,都是早已致仕的官员,每一个都深得先帝信任,委以重任的那种。

  三重冠加身,秦霁才正式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而活。

  ……

  在太庙忙碌了一上午,秦霁回到紫极殿时早已经过了平时午膳的饭点。

  卫瑜没用午膳,而是等着他。

  “你等着朕做什么?”秦霁心里又暖又怜,“饿坏了没?”

  卫瑜不大自在地攥紧了衣袖:“臣给陛下做了一碗长寿面,陛下可要尝尝看?”

  这还是他趁着秦霁不在时和高德串通好的,秦霁从太庙回来了,进了宫门之后就派人来告知他,他想给秦霁做一碗长寿面。

  秦霁惊喜不已:“你还给朕做了长寿面?”

  卫瑜点了下头:“就是可能……不太美观。”

  秦霁:“你做的都是最好的,哪个御厨都赶不上你做的!”

  在给大美人表态度这方面,秦霁绝对是飞快的。

  “那你自己有吗?”秦霁还惦记着今天也是卫瑜的生辰。

  卫瑜:“有的,做了我们两个人的。”

  于是秦霁两眼放光,御膳房蓄势待发准备在皇帝陛下生辰这一天露一手的御厨们午膳没能得到发挥的机会,摆在桌上的午膳是两碗长寿面。

  面条跟御厨们做的比不了,粗细不一样,不过用了老母鸡炖的鸡汤淋汁,配菜更是丰富。

  秦霁一想到这是卫瑜亲自给自己做的就食指大动,当即就吃了起来。

  “好吃!”秦霁吃得无比满足。

  卫瑜浅浅地笑了一下,秦霁这人还真是不讲究皇帝的排场。

  “话说,你不是皇子吗?怎么还会做饭?”秦霁问道。

  卫瑜:“只会做面,擀面也擀得不好。”

  秦霁莫名吃味了起来:“你给卫琼和卫无瑕也动手做过面吗?”

  那两个垃圾哪怕配吃卫瑜亲手擀面做的面条?

  卫瑜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他们毕竟是我的皇兄和皇姐,吃过也是很正常的吧?”

  秦霁吃醋不讲道理,他无比霸道:“不许你以后再做面给他们吃。”

  他们配吃吗?他们只配吃屁!

  “好,不做给他们吃了。”卫瑜几乎是宠溺地顺从着秦霁。

  他已经不打算再回卫国去了,又怎么会再亲自下厨给卫琼和卫无瑕?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姐弟三个人,也有过很美好的相处时光,只是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如今的这番模样。

  秦霁大口吃面,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的,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有剩下,要不是有油水,这碗都能像洗过的一样反光。

  吃到了卫瑜亲手做的长寿面,秦霁美得想要原地转圈,还好,当了这段时间的皇帝让他还是懂一点冷静自持的。

  “对了,我说过还有一份生辰礼要送给你。”秦霁拉着卫瑜散坐着消化那一大碗长寿面,便说起了这个。

  差高德去将人叫来,秦霁期待地搓着手:“你一定用得上。”

  高德领着一个穿着宫女衣裙的女子进来:“陛下、殿下,人已经带到了。”

  卫瑜迷茫,秦霁送一个宫女给他干什么?

  “暗卫白鹭,见过陛下、殿下。”那女子行的是单膝跪地的礼。

  “白鹭你起来吧。”秦霁道。

  白鹭:“是。”

  她站了起来,是个面容不算太出挑的女子,看起来也很温和无害。

  “卫瑜,这是白鹭,也是陈玄文手下的暗卫,只不过她之前都没在,现在回来了,朕把白鹭送给你,她的功夫是数一数二的,一定能保护好你。”秦霁对卫瑜道。

  卫琼和卫无瑕那俩人跟神经病似的,虽说卫瑜是在他的皇宫里,安全应当不成问题,只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得给卫瑜找个最能打的保镖。

  “白鹭,向殿下证明你的实力。”秦霁为了让卫瑜相信白鹭是真的很能打,提前让白鹭做过准备。

  只见白鹭动作干脆利落地撩开了自己的裙子,裙子下的两条腿上是各式各样的武器,很多都不常见。

  展示过裙子下的武器之后,白鹭又撸起了袖子,那手腕上缠的东西也不少。

  卫瑜除了一个袖箭,愣是不认识别的。

  “白鹭姑娘……”卫瑜十分好奇,“你这一身,不重吗?”

  白鹭:“回殿下的话,不重。”

  卫瑜: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只学文不学武,不然他也能在身上挂这么多的东西了。

  得亏秦霁不知道卫瑜在想些什么,否则自我脑补一番卫瑜浑身上下挂满了东西叮叮当当的,可能会笑出声。

  “白鹭既是你的侍女也是你的暗卫,以后她会保护好你的,不管你去哪里她都跟着你。”秦霁说。

  哪怕有一天,你反悔了,要回卫国去,白鹭也仍然是你的暗卫,保护你。

  卫瑜很苦恼:“你送我的礼物太多了,我什么也送不了你。”

  秦霁反问:“谁说的你什么也送不了我了?”

  卫瑜:“我送你什么了?”

  秦霁认认真真地数了起来,数着卫瑜帮着他处理的政务,教他读书认字。

  “卫瑜,你对我有恩,对秦国有恩。”秦霁说。

  秦霁对自己勉强考上一个普通一本的水平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卫瑜的辅助,他在这不足百日的时间里根本就走不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当然,卫瑜要是愿意以身相许就更好了,十里红妆算什么?他有的全都可以给卫瑜!

  秦霁下午在紫极殿躲了会懒,反正晚上宴会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得见,他干脆现在谁都不见,和卫瑜在玩棋子。

  说得确切些,他们在玩五子棋。

  围棋他是不会的,只能拉着卫瑜玩玩五子棋了,谁还不是个中学时拿着作文本和红黑两支笔下五子棋的人了?他一定能赢。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秦霁刚开始还赢了几把,后来就再没有赢过。

  “啊……”秦霁把棋子丢回去,“为什么我老是输给你?”

  卫瑜真给秦霁讲起了下棋的诀窍。

  秦霁:“……”

  有没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他的脑子不允许他接收听起来这么有难度的知识?

  卫瑜见秦霁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笑着把戳了戳秦霁:“好了,不要垂头丧气的,棋类都是相通的,我围棋下得不错,触类旁通而已。”

  秦霁这才得到了几分安慰。

  “陛下、殿下。”高德推门而入,“卫国使臣提前进宫了,说是想要拜见殿下。”

  高德在心里咒骂着这不懂事的卫国使臣,干嘛非得在陛下生辰时给陛下找不痛快呢?

  秦霁脸上的笑意抹平:“都到了今日了,现在才来拜见,真是不知礼数。”

  卫瑜端起秦霁的茶杯递给他:“消消火气,今个生辰,不值当为这种事情生气。”

  秦霁拿着茶杯将温凉的茶水灌进了肚子里。

  “那你要不要见见他们?不见就把他们给赶走。”秦霁尊重卫瑜自己的想法。

  卫瑜思索了一下,才道:“还是见一下吧,我看看他们有什么意图。”

  “高德,让他把卫国来的带去御花园候着。”秦霁吩咐道。

  秦霁还没有傻到让卫国的使臣到紫极殿来见卫瑜,别的宫殿也不好,容易让卫国来的那帮子人猜来猜去,就御花园。

  让卫瑜坐在搭了帘子的亭子里,把卫国来的使臣放在亭子外面吹风。

  冷死他们。

  卫瑜去御花园见卫国使臣,将白鹭给带了过去,并且是贴身伺候。

  他已经不再相信这些人了,万一想在今日刺杀他,闹起来,那就不好了。

  白鹭充作侍女跟着卫瑜去了御花园,高德让人在亭子里给卫瑜架了小火炉,至于卫国的使臣,谁管他。

  卫瑜坐下后没多久,卫国使臣就匆匆地赶了过来,这人他是认得的,曲听泉,是他皇兄的忠实拥趸。

  垂下眼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是花果茶,泡开之后会有花果的香气。

  “臣拜见二皇子。”曲听泉在亭子外行了礼。

  卫瑜没说话,淡淡地喝着茶,觉得还不错,给白鹭也倒了一杯。

  曲听泉就有些尴尬了。

  晾了曲听泉一会儿,卫瑜才冷淡开口:“免礼。”

  亭子里只摆了卫瑜一个人的位置,压根就没有想过让曲听泉坐着说话。

  “许久不见,殿下可还好?”曲听泉脸上堆起笑容,“陛下和臣都很惦记殿下呢。”

  卫瑜冷冷道:“我好不好,皇兄难道不清楚吗?”

  曲听泉就更尴尬了,他是想跟卫瑜拉近关系的,可不是来听卫瑜的冷言冷语的。

  这二皇子也是的,身在秦国为质,不应该觉得十分耻辱吗?见到了母国来的人不应该十分激动吗?

  坐着喝茶算是怎么回事?

  白鹭警惕着盯着曲听泉,这曲听泉要是敢擅动,她就能在眨眼间砍了此人的手。

  就是今天是个好日子,见血的话,不太吉利啊。

  “殿下说笑了,陛下身在卫国,怎么能知晓陛下是否安好?”曲听泉赔着笑道。

  卫瑜不耐烦和曲听泉打太极,他还想回去跟秦霁下下棋呢。

  “曲大人为官多年,莫非就学会了说废话?”卫瑜眉眼间是秦霁不曾见过的冷漠气势,“既如此,想必曲大人应当愧对我父皇的提拔,不如辞了官,好向我父皇赎罪。”

  曲听泉的笑全部僵在了脸上。

  他和卫瑜并非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卫瑜这个人,和他的皇兄不一样,他半点不圆滑,对臣子不会有那些表面上的客套,是如何就如何。

  这样的一个皇子,无疑是让人害怕的。

  “殿下,臣此次来寻殿下,确实是有要事,还请殿下屏退左右。”曲听泉低下头,卫瑜不愿意跟他废话,那他也懒得和卫瑜虚与委蛇。

  白鹭上前了一小步,指尖捻着裙子。

  卫瑜重重地放下茶杯,砸出了动响。

  “前不久我才被刺客掳走过,险些性命不保,因此我的侍卫不会离开我,曲大人爱说就说,不说便不要耽搁我的时间。”卫瑜真想泼曲听泉一壶热水烫死他算了。

  屏退左右才能说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就是不知曲听泉奉他皇兄的命而来,是想要他做些什么。

  曲听泉见那个侍女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给宰了,卫瑜又态度强硬。

  那个侍女能够跟着卫瑜,肯定是卫瑜自己的人,秦霁总不会派人保护一个敌国质子。

  “殿下,臣此次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陛下希望殿下能够促成秦国皇帝和长公主的姻缘。”

  卫瑜砸了杯子。

  “胡言乱语!秦君陛下和我皇姐哪里来的姻缘!”

  卫瑜不知自己是在气些什么。

  是在气卫琼和卫无瑕的无耻,前脚才派刺客伤了秦霁后脚就想和人结成姻亲,生下皇子图谋秦国?

  还是在气,有人在觊觎秦霁这个人呢?

  曲听泉猛不丁地跪了下去。

  就是这副样子,熟悉又令人惊恐。

  好像所有的算计都被剖开来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供人围观。

  亭子终究是亭子,挂了帘子也还是有风透了进来,冷得卫瑜咳嗽了两声。

  白鹭拿过披风给卫瑜披上:“殿下,起风了。”

  卫瑜裹了裹披风,冷眼看着曲听泉跪在冰冷的石砖上。

  “曲听泉,你是卫国重臣,该做什么事你不明白吗?”

  卫瑜闭了闭眼,难怪秦卫两国交战,卫国惨败。

  当时秦国才到暴君的手上没多久,底子丰厚,秦霁的父皇又留下了一批忠诚能干的大臣,而卫国呢?被他皇兄扶植起来的人,不思为百姓谋福祉,胃口大得还想吞下秦国。

  郑禄怕是已经到了两国边境了,带着军队陈兵卫国,一声令下就能打到卫国去,卫国到底知不知道?

  “你滚吧,不要再来找我说这种事情,不然我就杀了你。”卫瑜强压着怒火,以免自己真的宰了曲听泉。

  卫国,在他皇兄的手里走上一遭,除非下一任皇帝能干,否则如何能延续下去?

  卫瑜眼底闪过一丝晦色,若是卫国真真走了下坡路回不去了,那不如就由他……将卫国推向新的方向。

  曲听泉被卫瑜赶走了,灰溜溜的,再加上秦国的宫人对卫国的使臣也不怎么客气,很显然是受了上面的意思故意为之。

  出使他国这种事,办好了,加官进爵,办不好,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卫瑜回了紫极殿就被秦霁给拉着去换新衣服。

  “见了个晦气的家伙,得去去晦气。”秦霁挑了一身天青色的让卫瑜换上。

  卫瑜低声:“确实晦气。”

  秦霁听见了。

  他趁着伺候的宫人还没有进来,火速抱了一下卫瑜。

  “没事儿,我帮你去去晦气就好了。”

  高环没能跑得过秦霁,才进来服侍。

  卫瑜换掉了穿着见了曲听泉的衣服,将那身天青色给穿上。

  秦霁摩挲着下巴,对尚衣局的审美非常满意。

  “好像发髻有些散了,你重新梳一个吧。”秦霁扶了扶卫瑜的发髻。

  待会要出席宴会,自然处处都要讲究,不能散漫。

  “那臣用陛下送的发簪束发。”卫瑜已经将桃花簪给收起来压箱底了。

  即便秦霁费尽心思给他修复好了,可是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那朕出去等你,顺便让高德去办点事儿。”

  已经忙得团团转的高德:“???”

  秦霁当然没有去找高德,而是去找了白鹭。

  “白鹭,卫国来的那个谁,怎么惹卫瑜生气了?”秦霁可没有忽视卫瑜回来时的脸色。

  白鹭火速告状:“卫国使臣曲听泉拜见殿下,是想要殿下帮忙促成陛下和卫国长公主的姻缘。”

  秦霁听罢,冷笑。

  卫琼怕不是小时候玩过一种玩具叫做遥控小汽车,他怎么摆弄,小汽车就能往哪边走。

  他长得很像遥控小汽车吗?轮得到他卫琼这个大傻逼摆弄?

  做什么春秋大美梦呢?他眼睛瞎了放着卫瑜这么大个美人不喜欢去喜欢卫无瑕?

  卫无瑕有卫瑜好看吗?有卫瑜能干吗?她哪里都比不上卫瑜好不好?

  “卫琼晚上睡觉枕头也不知垫了多高。”才会这么能做梦。

  “陛下,臣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白鹭已经一路从御花园纠结回紫极殿了。

  秦霁:“但说无妨。”

  白鹭拧了下眉:“陛下,若是两个人不相爱,姻缘是谁也促成不了的,卫国使臣那般言辞,臣觉得像是在暗示殿下用些手段,将陛下和卫国长公主强行绑在一起。”

  她自小学武,没有学过政治,但是也能嗅到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秦霁光顾着在心里称赞卫瑜了,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说得对。”秦霁喃喃着。

  根据他为数不多的看古装剧的经验,能将两个根本没有爱情的人给绑在一起的,无非就是女方失身给了男方。

  秦霁:“……”去他丫的封建糟粕!

  不过还真是有这个可能,卫瑜住在皇宫里是人所皆知的事情,那住在皇宫里自然好下手,特别是今天,卫无瑕还会进宫。

  秦霁差点被恶心死,好歹也是政治斗争,就搞这一套?

  上不得台面。

  “卫国的那个谁……”秦霁愣是没去记卫国使臣的名字。

  白鹭提醒道:“陛下,卫国使臣叫曲听泉。”

  “管他听什么,他既然如此喜欢给人做媒,那朕也给他做一回媒。”秦霁笑了一下,可是眼底全是寒意。

  卫琼是真的不在乎卫瑜,让卫瑜去做,就算是强逼自己和卫无瑕联姻了,那卫瑜的性命呢?

  他怎么能拿卫瑜的性命开玩笑的?

  卫瑜重新束了发出来,见秦霁阴沉着脸,一看白鹭也在,便知秦霁肯定是找白鹭问了御花园里发生了什么。

  “我不会算计你的。”卫瑜对秦霁说。

  秦霁见到卫瑜,眼底的寒冰顷刻间化成了春水:“朕没有怀疑你算计我。”

  就是为你感到不值得。

  卫瑜“嗯”了一声,心情有好起来。

  “陛下,该出发去太极宫了。”高德地图终于冒了出来。

  秦霁:“走,去用晚膳。”

  卫瑜:“……”

  怎么说也是一个重要的邦交场合,你就真当去用晚膳的?

  秦霁这随性的风格,也不知道是谁影响的。

  说实话,秦霁是想把卫国和多瓜国给踢出晚宴邀请行列的,成天想着怎么谋算秦国,还要吃秦国的饭菜,好好的银子怎么就浪费在了这些人的身上了呢?

  好在秦霁没有失心疯,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不跟那些糟心玩意多交流就是。

  秦霁的座位自然在最高处,上位,只是他的位置旁边还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秦霁同款晚膳。

  这个座位自然引得前来赴宴的人窃窃私语。

  没有听说过秦霁的后宫里有人了啊,要是有人了不可能没有风声,莫不是这秦国皇帝先前一直将人藏着,这次自己的寿宴才舍得把人给带出来了?

  胥子业和诚王爷座位知道得最多的,不约而同地在看见秦霁身旁那个座位之后嘴角都抽了抽。

  算了算了,秦氏一族就这么根苗苗了,没有人能帮秦霁当皇帝,好让秦霁当个闲散王爷去潇洒了。

  胥子业默默地看了一眼诚王爷,幸好,诚王爷还有一个孙儿是皇族血脉。

  诚王爷独自饮酒,他觉得他暗自给秦霁的考验,也许是用不着了。

  “丞相大人,陛下身边多了一个座位,您可知道是陛下给谁的?”有人找到了赵安宏打听。

  赵安宏:“等陛下到了便知道了,不要擅自猜测。”

  我倒是猜到了谁,可是我敢说吗?

  赵安宏痛苦不已,陛下啊陛下,您是想要吓死谁啊?

  不止是秦国的人在猜,各国的使臣也在猜,卫无瑕更是看着那个位置咬得嘴上鲜红的口脂都掉了一块儿。

  那个位置,本应由她去做,哪个贱人抢了她的座位?

  待宾客们都到齐了之后,秦霁才带着卫瑜姗姗来迟。

  一声嘹亮的“陛下驾到”,众人纷纷参拜,不能抬头。

  等秦霁坐下后说了“平身”,众人起身时,一个个的眼睛都往上边瞄。

  这不瞄还好,一瞄人群就挨个“嘶嘶嘶”。

  秦霁摇晃着一只酒爵,似笑非笑:“各位,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已经找好了,老婆还会远吗?